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一瞬間,有無盡的恐慌懾住了lucky姐的心髒,她甚至差點叫出聲來。
這句話裏蘊含的亵渎與冒犯,引發了她心底強烈的不安,哪怕她其實并不相信“神”的存在,但出于對未知之物的恐懼,還是有種眼前這個人年輕人會不會因爲這種不敬的言語,立刻遭到未知存在的制裁,以及坐在了他對面,聽到了這句話的自己都會受到連累的感覺。
“别亂開這種玩笑……”
她臉色甚至變得凝重,低聲道:“對未知的事物,我們可以對抗,但也要保持敬畏。”
魏衛看着她,笑容沒有改變,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Lucky姐深呼了一口氣,按捺下了心裏起伏的情緒,與那種莫名的驚悚。
魏衛笑容太過燦爛,也太過單純,讓她也不由得微生懷疑:
或許他真是在開笑?
隻是年輕人在開玩笑的時候,少了些對未知的敬畏而已。
但饒是如此,她還是下意識的閃開了魏衛的目光,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笑道:
“小魏,我們酒是不是喝太慢了?”
“确實慢了。”
魏衛直視着lucky姐,也跟着笑,依舊溫和,仿佛永遠不會有什麽脾氣的樣子。
“lucky姐,我其實很好奇。”
“穿了你送的内褲,會有什麽好處嗎?”
“……”
“那就不一定了。”
Lucky姐成功轉移了話題,居然産生了種輕松的感覺,笑容也恢複了優雅精緻:
“惡魔力量作用在不同的人與不同的情況下,也會有不同的效果。”
“有人穿上後,會躲過某些劫難,比如一顆必中的子彈,一輛本來要撞在你身上的車。也有人穿上之後,會實現一直以來的某個願望,或是忽然遇到了生命裏最正确的那個人。”
“我隻是給了你一張必中的彩票,至于這張彩票裏面的獎品是什麽,就誰也不知道了。”
“……”
魏衛似乎一下子很心動:“什麽心願都有可能發生嗎?”
“隻能說有可能,具體不知道,但基本上每個人穿了都會有效果。”
Lucky姐笑道:“除了飛飛,她已經沒救了。”
魏衛看向了簡易塑料袋裏那張海綿寶寶的笑臉:“那,倒讓我也很期待了……”
“你要相信姐,生活裏面,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Lucky姐笑着舉起了杯,道:“我們都是爲了這點幸運活着的不是嗎?”
“嗯嗯。”
“來吧,爲我們生活裏的這點幸運幹杯……”
“……”
魏衛笑着跟lucky姐碰杯,然後兩人一起舉起了酒瓶。
這一晚他們喝的很開心,并且兩個人都貌似放開了心防,于是清冽的酒液在談笑之中流進了喉嚨,他們喝的醉醺醺的,又勾肩搭背的一起去K歌,還去了酒吧,去完了酒吧,這才架着已經真正喝多了,拎着一雙高跟鞋在街頭跳舞的lucky姐,去了一家就近的酒店。
魏衛把她扶上了樓,端正的擺在了床上,身上蓋好了被子。
lucky姐一腳就踢開了被子,慵懶的在床上翻着身,光潔的美腿搭在了床沿上。
魏衛把她的腿又塞了回去,再度蓋上了被子。
lucky姐抱住了枕頭,側翻了個身,雙腿夾着被子,沉沉睡了過去。
魏衛端詳片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
然後他轉身拎起袋子,轉身進入了洗手間,裏面很快傳來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半晌之後,魏衛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
衣服完好如初,隻是走路的時候微微有點夾裆。
擡頭看了一眼睡的毫無淑女形象的lucky姐,幫她拿了一個垃圾桶在床邊。
“做個好夢呀……”
他輕輕湊到了lucky姐耳邊說着,然後緩步離開了房間,順便關上了房間裏的燈。
Lucky姐喝的很多,睡的也很沉。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輕輕歎了口氣。
“身爲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并且喝多了的女人……”
她看向了鏡子裏頭發蓬亂的自己,似乎有些苦惱的揉了一下頭發,自嘲笑道:“我居然不知道這一刻自己是該感歎一如既往的幸運,還是,應該感受到一點點的……失落!”
說着,她坐了起來,拿起了床邊的溫水,慢慢喝了下去。
撥出電話。
歐陽隊長接的很快,似乎也一直在等這個電話。
但不等他說什麽,lucky姐便輕聲開口道:“你可以放心了,他不是奔着神之遺留來的。”
歐陽隊長的口吻似乎并不覺得意外,隻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這麽快就确定了?”
“……”
“是。”
Lucky姐倚在床頭,慢慢抽出了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點上,煙霧袅袅在房間裏散開,輕聲道:“雖然聊的并不多,但是我很确定,現在他的心裏,已經不可能再放下别的東西了。”
歐陽隊長疑惑:“怎麽說?”
Lucky姐慢慢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内心很簡單,出人意料的簡單。”
“我甚至覺得他是個單純的人,單純到隻是想複仇而已。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複仇,滿心滿眼,也隻想着複仇。他不想要訓練營裏的大好機會,不想要更好的前途與發展,回到了廢鐵城也不想去見以前的人。但還是要回來,孤伶伶的住進了曾帶給他噩夢的世界。”
“我甚至懷疑他是怕自己忘了複仇的事情,不停提醒自己。”
“……”
“可是……”
歐陽隊長明顯有些吃驚:“他的仇人不是已經……”
“對啊,他的仇人已經全死光了,早就被他殺的幹幹淨淨。”
Lucky姐輕聲道:“然後他總覺得還不夠,于是回到了空蕩蕩的城市來複仇。”
“我通過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内心裏全都是複仇的怒火。”
“幾乎可以把他自己燒個幹淨,把整個世界燒個幹淨,這樣的怒火,或許隻有仇人的鮮血才能清洗的幹淨,但是我們又都知道,他已經沒有對象,可以讓他釋放那滿腔的怒火了。”
悠悠歎了口氣,lucky輕聲反問:“這樣的人,還有心思陰謀算計那件東西嗎?”
“如果說擔心,我倒是更擔心另一點……”
“他的仇人全死光了,那麽他的怒火,會燒向哪裏?”
“……”
歐陽隊長沉默了好一會時間,才輕輕的歎了一聲,仿佛有慢慢撫過額頭的聲音:
“或者說,是可憐吧?”
“一個找不到複仇對象的複仇者……”
“……”
“或許也沒我們想的那麽糟糕……”
Lucky姐過了一會,才忽然笑道:“起碼他還着急換上内褲,說明還在盼着好事發生。”
“還在盼着好事發生的人,内心裏總是不會那麽絕望。”
“對嗎?”
“……”
“……”
“好像也沒什麽變化……”
樓下,魏衛開上了lucky姐的跑車,望着深夜的街頭左右看着。
或許,是自己太心急了。
Lucky姐說的很對,或許生活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盼着那點好事發生吧。
自己也是,說不定,屬于自己的幸運已經發生了。
隻是自己暫時不知道呢?
嗚嗚嗚……
加速的跑車,閃電般在無人的街頭飛過,咆哮聲如同惡魔的怒吼。
“狗大戶……”
被跑車甩在了身後的某個小巷子裏,醉醺醺的酒鬼狠狠的向他唾了一口唾沫。
“開這麽快,急着去見鬼啊?”
他痛罵着,搖搖晃晃的扶着牆壁,嘩啦啦的放着水。
迷迷糊糊之中,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點光亮。
心裏微微一驚,他猛得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正站在了巷子口,靜靜的看着自己。
她看起來約摸七八歲年齡大,身上穿着一件暗紅色的童款風衣。臉色異常的白,白的如同一張紙。頭發梳成了兩個麻花辮的樣子,一邊長,一邊短,搭在了兩邊的肩膀上。手裏提着一個散發着微弱光芒的南瓜式電子燈籠,南瓜上面的惡魔笑臉,咧着兩排尖牙。
“什麽東西?”
冷不丁看到了這麽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醉漢的腦袋也冷不丁一陣發麻。
他一手按着牆,破口痛罵:“滾遠遠的。”
小女孩表情顯得有些呆呆的,聞言并沒有退出巷子,反而慢慢向前走了過來。
“我尼瑪……”
醉漢慌忙的提褲子,同時惡意陡生,指着她鼻子罵:“找死是不是?”
他的手擡了起來,指着女孩鼻子,甚至還想踹過去一腳。
但對方卻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害怕,隻是神情木讷,呆呆的詢問了一句:
“叔叔,我可以問個路嗎?”
“……”
即便再兇惡的人,遇到問路的小女孩,也總會下意識少了一分戒心。
放水的醉漢哪怕心裏正怒,也放輕了一點語調:“問他媽什麽路,你去哪?”
小女孩猛得擡頭,眼瞳一片漆黑:“你答應了?”
醉漢甚至沒注意到,還在罵:“快問啊……”
“不用……”
小女孩呆呆的說着,忽然身體出現在了醉漢的身邊,站在了垃圾桶上。
手掌與醉漢的腦袋一般高。
因爲醉漢實在太醉,又因爲小女孩出現的太過突兀,瞬間就從兩三米外,到了跟自己身邊,幾乎跟自己緊貼着身子,以緻于醉漢喝多了酒的腦回路甚至都沒有跟上她的速度。
因此,他隻是眼神木木的,聽到了女孩的回答:“我自己找好了……”
說着話時,一隻小手,伸進了他的腦袋。
一點一點的翻找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