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情況驟變,而在外界,卻也并不消停——
狂風呼嘯,海上浪潮劇烈動蕩,一些臨近陸地的捕魚小船因此風雨飄搖。
有些不堪承受這陣陣洶湧沖擊的,甚至已然翻轉傾倒,整個船身都被海水所吞沒。
于是漁民驚慌的求救呼聲此起彼伏。
結果卻全都被天空中陣陣悶雷轟鳴所遮蔽。
這景象并非源自于聖格蘭特堡所在的海域,而是格雷厄姆市港口附近。
除此之外,聯合王國以及周邊國度沿海的城市,也或多或少的遭遇了類似情況。
神聖的韻律與純淨的光輝已然不在。
人們仰頭望天時,除了能夠看到那愈發陰沉黑暗的厚重烏雲,就隻能瞧見一道道淹沒于烏雲深處的,泛着金色的雷霆電光閃過。
這景象,配合昏暗的環境,仿佛滅世災難即将降臨一般。
一股恐慌氛圍因此飛快蔓延,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很多人在望見那雲海中醞釀着的恐怖雷霆時,都有種這雷霆随時都會劈下來的錯覺。
那種威勢,仿佛烏雲深處正有一位強大而又古老的神靈,因爲某種事而極爲憤怒,迫不及待的想要降下祂的懲罰。
然而,奇怪的是,眼見這些雷霆的光芒從微弱到強烈,再從強烈轉回微弱……
來來回回閃爍于雲層深處不知道多少次,卻始終沒見它們有徹底爆發的狀況發生。
“這是……”
格雷厄姆市,混血協會的老會長原本正在與一群人開會,結果窗外天空那突變的環境卻打斷了這一議程。
他原本對此感到十分震撼與警惕,因爲他可以從這種環境變化中,察覺到某種十分強大與浩瀚的氣息于天空深處不斷醞釀。
不過對此凝重的觀望半晌,感覺有點雷聲大雨點小後,這股警惕心就漸漸減弱了。
老會長轉而朝周遭參與會議的人們談笑說道:“最近出現的異象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這會不會是聖格蘭特堡那邊傳來的影響?”
會長表情輕松,參與會議的其他人此刻臉色卻都很凝重。
“已經有消息證實,封鎖聖格蘭特堡的是威廉·潘托利亞,我猜他十年前在那場劫獄當中可能拿到了某樣東西……現在這情形,也許與這個有關?”
“可能是如此,但我想不通他爲什麽會這麽做。”
“是啊,他不是一向與北方帝國有仇的麽?怎麽不去針對帝國皇家學院?偏偏要攻打聖格蘭特堡?”
這聲音語氣泛着不滿。
事實上,此次會議,主要就是爲了讨論這個突發事件。
正常來說,一位名聲遠揚的海盜頭子跑去攻打一個頂級巫師學院,和他們混血協會可沒什麽關系。
但這學院偏偏是巫師界對混血最爲友好的那個,今年甚至吸納了二十多位混血新生。
如此一來,就不免令人不自覺多想了。
“不用多理會他,他這樣做不論成功與否,都必然會成爲整個巫師界的衆矢之的。”
主持會議的老會長如此說道:
“這大張旗鼓的模樣,也不可能是爲了針對我們那二十多個孩子,畢竟我們是小角色,還沒這麽大的臉面。”
“但就怕意外。”
有人擔憂地道:“混亂一發生,就算威廉目的不是我們協會的學生,别人呢?會不會趁機作亂?”
“其他的我倒不怕,可艾格太顯眼了,難免被針對。”
“是啊,據說之前那場試煉,就有人跑去針對他,萬幸那孩子運氣不錯,沒有受傷……”
這話一出,會議室内的氛圍更加凝重了。
不過老會長的臉色卻仍舊輕松。
“放心吧,我早就拜托過幾位當教授的老友去照拂他了,别的不說,起碼人身安全可以保證。”
……
另一邊,身處于變故的核心,聖格蘭特堡附近相比外圍海域倒是平靜的多。
某一時刻過後,海風甚至轉回了輕飄模樣,不再劇烈,洶湧的浪潮也重新回歸了舒緩。
陰沉的天空中,甚至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清涼透徹,将下方一切浮躁人心澆灌的愈發平靜。
然而聖靈喬納可冷靜不下來。
和那位已經被囚禁的血色十字會首領相同,在之前變化初現時,他就瞬間意識到了,這是某位審判長正處于覺醒狀态。
不過因爲他并不了解切爾西夫人目前就在附近,所以對此迷惑之餘,還滿是忐忑與警惕。
直到有同伴傳訊給他,明确告訴他引發這異象的到底是誰後,喬納凝重的心态這才瞬間消散,轉而欣喜若狂。
“偉大母親庇佑,竟然是那位大人複蘇了。”
一道分身僞裝成老教授,正處于紀念堂中的他忍不住激動的心情,于周遭來回踱起了步。
他并不是“伊莎貝拉”的下級,但他上司的頂頭上司與“伊莎貝拉”之間卻并沒有什麽分歧。
真要遇到困難,他去找她求援,必然會獲得幫助。
所以眼下這件事,對他來說,無異于是一個大喜事。
“魔潮一事初現端倪,我們正愁沒什麽主意,現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想來歸屬那位大人的同族們,不久之後應該就能得到消息趕過來了吧……”
“如果早知道她會在附近覺醒,我根本就用不着舍去那滴泉水,更不用去費力氣安撫繼承人的情緒。”
暗暗有些後悔之前草率的做法。
喬納于是忍不住看了眼大堂核心處,那被囚禁于袖珍冰籠中的罪魁禍首,卻發現對方此刻的表情竟然十分平靜。
于是喬納不由蹙眉。
之前這位能逃脫那最強的蛛網禁锢,他就已經懷疑這可能是一位自己的同族。
而後當外面天氣突變,對方臉色也跟着大變時,他更是直接笃定了這個判斷。
然而沒記錯,之前這位的臉色還一片恐慌,怎麽眼下突然恢複了平靜?
一位審判長的存在,可不隻是單純的一方霸主。
她所具備的權力與威能,是深深烙印在這個世界上的。
其威嚴如海洋般深邃浩瀚,甚至能夠直擊他人靈魂深處。
簡單來說,沒有人能在這種存在的影響下,掩飾内心的真正想法與情緒。
就算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也不能。
所以這種平靜,隻可能是真的不擔心,而非裝腔作勢。
隻是,這又怎麽可能?
犯下如此錯事,他難道會覺得那位審判長大人會放過他嗎?
……
身爲當事人,霍奇森·賽門當然不會這樣想,因爲他犯下的罪責可不僅僅是陰謀重啓魔潮。
早年從某種渠道得知伊莎貝拉的真正身份後,他甚至還暗地裏給對方做了許多搗亂舉動。
包括但不限于伊莎貝拉的妹妹一事。
所以他之前才會認爲,自己要完。
但眼見都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對方還沒現身來找自己,他就已然意識到,對方目前被别的事情拖住了腳步,所以他才暫時平複了心情。
什麽事情呢?
這也許是因爲初步覺醒,需要一段時間修整。
也或許,是因爲有其他變故。
霍奇森·賽門傾向于後者。
因爲外面之前那轟鳴不絕的雷聲,以及猛烈的氣象變化,其實對應着審判長大人的心情。
那其中似乎充滿了憤怒情緒。
但讓他納悶的是,不知道爲什麽,這憤怒竟然時而強烈,時而微弱。
有時甚至完全風平浪靜,安甯祥和,仿佛雨後初晴般令人感到輕松與空靈。
可轉瞬間,卻又會再次掀起一陣狂風暴雨,祥和之色褪去,莫名其妙的充滿了暴怒。
“人類的身體能夠影響到聖靈的思維,伊莎貝拉這種狀态,性情必然如世俗女子般反複無常,喜怒不定。”
霍奇森·賽門對此感到悲觀。
但與此同時,他卻琢磨起了另一方面。
“這種脾氣,那位聖格蘭特堡的繼承人可不見得能受得了,再加上他老師這件事……”
似乎由此看到了逃脫的契機。
但轉念一想,他卻頹然放棄了。
雖說仰仗這座學校,繼承人有種種神妙權能。
但繼承人再有依仗,又怎麽敢在一位審判長面前有不滿,甚至反抗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