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并未在西京久耽,次日酒醒升帳,點了老将劉延慶,領兵一萬鎮守西京。
爲防田虎派大軍來厮殺,又留曹操在此,相助守城。
曹操手下兵馬,原屬陳州兵、鄭州兵的,都随童貫回汴京,各歸本部,至于所收降軍則仍由曹操統帶。
按童貫私下的叮囑,待封賞定下,這支人馬就由他帶去山東,作爲根基,組建青州軍。
這樣一來,曹操手下兩萬餘人馬,頓時少了近萬。
不過陳州、鄭州二軍中,有些家裏無牽挂的好漢,仰慕曹操爲人,都自願留了下來,共計四百餘人,其中便有陳州原都頭,現任副将的李墩子。
匆匆安排了西京防務,童貫急不可待領着大軍,回汴京去報功。
待童貫一走,曹操便帶着幾大車銅錢,去了淮西軍營中,将兩萬淮西軍聚集起來,滿懷誠懇對他們說道:“汝等本是良民,被迫從賊,厮殺場上,幾經生死,活至如今不易。此番獻城殺賊有功,盡赦汝等前罪,都回家去複爲良民吧,凡是要回去的,本将私人赍發你等一人五貫路費。”
果然不出老曹意料——上前領了路費、磕頭離去的,隻有三千餘人,其餘一萬六千餘人盡數聲稱:家裏早無人也,要不也不會死心塌地造反,如今無家可回,感懷武将軍恩德,願在麾下效力。
曹操大喜,連忙道:“軍中陋規種種,汝等應有聽聞。不過在我麾下,絕無喝兵血、受欺壓之事,男人當兵保衛家國,本是了不起的事業,我軍中的士卒,都如我親兄弟一般看待,隻要臨敵敢戰的,必有出頭之日。将來若是年邁,亦爲汝等分田置産,安樂餘生。”
這番話一出,衆人歡呼盈天,本來要走的三千多人,又有一半不肯走了。
如是一來,曹操手下軍馬,轉眼又是三萬之數。
最妙者在于,手下陳州、鄭州兩軍離開後,他麾下的兵卒,本來就是淮西降軍爲主,如今這一萬多淮西人加入,便似江河入海,并無絲毫隔閡。
老曹将這些兵重新編整一番,分爲數軍,分别交給盧俊義等指揮,每日操練不辍。
八月五日,汴京有天使前來宣旨,封了劉延慶爲河南三城節度使,統轄西京、鄭州、汝州之軍事。曹操亦不出意外,被封爲青州節度使,統轄青州、淄州、濰州、齊州、登州、萊州、密州七州軍事。
盧俊義、孫安等人,各按功勞大小,封爲防禦使、團練使、統制官、兵馬都監不等,轄地無一例外,都是青州治下七州之一。
不過正式得了官職的老曹,卻不能立刻上任——朝裏已派人去招安田虎,一旦成功,曹操才能赴任。
曹操和劉延慶款待、恭送了天使,兩個喝酒商談,說及糧草有些告緊,都笑道:“縱然田虎再來,放着堅城在手,又何須許多兵馬。”
曹操回轉頭,令官封齊州團練使許貫忠、淄州團練使的蕭嘉穗、登州防禦使孫安、濰州防禦使竺敬,率一萬五千人軍馬,先回山東,人馬大部留在梁山泊訓練,其餘各人選些精銳,帶同赴任。
爲何單選這四個?隻因曹操本有“青密爲門、登萊爲室”的計劃,且業已操行了大半年,而齊州、淄州位于青州之左,濰州雖小,卻和登萊并居室中,此前并未有所布置,因此讓許貫忠、蕭嘉穗、竺敬,先行上任,所行之法,亦與四州無二,無非是收攏軍心、訓練軍隊,結交豪傑,打點文官,引商行爲援,行陰吞之事。
至于孫安赴登州,則是要他與宋江等人彙合,囑咐推進水師戰船督造事宜。
四将領命而去,老曹身邊,便隻餘盧俊義、杜壆、袁朗、滕戣、滕戡、柳元六将,除老盧外,餘下将領軍卒,幾乎都是淮西一系。
随後數日無事,曹操便帶着六将操演軍馬,同食同宿,杜壆、袁朗在王慶麾下時,都是桀骜不馴之輩,然而和老曹一番相處下來,卻是恭敬日增。
八月十日,晉中軍忽然有所舉動——
田虎收到诏安文書後,看到大宋天子欲封其爲太原兵馬都監,引爲侮辱,頓時怒不可遏,撕毀诏安,趕走使者,發兵八萬,一日間打破孟州,留五千人守城,餘者盡數于次日渡河,直逼西京城下下寨。
劉延慶大驚,急尋曹操商議對策,曹操闆着指頭默算時日,算罷笑道:“老将軍,在下算他彼軍南來,不得複歸也。”
劉延慶見他搖頭晃腦,做出街頭神算模樣,不由失笑:“不料武将軍還有這等本事?莫非是太公望轉世?”
曹操笑道:“最遲三日,便見端倪。”
兩個閉城緊守不出,晉中軍攻打一日,折損兩千多人回營。
又過一日,黃河之上,千舟競發,大大小小戰船,蔓延河面,皆打着宋國旗号。
曹操在城牆上遠遠望見,指着大笑道:“老将軍,末将妙算如何?晉中軍并無水師,如今大河盡在我手,南來之軍,安得複歸乎?”
當晚夜間,一個身影攀城牆而上,主動找到守城軍将,要求面見曹操。
軍将驚怒之餘,帶他來到府衙,曹操上前抱住道:“兄弟,早知一别數月,當初便該帶你南下!”
此人是誰?有詩證曰:
不懼牆有千尺高,平生隻怕大花騷。小哥非是雲中鶴,好漢名爲鼓上蚤!
正是“鼓上蚤”時遷也!
時遷神情激動,雙眼泛紅,抱怨道:“若不是要幫哥哥帶那孩子,小弟怎肯留在汴京?一留數月,悶殺我也。”
曹操笑道:“這話我不信,你在汴京,必也做下無數趣事。”
時遷忍不住也笑道:“還是哥哥知我!旁的不說,原來那官家倒是會生女兒,除了石秀哥哥得去那位,還有好幾個小帝姬,也都秀外慧中,以後若有兄弟要娶親,小弟正好做個大媒。”
這話一說,可見皇帝深宮内禁,都成了他閑耍的花園。
兩人說笑一番,時遷正色道:“前番那個‘漢中龍王’取了哥哥信來,小弟生恐誤了哥哥大事,忙安置了王佐那孩子,便立刻飛馬趕去梁山泊,請下張橫、童威、童猛三個,領了一千多個水性好的,急回汴京。誰料金明池戰船雖多,卻是無人問津已久,聞人老兄一一看過,說要修繕方能使用,我們到後又等兩日,船才修好,小弟便跟着水軍,坐船而來。”
說着又笑起來道:“這一路也是熱鬧,張橫那厮,不服聞人世崇做了水軍統領,兩個每每到了水流激深的奇險之處,便要下水較量一番,一路之上比了七八次,‘船火兒’這才肯服他。不過那兩個副将胡敬、胡顯,手段卻隻和童威童猛相類,難和張橫相比,因此聞人世崇也自佩服他,讓張橫做了水軍的老二。”
曹操笑道:“張橫此人,手段雖然不差,心性卻比不得他兄弟張順,聞人世崇能折服他也是好事。”
時遷道:“便是人和人有緣,他六個人先打得厲害,後來分出了高下,又自好的如蜜一般,自家新起了個外号,喚作‘黃河六煞’。”
曹操聽得直歎氣:“這等名号,卻不是甚麽光明磊落好漢。”
宋軍水軍一到,晉中軍頓時心慌,愈發急迫要打下西京做南岸之根基。
次日一早,晉軍陳兵城下,一衆戰将排在陣前,其中一個尤其骁勇:戴鳳翅盔,披魚鱗铠,着錦花袍,系獅蠻帶,騎一匹青鬃大馬,出陣在城下往複奔馳。
手中一條鐵棍,指着城上喝罵不休:“呔!上面可有個長卵子、有膽色的,敢來同咱決一死戰麽?”
這正是:戰艦飛來波浪湧,行營震動心肝聳。晉賊急欲破西京,城下自誇大将勇。
木了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