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猩紅色密陣的中間時,魏衛微笑着揮起了手術刀。
動作克制、溫和,且優雅。
面對已經徹底被自身的密陣所束縛,幾乎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雙生領主,他開始手術。
惡魔力量,便是一種超現實邏輯。
不僅普通人很難理解這些超凡者與堕化怪物所掌握的邏輯,就連不同體系的惡魔之間,也很難理解彼此所掌握的一些超現實力量。誠然,做了最多研究的,便是基金會,但直到如今,基金會所做的最多也隻是發現、記錄,然後歸類,對惡魔力量的研究卻剛起步。
因爲惡魔力量本身就有着太多主觀上的東西,根植于内心與精神深處。
但這一刻,魏衛卻覺得自己可以。
鮮血流落,污染了地上的密陣線條時,他仿佛對于這些密陣的作用與某些神秘的邏輯,也産生了深深的領悟,猩紅的力量在伴随着自己的血液污染掉這些密陣時,同時也在解析。
那種超現實的邏輯,繁密複雜,無法觸摸,甚至無法看清。
但這時的魏衛,卻感覺有種直觀而又立體的視野,幫助自己看清楚了這些能力。
其中的線條,再清晰不過。
這使得他心情大好,手術刀仔細的,慎重的,輕輕劃落。
一片一片的皮膚,一根一根的血管,一塊一塊的肌腱與骨頭,他分割的很仔細。
隻有鮮血滋滋噴了出來,濺在了他的臉上,使得他笑容更溫柔。
唯一忘了的,就是麻醉……
但沒關系,那些被當作了祭品的命運,此時正幫着他牢牢固定病人,以免他們反抗。
此前一直臉上缺少表情的惡魔劣種雙生領主,這時也兩張臉上都露出了深深的恐懼,他們本來隻有麻木與漠然的表情,就像是在命運這條線裏,充當着一個必要的因素,其他的欲望與情緒,都已經被剔除,但這一刻,卻有種本能層面的恐懼,随着手術刀落在了他們身上。
直到最後一刻,他們都死死的盯着魏衛。
并且試圖用盡自己的力量,來影響到他的命運,改變他的認知。
但是沒有用。
他們眼裏,那個戴着紅色小帽子的影子,似乎一直就這麽安靜的站在魏衛的命運旁邊,沒有任何其他人可以觸碰他的命運,而那一隻血絲纏繞的眼睛,則安靜的幫他看着自己。
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做一台複雜的手術,眼睛是照亮的手術燈。
戴着紅色小帽子的老人,則是一位滿意的看着自己學習操作的導師。
……
……
“那究竟是什麽?”
不遠處的森森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将一個勾進了自己身體的鐵鈎子拔了出來。
她渾身的骨頭幾乎快要散架,身體上的傷口多到了如果沒有一個鋼鐵般的意志,根本不可能讓自己還活着的程度,但是她仍然想要上前幫忙,隻是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吓住了。
剛剛她與魏衛,同時被這雙生命運惡魔壓制時,她都沒有害怕。
但在這一刻,看着眼前那怪誕的一幕,卻是真的感覺到了一種冰冷冷的恐懼。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聚精彙神的魏衛……
正是對抗最激烈的時候,這個家夥正在做什麽?
給人做手術?
……不對,是解剖!
還是那種,非常認真的解剖。
如果忽略了身上到處是血絲縫合的傷口,還有沾滿了鮮血的白大褂,居然還有幾分專業。
而随着他的手術刀切開那些複雜的血管與骨頭、神經,一切展在眼前。
仿佛也有另外一種神秘的東西被他分割開了,并像是割開的血肉般,一切秘密顯露。
這究竟是什麽性質的力量?
森森可以感知到魏衛此時正在利用一種她沒有見過的力量,卻看不懂。
内心裏湧動起來的,隻有神秘,與對未知的恐懼。
猩紅的力量,真的這麽強大?
當初爺爺毫不遲疑的做下那個決定,也是因爲類似的東西?
想到了爺爺,森森再次咬緊了牙關,用手裏的鐵釺,支撐着快要散架的身體站了起來。
爺爺臨死前對她說的話,讓她别無選擇:
“身爲你的爺爺,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無論是惡魔還是神明。”
“但作爲你的導師,我必須給伱留下這樣一條指令:”
“幫助他,保護他!”
“甚至,随時爲他去死!”
“……”
抱着這種想法,森森咬着自己漂亮的牙齒,努力的撐着身體,向一個淡淡的影子走去。
此時,她也身在命運惡魔的密陣之中,雖然這是一個被猩紅的力量扭曲的密陣,但是命運惡魔的底色還在,再加上戰争惡魔的超強直覺,她也可以看到那個淡淡的影子。
他站在了魏衛的身後,又仿佛是站在了魏衛的命運旁邊。
并不插手,但卻又時時刻刻的守在那裏。
森森對他産生了敵意,戰争惡魔的本能,讓他感覺到了眼前這個存在的可怕。
所以想要憑着最後的一點力氣,向他沖去。
但是,她還沒有邁動腳步,那淡淡的影子,卻忽然向着她看了過來。
神情溫和,目光深邃。
這目光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但僅僅是落在了森森的身上,便有着大山一般的重量。
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說了句什麽。
森森整個人便忽地怔住,眼神都似乎露出了些許的驚愕。
那句話沒有通過中間過程,直接進入了森森的腦海:
“我做過你爺爺的導師。”
“……”
再下一刻,這道淡淡的影子消失,隻留下了滿臉驚疑的森森。
與此同時,密陣裏面,似乎也有無形的力量緩緩蔓延。
那些血絲帶着神秘的氣息蠕動着,甚至影響到了森森手裏握着的鐵釺。
這鐵釺曾經被雙生惡魔搶走,洞穿了魏衛的身體,上面也沾有他的血液。
這時,上面的血液,居然緩慢的蔓延開來,一點一點,覆蓋了整體。
使得這一根鐵釺,變得尖銳,猙獰,密滿了紅色的密紋。
一支長約兩米,妖異而神秘的血色長矛,正在森森的手裏緩慢成形……
森森剛剛才要邁出去的腳步停下了,呆呆的看着手裏的鐵釺。
有種無法抑制的喜悅感,讓她對這柄武器,産生了強烈的喜愛與迷戀。
仿佛,自己的武器,本來就該是這件血色長予。
而不是爺爺留下來的蛙嘴盔與騎士矛。
所以,這是……
……賄賂?
……
……
白司命真的死了……
如果不死,那也太慘了。
吉普車旁邊,所有人都似乎有些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
包括吉普車裏毛絨絨的人頭挂件,都緩緩的轉過了頭去,仿佛不忍再看。
無論是誰,被泥頭車硬生生的撞飛了出去,然後卷進了車底,在接連幾輛又是擠壓,又是沖撞,又是正在刹車的巨大泥頭車之間來回被撕裂着,磨擦着,像石磨磨麥子一樣碾壓着,一輛不行再來一輛,再來一輛不夠的話後面的車又仿佛沒盡頭一般的繼續跟了上來……
……就算是戰争惡魔親自來了,大概也會死吧?
……不,就算惡魔真的來了,也頂不住吧?
同樣也在這時,葉飛飛身上的命運束縛已經消失,她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這一次她的反應卻不太對,她沒有看向白司命,反而呆呆的看向了她眼前那一片空蕩蕩的夜空。
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她卻看的很認真。
臉上似乎也挂着些疑惑、驚訝,害怕,甚至又隐隐親近的表情……
“你……”
董芽芽是直到看不下去白司命的慘狀,不停提醒自己是個小孩子,不能再繼續過這種眼瘾時,才強迫自己轉頭看向了葉飛飛,頓時察覺了她的不對勁,下意識就想開口詢問。
但下一刻,她瞳孔裏,未來的自己影子微微閃爍,将她拉進了精神空間。
“别問,也别打擾她。”
在這樣一個奇異的空間裏,董芽芽看到了一條由白光在無垠的夜空裏鋪出來的道路,自己站在了道路的一端,穿着粉色的洋裙還有長筒襪,另外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自己,則是站在了道路的更前方,如今,道路之間,被某些不該存在的力量彎曲,使得她們可以面對面。
因爲剛剛葉飛飛的樣子太怪,她忍不住道:“剛才……”
“那是一個我們惹不起的人。”
未來的自己低聲提醒:“當然,錢财上可以多交流一下,她很大方,也有很有錢。”
董芽芽一聽,對葉飛飛的關心更多了,忙道:“怎麽會這樣?”
“她的位階似乎并不高?”
“……”
未來的自己輕輕搖頭:“孩子多了,就得規範化管理,一切都要講個規矩。”
“孩子少了,一般就會可勁的寵……”
“……”
“?”
董芽芽感覺自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太懂。
她隻是有些驚疑:“剛剛那個,好像是很強大的命運惡魔啊……”
“他居然就這麽死了……”
自己難以置信的重複着,她忽然擡頭看向了未來的自己:“惡魔,是真的存在的?”
無論是剛剛未來的自己跟白司命說的話,還是自己看到的,白司命那突如其來的死亡,都讓董芽芽忽然意識到了一個恐怖的問題:有什麽可以讓一個這麽高位階的超凡者忽然死亡,難道真的是葉飛飛得到過災厄惡魔的祝福,所以在生死關頭,災厄惡魔會親自來保護她?
那豈不是,剛剛自己真的見證了惡魔的降臨?
這是一個可以證實惡魔确實存在的鐵證啊,這消息得值多少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