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生平可以吃虧,但不能受氣。
他剛才在阙月山不明不白的被人抹去了一段記憶,心中惱怒可想而知,但又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連一個發洩的對象都沒有。
恰好這一龜一蛇從阙月山的無影潭内沖了出來,定然是此地坐地戶無疑,隻要抓了他們,細細審問一番,應當能獲取一點有用的消息。
這一龜一蛇氣息極其可怖,顧傾城說最起碼是出竅分神期的大高手,皮粗肉厚,防禦驚人,龜蛇合力對敵,互相彌補了對方的短闆,則更爲難纏。
李牧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還真不會招惹這種妖怪,畢竟打蛇不死,必有後患。
但今天莫名其妙吃了一個大虧,自己隻是好奇那個叫做歸重的老頭想要做什麽,結果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呢,記憶就被抹去了一塊。
因此怒氣難息之下,怎麽也得找個對象出口氣,别說這一龜一蛇是出竅分神期的高手,即便他們是合體渡劫的修士,隻要還未成仙,李牧都有勇氣跟他們碰一碰!
他憤怒歸憤怒,出手對敵之時,卻一點都不沖動,全都是計劃好了的,讓傀儡發射的火箭炮,炮彈上便有他的傀儡符文。
陰山小傀儡術的最高境界,也不過是血肉傀儡,練到大成之後,可以随意操控血肉人體,隻要是有血有肉的存在,都有可能被煉制成傀儡。
不過這是小傀儡術的最高境界,李牧此時修爲尚淺,也隻練到了第五層金屬傀儡的層次而已,至于第六層的僵屍傀儡,第七層的水傀儡,第八層的火焰傀儡,他還都難以摸清頭緒,更不用說什麽血肉傀儡術法了。
這要是普通修士,在自己境界達不到的時候,對于上面的功法肯定不會奢望自己立時就會,大都是按部就班的修行,能練到什麽層次,就到什麽層次。
但李牧的思維與衆不同。
他的思維就是,如果整體修行達不到,那就試試能不能從局部着手。
就像是今天在對這一龜一蛇出手時,他就知道普通火箭彈肯定傷害不了它們,但這些火箭彈配合空間符文神通,便夠它們喝一壺的。
隻要火箭彈在這兩個妖怪體内爆炸開來,這兩個妖怪肯定要遭受重創。
可這對李牧來說,炸傷它們隻是第一步。
這些火箭彈爆炸之時,便已經将李牧放在裏面的傀儡符文激活,瞬間化爲一團火焰,火氣彌漫中,傀儡符文便烙印在兩個妖怪體内的髒腑之上。
這種傀儡符文遠沒有火箭彈那麽霸道,因此符文烙印在它們五髒六腑内時,這一龜一蛇根本就沒能感應的到。
“它們既然有五髒六腑,那就有對應天地五行的器官!”
李牧盤膝坐在山上,對身邊的顧傾城笑道:“我雖然達不到煉制血肉傀儡的境界,但我可以煉制金屬傀儡、木傀儡和土傀儡。隻需要将這些妖怪的髒腑按照五行精氣來煉制,定然能夠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他說到這裏,凝神感應,看向遠方虛空。
隻見先前那受傷的老龜浮在半空,對着周道全逃走的方位破口大罵:“堂堂一代儒學大師,竟然也會逃走惜命?他媽的,周道全,你以爲你有同黨出手,就能在我們面前逃走升天麽?”
旁邊的黑色巨蛇嘶吼聲不斷:“出來!無恥之徒,暗中傷人,算什麽英雄好漢!滾出來!”
兩個妖怪口中不斷噴血,将體内的炮彈碎片一股股的噴了出來。
随着這些炮彈碎片被噴出來,兩個妖怪身上的氣息正在一步步壯大,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恢複如初。
這兩個妖怪本體巨大,皮糙肉厚,等閑内傷外傷,其實算不得什麽,隻需要運轉真元,将炮彈碎片和瘀血逼出去,基本上便能好個七七八八了。
兩個妖怪在空中喝罵了一會兒,将身一晃,變成了兩個人。
老龜成爲了一個秃頂駝背老者,正是之前向李牧讨要糧種種田的歸重,旁邊黑色長蛇則變成了一個三角腦袋的瘦長黑衣男子,面色陰沉,雙目狹長。
“歸重?”
李牧看清楚老龜所化的秃頂老者後,心中一陣媽賣批:“怪不得叫歸重,原來是烏龜的龜!原來之前氣喘籲籲,都是特麽裝出來的,真實實力竟然這麽強!”
他至今不明白這老龜爲什麽要算計周道全和沈沖,但自古人妖勢不兩立,這妖怪敢算計周道全這個雲州巡撫,對人族來說,絕非好事。
李牧自然是能破壞就破壞,更何況,自己被人抹去記憶的事情,這兩個妖怪或許也能知道點什麽,詢問一下,未必沒有收獲。
“管他思路對不對,先搞一下再說!”
他不再多想,凝神感應。
轟!
在他精神感應下,一龜一蛇體内髒腑的情形,全都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青色的是肝髒,黑色的是腎髒,紅色的是心髒,黃色的是脾髒,白色的是肺髒。
人體五髒對應五行,這兩個妖怪既然能化成人形,五髒自然要仿效人族,與五行氣息相合。
“心髒屬火,腎髒屬水,我至今難以煉制水火傀儡,心髒和腎髒都不用考慮了,倒是肝髒和肺髒可以動動腦筋,先試試肝髒再說!”
他想到便做,這兩個妖怪的五髒六腑都被他打入了傀儡烙印,此時隔空催動之下,兩個剛剛化爲人形的妖怪同時放聲慘嚎,不由自主的化爲原形,身子在半空劇烈抖動。
在李牧的操控之下,他們的肝髒同時在體内造反,化爲活物一般,想要掙脫本體束縛,在腹腔内亂打亂撞。
肝髒牽引東方青龍木的氣息,虛空感應之下,瞬間變成一團綠意,化爲一株奇形怪狀的小樹,而原本通過肝髒與個個器官身體相連的經脈,則成了小樹的根須,這些根須汲取妖怪周身精血,迅速成長。
一根根樹枝和樹葉,從大蛇和巨龜眼耳口鼻中鑽了出來,甚至在他們的毛孔内都有綠芽萌發,使得原本灰撲撲的巨龜,在一瞬間變成了綠毛龜,而黑色巨蛇也變成了綠疲蛇。
無數枝丫從他們的七竅和毛孔中生長出來,形成一團枝葉組成的木質牢籠,将兩個妖怪都困在了裏面。
“饒命!”
到了這個時候,這兩個妖怪已經知道厲害,對于隔空出手控制他們的人,生出了極大恐懼。
老龜懸浮虛空,口吐人言:“前輩饒命!前輩饒命呐!我等也是因爲所在洞天世界即将崩塌,才答應了别的同道,算計周大人!并未想要周大人的性命呐!”
那綠疲蛇也在高喊求饒:“前輩,我等隻是幫兇,并非主謀,還請饒我們一命!”
在他們兩個求饒之時,他們毛孔内的枝丫再次瘋狂生長,汲取兩妖精血,越來越枝繁葉茂,将兩個妖怪汲取的體形都縮小了幾分。
兩個妖怪越發的惶恐,不住求饒。
顧傾城看的心驚肉跳:“李大哥,陰山傀儡術還能這般運用?怎麽看着跟魔門的手段有幾分相似?”
儒道佛魔四大宗門中,前三個宗門的功法都是堂堂正正,便是宗門經義也是勸人向善,也就是所謂的正道。
唯獨魔門心法與衆不同。
昔日魔主在道祖門下聽講,又去夫子門前學習,最後在世尊面前論道,被世尊封爲末世佛祖,隻待世尊入寂滅,則魔主便是末世佛祖,爲未來佛尊。
魔主堅辭不受,下了須彌山後,便自創魔門,洪荒開講,直面人心,剖析人心中的種種念頭,講究順心意,快意縱橫,随着心意行事。
這也導緻了善人修魔,行事越來越善良,因爲行善才符合善人的本性,而惡人修魔之後,則越來越惡,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也是惡人的本性。
昔日魔主在兩面崖上悟道開講,共收了九名弟子,這九名弟子各有所得,偏偏各自的理念都不一樣。
在魔主遁走大千之後,整個魔門分裂成了九宗十六道,門人弟子遍布天下,做什麽營生的都有,有好有壞,實力有高有低,甚至不少弟子都潛伏在各大宗門之内,有的作惡,有的行善。
作惡的惡貫滿盈,行善的造福天下。
作惡的魔門弟子,其手段之殘忍,心性之狡詐,給無數修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顧傾城身爲天河劍派嫡傳弟子,自幼就聽父母爺爺談及過魔門種種事迹,對于魔門的手段極爲了解,現在看到李牧施展的手法如此詭異,頓時就想到了魔門功法。
“魔門功法?”
李牧聞言一愣:“難道這陰山傀儡門的小傀儡術,也是魔門九宗十六道的功法傳承?好家夥,這麽說來,難道我也成了魔門弟子?”
顧傾城也頗爲疑惑:“陰山傀儡門隻是八十一門修真門派之一,還是排名比較靠後的門派,其小傀儡術源于機關家的傀儡術,據說是機關家的弟子破門而出,在外創建的門派,應該與魔門扯不上關系才對。”
她對李牧道:“可是看你施展的這種手段,怎麽看怎麽詭異,好像真的與魔門手段有幾分相似。”
李牧道:“如果小傀儡術源于魔門,那麽就說明,機關家的傀儡術應該也源于魔門,但機關家身爲九宗十三派,上九宗之一,若是連門中法術都有魔門弟子的影子,恐怕别的宗門也已經被魔門弟子滲透了。”
顧傾城笑道:“這倒是無妨,魔門弟子作惡的雖多,但行善的也不少,我天河劍派就有之前的魔門長老加入,都是尋常修士,也沒幾個喪心病狂的非要會毀滅世界。”
李牧道:“那是因爲有儒道佛和其餘大宗門鎮守人間,若是沒有這些大宗門鎮守天地,伱看這些魔門弟子能造成多大的殺孽來?人性本惡,有些壞人天生具有毀滅傾向,毀天滅地,也未必不能做出來。”
他自從得知魔門的理念之後,就對魔門弟子生出極大的忌憚來。
人性複雜多變,縱有本性良善之輩,也會偶有邪念生出,而人生在世,邪念才是本能,善良隻是因爲作惡的成本太大。
比如你在大街上看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赤條條,立刻想到啪啪啪,立刻就想到群體啪啪啪啪……這特麽才是真實人性的本能,才是真正的“心意”。
真要是按照魔門功法順心意修行,那就是放大這種心意,那特麽到時候想不成爲惡人都難,且這種惡是人性本源的惡,偏偏合乎天道人道,連修行者本人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一個有着堅定信念的魔教徒,那才是最可怕的家夥,怪不得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魔頭作亂,搞的三界六道都不得安甯。
有魔門弟子這些攪屎棍子,便是想安甯都安甯不了。
現在聽顧傾城說自己施展的小傀儡術與魔門手段類似,李牧頓時生出憂慮之心。
他倒是不憂慮自己,畢竟他家傳功法非同小可,九轉元功運轉之下,任何心法都隻能淪爲陪襯,縱然這小傀儡術是魔門弟子創出來的魔功,也不可能對李牧施加影響。
李牧憂慮的是,連機關家這種大宗門中竟然也有魔門弟子潛伏,甚至還創出了這種具有極大代表機關家特質的傀儡術,可見這魔門弟子的身份絕對不凡,是機關家的重要人物。
這等人物若是行善猶可,若是爲惡,那特麽麻煩可就大了。
自己施展的隻是小傀儡術,便能越境傷人,遠處的一龜一蛇最起碼是出竅分神期的大高手,卻被自己輕而易舉的打的求饒。
而這還隻是小傀儡術,那麽真正的大傀儡術施展起來,将會是什麽氣象?
他腦中念頭急轉,面上不顯,對顧傾城道:“時間差不多了,若是今天處理得當,說不定還能收下兩個寵物。”
顧傾城笑道:“出竅期的大妖當寵物,那也太奢侈了吧?人家修行這般久,也是要面子的,怕是甯死不屈。”
李牧也笑道:“他們真要是甯死不屈,也不會隔空求饒了。”
他長身而起,一步跨出幾十裏地,來到巨龜長蛇面前,負手而立,懸浮半空:“孽畜,還不歸附,更待何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