中午吃的飽飽的還不算完,楊蜜又拉着他去超市買了倆還沒長成刺客的雪糕。
許鑫本來看到她拿雪糕的時候還想勸勸,剛喝了一碗熱熱乎乎的馄饨,這就要吃冰涼的雪糕,胃裏能舒服?
可是,他卻看到這姑娘買的是兩根香蕉奶棒。
外面一層白巧克力外殼,裏面是軟軟内芯兒的那種。
看着這姑娘一臉純良的在那笑眯眯的感受着雪糕的滋味……
他就閉嘴了。
竟然不從側面開始吃,你個壞女人!
一路返回酒店的這麽一截路,她的那根雪糕已經吃的就剩下了杆。
把雪糕杆往垃圾桶裏一丢,她問了句:
“你抽煙不?”
“不抽。”
還沒吃完雪糕的許鑫搖頭:
“直接上去吧。”
“嗯!”
楊蜜點點頭:
“那我直接回屋……然後開始閉關了。”
她拍了拍自己背着的雙肩包。
裏面放着的是蔣婵的劇本。
“放平心态,知道吧?第一,這個角色不見得就是你的,人家有原來定的演員,這點伱首先要準備好。再者就是張導的戲沒那麽難……”
“你拍過?”
他還在那絮叨,楊蜜卻忽然反問了一句。
“呃……沒。”
“那就别安慰我啦~嘿嘿。”
女孩笑眯眯的,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你說的我都懂的。”
“好。”
她都這麽說了,許鑫也就不再多言,倆人一起進了電梯後,等到了她的樓層,女孩隻是擺擺手來了句“走了”後,直接就出了電梯。
許鑫還覺得她心理素質挺好的。
卻沒看到,回到了房間裏的楊蜜在拿出來背包裏的劇本時,手都在哆嗦……
張一謀導演的電影……
謀女郎……
她看着劇本裏那個“蔣婵”的名字,眼裏燃起了一團火。
壓抑好久的火。
在回到房間之前,她不想讓許鑫看出來。
她怕對方覺得……自己對他是有什麽圖謀,或者……自己的野心太重……
男人好像都不太喜歡這種女人。
她……挺怕他讨厭自己的。
不是懼怕失去機會,而是怕……他真的讨厭自己。
畢竟“謀女郎”這個詞,對于一個新人演員來講,便意味着一條通坦的超車道!
甚至,在楊蜜心底都已經做好了被外界猜測,一個還沒畢業的新人演員是怎麽上位,成爲謀女郎的準備。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嘛。
那些媒體捕風捉影的能耐,太厲害了。
但是不管說她什麽,她自己都可以選擇接受與忍耐,因爲這是成名的代價。
但唯獨……不想讓他看到。
她想和他更純粹。
隻是……
爲什麽總感覺他沒……那方面的意思呢?
幹嘛要表現的那麽随意……
可是沒意思的話……
又幹嘛這麽對我?
不知不覺間,她的手不在顫抖。
反倒臉上有些苦惱。
不過這股苦惱也迅速被一次深呼吸後的平靜所替代:
“呼……”
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這份劇本上面:
《蔣婵》
“32、禦藥坊夜内
小婵低着頭急匆匆走進。
禦藥坊内一片忙碌,中藥抽屜如一面面牆,直到屋頂。
抓藥的藥工們在抽屜前,用小銅秤稱藥,高梯上,有藥工在忙碌。一排藍衣太監順牆邊垂手而立,仔細盯視着衆藥工的一舉一動。
另一邊的竈台,上面布滿火口,煮着一排藥罐,幾個煎藥宮女在忙着。小婵走過忙碌的場面,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抓住胳膊。
小婵吓了一跳,轉過頭來,發現是蔣太醫。
小婵驚魂未定:“爹!?”
《黃金甲》的劇本在手,雖然明知道自己有可能隻是空夢一場……但她卻還是會準備好。
畢竟……
萬一奇迹來臨了呢!
……
“小許,開會。”
“哦來了。”
又被韋蘭芳通知了一次臨時會議,許鑫拿上了自己手裏幾個創意,走出去後,忽然就聽韋蘭芳來了一句:
“小許啊。你小子福氣不小嘛~”
“……啊?”
有些納悶的看着這姐姐……
“這話是怎麽說的?”
“……嘿嘿。”
見他裝傻,韋蘭芳也不戳破,隻是嘿嘿一笑後,倆人一起朝着小會議室走去。
……
4月1号,愚人節。
“小許,今天休息啊,你下來幹嘛?”
“……”
許鑫無語,從兜裏一邊摸出了玉溪,一邊走到了垃圾桶旁,看着站在垃圾桶前的王朝歌問道:
“王導,那您這是幹嘛去?”
“我溜達。”
這姐姐說話的時候都藏不住笑了。
然後就瞧着許鑫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這樣啊……沙導,您呢?”
“我吃早點去。”
挎着個裝筆記本電腦的包,瞅着王朝歌給的硬中華,老大哥也來了這麽一句。
“哦哦……張導,那您這又要幹嘛去?”
“我……出操,我們部隊出來的人都習慣出早操,我一會打算拉個五公裏。”
一群人似乎真把許鑫當成了傻子,在這個西方傳進來的節日裏,一大早上就開始順嘴胡咧咧。
許鑫隻好點點頭:
“這樣啊……我一會兒也得出去辦點事,比爾蓋茨來橫店了,說要找我談個開發月球别墅技術的項目,缺錢,找我來投資,我一會得接人家去。”
别人離譜,他比别人更離譜。
沙小風瞬間就把煙給噴了出來:
“噗……哈哈哈……你們家比爾蓋茨缺錢啊?”
“缺,他不是把自己的财産都搞成什麽……慈善基金了麽?”
一聽許鑫這話,王朝歌就搖頭:
“你這就屬于被網上的新聞誤導了,他那不是慈善,是爲了避稅。”
于是,愚人節的小玩笑後,好爲人師的各位導演們就開始給許鑫科普這些東西。
反正就當閑聊了。
許鑫确實也是頭一次聽說原來還能這麽玩,之前在這個新聞剛出來的時候,他記得非常清楚,網上一群人在吹比爾蓋茨,說什麽大概的意思是“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之類的話語。
他當時還對比爾蓋茨的印象特别好來着。
可現在一聽……
得,又漲見識了。
看來以後網絡上的東西還真不能全信。
人雲亦雲的人太多了。
正閑聊着,陸陸續續的,終于,大部隊出來了。
王朝歌帶着大家夥直接上了金龍小巴,跟着百十來号人,車隊浩浩蕩蕩的往影視城殺了過去。
影片開拍第一天,按照規矩得弄個開機儀式。
到了大明宮裏,許鑫因爲沒看過開機儀式,滿眼的好奇。
在他的印象裏,能和儀式挂上鈎的東西都應該很隆重。
别的不說,就說許家灣一年一次的祭祖,那也是三牲之牢,大排筵宴的。或者說誰家蓋新房之類的,那也是得請先生過來,搞個開工儀式,拿個純金打造的金錘子敲下第一塊磚……
結果《黃金甲》的劇組開機儀式,反倒簡單的不行。
就是一塊空地,擺上供桌。
供桌上放上香爐,然後一隻乳豬和水果。
把攝影機蓋上紅布。
張一謀對着個寫着“《滿城盡帶黃金甲》開機儀式”的橫幅上香拜一拜,然後把攝影機上蓋着的紅布揭開,這就完事了。
雖然許鑫看到程曉東似乎特别迷信這個,禱告的時候就屬他和那群來自香江的武師最虔誠……哦對,還有發哥。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看不出來這竟然是張一謀劇組的開機儀式,反倒有着幾分不是糊弄的敷衍。
以至于,他在儀式途中還在想,張導會不會忽然在儀式中途扭頭對大家哈哈一笑,來一句:
“诶,愚人節快樂,逗你玩~”
但不管怎麽說吧,開機儀式算是結束了。
然後,幾十号人就把那些演員給圍住了。
電影劇組就像是被按下了開關一樣,組合成了一台高效的儀器,一點點的運作了起來。
……
爲了不打擾演員們的拍攝狀态,别人特别給奧運團隊這邊搭建了一個由三個帳篷組合起來的簡易會議室。
裏面除了長桌闆凳,還有礦泉水和水果。
而張一謀則去今天要拍的宮廷裏去做準備了。
這幾天拍的都是室内的戲,無數穿着……也不知道是内侍還是什麽雜役的群演們在旁邊閑聊,許鑫大概拿眼那麽一打量,估摸至少七八十人……
實話實說,看着就唬人。
在加上劇組和道具不停的進進出出往裏面搬東西,忙活,他還真的挺想去裏面瞅瞅的。
可惜……他還有這一份更重要的責任。
整個創意小組不是說張導不在就要停轉,都是能人,每個人都能想出來點子,大家需要做的就是讨論好,然後等張一謀過來在商量就是了。
這不。
當許鑫看到大家夥都落座後,趕緊拿着筆記本走進了帳篷。
剛進來就聞到了一股風油精的味道。
而地上還有着數道流水的痕迹,桌子上擺放着七八個空瓶。
韋蘭芳手裏最後四個風油精正玩命的往地上灑着。
這都是爲了防蚊子的。
接着,手裏捧着茶杯的張武開口說道:
“我昨晚琢磨了一下,皮影這個東西……放在奧運會上還是不老合适。因爲這東西首先得是專業演員來表演吧?再者,得多大的皮影?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與其弄個實物……不如弄到上面的大熒幕上去。”
加一段皮影戲是昨天開會的内容。
讨論了半天也沒讨論出來個結果。而張武這會兒重新開頭後,不僅代表着這次會議的開始,更代表着……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實奧運會這邊的創意進行就是如此痛苦。
一場會議之中,思考至少要占據一半的時間。
每個人都得把對方的點子在自己腦中完成一個建模,來模拟設想。
許鑫也是如此。
所以,該抽煙的抽煙,該思考的思考。
反正他們還有時間。
不過思考了沒多久,他就聽見外面的喇叭聲響了起來:
“群演就位,來來來,都進來,快點~”
随着這個聲音,一陣繁雜的腳步聲後,許鑫聽到了裏面隐隐傳來的一些動靜。
估摸着應該是開始了。
……
張一謀在上午露面,是時間快到11點。
卻不是開會,而是拍攝。
就在剛才,他直接撥通了張武的電話:
“诶,我讓你們看看關于皮影戲的那個構思……下面我要拍的那組鏡頭剛好和這些差不多,大夥來看看。”
他一喊,大家夥就往宮殿裏面走,然後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在擺弄着什麽。
跟着隊伍,許鑫走到了機位這邊。
首先,這裏被布置成了“回”字型,裏面的“口”是宮殿,外面是回廊。拍攝的機位就架在“小口”的角落裏。整個大殿的色彩……在許鑫看來有些奇怪。它的整體布局确實是古代建築的模樣,無論是窗棱網格,還是下面的雕花裝飾皆是以大紅和金色爲主。
地毯同樣也是紅底金紋,看起來極爲華貴精美。
但鏈接每扇窗戶的立柱的材料卻是一種七彩顔色的半透明的結構。
他想了想,湊到柱子前看了看……
先看,再摸,然後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是……玻璃?
他正琢磨着,一旁的副導演劉國楠看到了他好奇的樣子,走過來說道:
“許老師,這是琉璃。”
“琉璃?”
許鑫看着眼前這包裹整根立柱的材質,而劉國楠則點點頭:
“對,七彩琉璃,這些都是。”
随着他的指示,看着整個大殿的立柱……許鑫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
拍出來得多花哨?
這些高度在兩三米的立柱上面全是七彩顔色的琉璃,而門窗、地毯都是大紅和大金……并且這會兒整個大殿沒開燈,稍微有些暗。
那些自然光折射下來的陰影在這種色彩之中,把所有東西都襯托的特别黯淡……或者說失真。
紅的,成了暗紅。
金的,成了一種髒兮兮的黃。
看着就很别扭。
帶着這個疑惑,他看到了張一謀這邊走了過來。
于是便對劉國楠禮貌的點點頭,直接走回了隊伍裏。
但這次他站在了韋蘭芳前面,半蹲了下來。
以他的身高,這樣剛好能和放在桌子上的監視器平齊。
張一謀來到了這邊後,就和劉國楠說了一句:
“讓他們做準備。”
“好的。”
劉國楠點頭答應,而張一謀則坐在了監視器旁,回頭對後面的創意小組說道:
“一會,對面的走廊那邊會打光,到時候外面的人影映照進來,就是我要的那種皮影的質感,你們看看。”
衆人點頭答應後,劉國楠拿着對講機說道:
“各部門準備開始。”
“讓他們打燈。”
張一謀對他吩咐完,劉國楠便迅速再補了一句:
“燈光先打過來。”
接着等了幾秒,外面忽然亮起了一束光。
光是斜着打的,透過窗戶上的紗,直接打了進來。
許鑫在打光的一瞬間,本能的盯緊了面前的監視器。
聚精會神之下,他的眼裏監視器中的畫面就像是出現了一種慢動作一般的質感。
在光芒打進來的一瞬間,原本有些暗淡的室内忽然被一種高飽和度的七彩顔色所充滿,那些裝在立柱上面的琉璃,被這種隔着紗透進來的強光映照,一下子,原本暗淡的立柱好像裏面藏了什麽小燈泡一樣,開始發光。
然後,整個室内的色彩一下子就變成了以這七彩琉璃立柱爲“柔光”爲主體的畫面,在監視器和人的視覺裏呈現一種……尊貴華麗的質感。
“!!”
許鑫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鏡頭還能這麽拍!?
這顔色……
強光打透紗窗,讓琉璃立柱自然而然的發光,同時那些實體的窗戶網格構造出陰影……
一下子,畫面就立體了起來!
許鑫瞬間就被震撼到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雖然他們各個都有着自己的特長,并且在自己的領域内都是頗多建樹的高人,可此時此刻也被張一謀面前的畫面中,那種濃烈、飽滿,給的非常非常滿卻并不遭人厭煩,反倒有種異常舒服的質感給驚到了。
色彩。
濃烈的色彩。
濃烈卻構造的非常舒服的色彩。
點亮了這幾根琉璃立柱。
這時,對講機裏又傳來了聲音:
“導演,演員就位。”
“開始吧。”
随着張一謀的點頭,劉國楠的聲音響起。
接着大概過了十來秒鍾,在鴉雀無聲的劇組裏,外面響起了一聲:
“三二一,走。”
接着,許鑫就注意到外面那沒被這束斜着的光打到的地方,有一隊人影正在往這邊走。
他們排成一排,透過輕紗能大概看清人影,卻看不清模樣。
一步步的走,接着步入了那強光之中。
強光在第一個内侍打扮之人的步伐中,迅速構建出了一個斜長的人影,映照進了室内。
接着是第二個人影,第三個……
這些人的影子阻隔了光,打在了紗窗上,也流入到了室内的光影之中。
許鑫敏銳的發現,随着這些影子,那些剛才看起來好像自己在發光的七彩琉璃立柱仿佛活了過來一樣。
因爲本身琉璃就是透光的,它自身會發光是因爲輕紗把外面的光打了進來。
而現在出現這些穿梭的人影,一個一個的往前走,這光時而有,時而沒有,就讓這些琉璃立柱呈現出了一種……七彩顔色活過來了一樣。
伴随着人影穿梭,那些琉璃立柱上的光也在明暗不定的閃爍。
像是在呼吸!
直接活了過來。
連帶着,整個畫面也活了。
一共六個人,六個影子,從黑暗處走出,走進光裏,然後第一個琉璃立柱明暗不定開始,第二個,第三個……
畫面中有五根琉璃立柱,六個人穿梭,在強光與光芒沒打過來的昏暗中,組成了一場獨特的鏡頭語言。
說生動吧……外面的人影,與那如同呼吸一般閃爍的立柱組成的畫面,直接賦予了這個房間一種生命體征。
可是,許鑫的心裏卻在震撼之後,冒出了一種壓抑感。
這座皇宮的建築材料是死的,不可能活過來。
可此時此刻确确實實是“活”了過來。
而也正是因爲這種“活”,讓他感覺仿佛自己身處的宮殿成爲了一種……巨獸的器官。
外面這些内侍,被這座皇宮所吞噬還茫然不自知。
一股壓抑的感覺油然而生。
明明畫面中的色彩飽和、豔麗,可這一次取景,卻在這種高飽和度的色彩中,傳達出了一種壓抑感。
同時,也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一段畫面,十來秒鍾的功夫,等六人組走出了鏡頭就算結束。
“導演?”
劉國楠試探性的問道。
張一謀則點點頭:
“可以,準備拍下個鏡頭去吧。”
劉國楠拿着對講機說道:
“可以,過了,下一個鏡頭。”
他說話的功夫,張一謀扭頭對衆人問道:
“你們覺得怎麽樣?剛才那影子就是我想表達的那種質感。但不是說現場也設計一塊大熒幕,而是燈光暗下來後,咱們把皮影弄成一個個發光條組成的輪廓,由人舉着,在黑暗裏,什麽關公戰秦瓊,秦皇打漢武……就是這種意思,哇呀呀呀呀~~~”
他比劃、訴說着自己的概念。
許鑫雖然努力在聽,但腦子裏更多的是在思考這個畫面後面所代表的隐喻。
一時間有些左耳進右耳出的意味。
而其他人也似乎在思考,一時間沒人回應。
弄的張一謀以爲他們沒看清,說道:
“是不是沒看清?……我讓他們再走一遍?……小劉,先别動,讓他們在過一遍。”
“诶,好。”
導演的話就是權威。
明明剛才還讓準備下個鏡頭了,可這會兒聽到了吩咐,遵從導演的命令,衆人再次落位。
幾分鍾的功夫,重新又走了一遍……
然後,張一謀似乎覺得不過瘾,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對講機:
“讓四個人再走一遍,四個人,距離拉開一點,然後在燈光下面做幾個動作。”
對講機那邊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
“導演您想看什麽動作?”
“随便什麽動作,試試。”
“好的,明白了。”
于是,六個内侍變成了四個,演内侍的人似乎有些武術基礎,在光影之中擺了幾個造型後……這下張一謀似乎都沒回頭問衆人的念頭了,而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拿着對講機:
“找倆會跳舞的宮女過來,在這光裏擺幾個造型!”
于是,光影裏出現了兩個擺出了飛天造型的宮女。
而看完之後,他才滿意的點點頭,吩咐衆人繼續準備下一幕後,扭頭看着衆人:
“怎麽樣?皮影這種效果……其實我還考慮過一個想法,那就是從鳥巢房頂,打強光到下方的場地。然後整場的光亮裏,上面倆演員在那演皮影戲,把鳥巢的運動場,整個當成舞台……你們覺得怎麽樣?古龍的小說裏,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紫禁之巅,光就是月亮,觀衆看不到紫禁城上發生的事情,但能通過鳥巢運動場的影子。體現一種屬于我們的俠義精神……“
其實大家已經相處這麽久了,衆人也都習慣了張導這種受到某個啓發後,忽然靈感來了,就開始滔滔不絕的靈感和想法。
所以……
你說現在是拍攝《黃金甲》的劇組現場……可以。
可對創意小組來講,卻更是一個不在會議室裏的創意研讨會。
馬雯第一時間搖頭:
“不行,如果要達到那麽大的影子,籠罩整個鳥巢那種,光是在鳥巢房頂打燈是不夠的,因爲演員距離燈光太近了。而如果太遠……燈不可能打那麽高,除非用直升機去吊,那樣天空會很吵鬧。況且這個對距離的把控要求太高了……這個構思在技術上而言,最好是能把演員放到鳥巢房頂與運動場中間的位置才能體現出來。”
作爲視覺特效負責人,她說的話幾乎可以代表權威了。
張一謀一聽……
眉頭緊皺。
片刻點點頭:
“确實,這種安全隐患有點大……那就先放到後面在讨論,先說皮影,皮影你們覺得怎麽樣?”
“一謀,你準備要幾個皮影?尺寸大概得多大?有考慮過安裝和操控問題麽?”
聽到張武的話,張一謀搖頭:
“暫時還沒考慮到這方面。”
衆人繼續讨論,讨論期間,他面前的桌子和監視器也被人給擡走了。
接着大概過了十來分鍾,劉國楠對張一謀說道:
“導演,可以了。”
“嗯……那咱們一會在聊,先去拍下一個鏡頭吧……要不大夥一起?下一個鏡頭時候咱們在聊。“
大家夥自然沒問題,跟着就往那邊走。
而許鑫想了想,沒吭聲。
他想問些關于電影鏡頭的問題,但顯然現在不是合适的時候。
……
這是許鑫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個電影劇組是怎樣運作的。
不是說他投資多少,或者有多少大牌之類的,而是說那種正規劇組的運作流程。
無論是道具、場務、化妝、還是拍攝人員,每個人的分工都非常明确。
張一謀基本不會過問任何拍攝之外的事情,每一個負責人都會主動的把工作進行的非常具體,到時候他隻需要說出拍的哪裏不對,哪裏需要調整,其他的就可以放心交給手下人了。
不存在什麽事必躬親。
而整個一上午的時間裏,拍的鏡頭卻不算多。
在許鑫的概念裏,拍電影就是一個場景轉換到另外一個場景……畢竟他拍《不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可到了這邊才發現……原來每一個鏡頭之間的間隔都要這麽久。
也可能是劇組才剛開始磨合的原因,有些布景還進行了一番調整,導演一發話,一群人就擡着梯子、材料,上去就是一陣敲敲打打……
這就導緻今天上午拍的全是内侍拿着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東西,敲打着在那報時的鏡頭。
不過他卻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一身金色,母儀天下,貴不可言的龔麗實際上早就等在那了。
可一直到中午吃飯時,都沒拍上。
但龔麗卻沒一點怨言。
甚至,在前男友走到前女友面前說“上午進度有點慢,你得下午拍”的時候,龔麗還笑呵呵的反問了一句:
“是進度慢,還是你操心奧運會的事?”
倆人……似乎頗有些往事随風的意思。
弄的張一謀也笑着在那解釋,倆人開了幾句玩笑後,盒飯也準備好了。
包括創意團隊在内,所有人開始領盒飯。
而這時,許鑫看到了正坐在監視器前發呆的張一謀……
想了想,他走到了對方面前:
“張導,我能問您個事兒麽?”
“怎麽?”
張一謀回過神來,随意的點點頭。
許鑫想了想,問道:
“您是特意要表現出來這座宮廷的那種壓抑感麽?”
“……?”
這話問出口,張一謀忽然一愣……
目光鎖定在許鑫那好奇的臉上片刻,臉上出現了一絲頗爲期待的影子:
“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就在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内侍影子行走的鏡頭裏……我發現,您那段似乎設計的初衷不是什麽皮影戲,對吧?應該不是特意改給咱,爲了看效果的。”
“……嗯,繼續,說說你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他臉上的期待更濃了:
“你覺得那畫面我在表達什麽?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是在表達壓抑的?”
“是那些琉璃立柱。”
本着求教的心思,許鑫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一點點的說了出來:
“一開始,我以爲那些立柱的色彩什麽的,隻是您的構圖。但後來那些内侍走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随着他們的影子,那些立柱産生了一種明暗不定的光線變化。它是靜态的,卻又被賦予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所以?”
張一謀眼底那一抹欣賞逐漸濃了起來。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您想通過這種手段,把這座王宮比喻成一種活物的話,那麽,那些内侍……或者說這裏的所有人,都隻是這座巨獸肚子裏的食物……或者細菌之類的東西。也就是說,您表達的是王宮是一隻巨獸。而從巨獸和那幾個内侍,我就不可避免的想道了吞噬這個詞……雖然沒看過整體劇本,但就那個畫面,讓我的感覺就像是,這隻巨獸在無情的吞噬着所有人……在加上那濃烈的色彩……它色彩越濃烈,我就覺得越壓抑……”
許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話音剛落,張一謀的臉上已經全是笑容。
但偏偏他卻不給許鑫一個正面答案,隻是看了許鑫片刻後,忽然來了一句:
“小許,你會不會左右互搏?”
一萬五!求月票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