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十人捉對厮殺,羅延慶同完顔宗幹已戰到六十合上,兩個槍來棒往,正值緊處。
隻是方七佛、盧俊義等人皆已看出,宗幹武藝雖強,天資卻比羅延慶遜色一籌。
加上羅延慶自小習練羅家槍,基本功紮實無比,雖因年少,未能盡情參透他家槍法妙谛,但此刻同金将鬥得深了,許多關隘無師自通,一時間竟越戰越勇。
至于張伯奮、張仲熊兩個,大戰二王子宗望、三王子宗輔,鬥了二十餘合,還是平分秋色局面。
張家這對兄弟,雖有個韬略非凡的親爹,二人的技能點卻都點在了武藝上,本以爲此番出戰,手拿把掐對付了兩個王子,卻不料對方兄弟武藝亦是出衆,厮殺時毫不手怯。
要知金人内部,一向有“四太子”之稱,指得便是宗幹、宗望、宗輔、宗弼。
阿骨打諸多兒子中,以他四個,最爲英雄了得。
宗幹少年即随阿骨打左右,多年征戰,勇烈非凡,且不多說。
二太子宗望,乃是公認最能打仗的一個,又因信佛法,爲人寬宏,愈發深得衆望,軍中呼其爲“菩薩太子”。
原時空金兵兩路侵宋,一路由完顔宗翰(粘罕)統帥,另一路便是宗望統帥,粘罕止步太原,宗望卻一直打到汴京城下,宋人畏其如虎,簽了城下之約。
後來宋朝有意毀約,又陰誘遼人降将叛亂,金兵二次南下,依舊是宗翰、宗望兩路統帥,隻是這一次兩軍高歌猛進,會師汴梁,将趙氏子孫一網打盡,是爲靖康之恥。
三太子宗輔,更是文武雙全,有運籌帷幄之能,若在原本時空,阿骨打之後十任金帝,倒有六個是宗輔一系。
至于四太子宗弼(兀術),未曾嶄露頭角,便已戰死太原,自不必多說。
隻說宗望、宗輔二人,宗望使一杆降魔杵,長四尺餘,重四十斤,單臂掄動如風。
宗輔使一條長钺,其形似斧而長,介于大刀、長斧之間,殺法威猛中不是精巧,亦是厲害。
他這裏三對将軍大戰,不遠處是蕭家父子對韓滔、彭玘二将。
韓滔、彭玘都是大宋團練使出身,武藝精熟,多經陣仗,各自對上一将,戰了數合,便察覺對方武藝,不在自家之下。
又鬥了幾合,韓滔把棗木槊一橫,架開蕭恭大刀,叫一聲:“好厲害,鬥他不過!”撒馬便敗下陣去。
蕭恭頓時得意,大叫道:“哪裏走!”便要去追,彭玘三尖兩刃刀一擺,将他攔在馬前。
蕭恭怒道:“叵奈這厮無禮,諒你這等武藝,如何敢敵我父子二人?”
他爹兒兩個狠霸霸的,便要齊下毒手,哪知韓滔兜馬轉回,得勝鈎挂住那槊,手中弓箭,拉得弦滿,撒手處,蕭诩手臂早中。
蕭诩舉刀正要砍呢,忽然右臂一痛,氣力全消,那口大刀不由自主歪了,彭玘揮刀便砍,蕭恭驚呼一聲,連忙替親爹招架,誰料彭玘這一招是虛的,半途一折,反将蕭恭砍下馬來。
蕭诩悲呼一聲,強自提刀要砍彭玘,韓滔唰的又射一箭,這一箭更準,直射入蕭诩左眼眶裏,蕭诩失聲慘叫,彭玘心好,反手一刀,叫他父子兩個死在一處。
韓滔、彭玘哈哈大笑,同時伸手,把蕭家父子兩匹好馬搶回本陣。
原來韓滔此人,也是應試武舉出身,武藝雖非絕高,卻勝在全面,畢竟一招鮮的難中武舉,兵書戰策、長槍短兵、弓弩騎術,都要樣樣俱善方佳。
曹操見他二将立功,眉開眼笑:“那兩個金将武藝不弱,難得韓滔、彭玘,厮殺甚有章法。”
他兩個尚未歸陣,便聽金兵陣前,兩個戰将大喝道:“狗南蠻,使詐得勝,欲把我家戰馬哪裏去!”
這兩個都是完顔宗望的部将,一個是遼國降将耶律驿,一個是女真猛士蒲苋,咬牙切齒,來追韓、彭二将。
二将正欲回身交戰,便聽本陣兄弟齊聲叫道:“休要貪功,且留些給吾等!”
話音未落,兩匹馬搶先殺出,衆人視之,乃是“沒遮攔”穆弘、“井木犴”郝思文!
穆弘今日因是馬戰,使得一條長槍,郝思文素來慣用長槍的,今日偏使得一條長斧,老曹見了詫異,關勝連忙道:“主帥勿憂,郝兄弟十八般兵器盡數精通,隻因金人甲厚,他特意換兵刃以便撞陣。”
說話間,穆、郝二将各自敵住一将,挺槍揮斧,同他大戰,戰了十餘合,忽聽兩聲慘叫,先後響起!
曹操等人看得清楚,卻是羅延慶同對手鬥到八十合,忽使一個巧勁兒,将宗幹的狼牙棒撥開,那槍隻一轉,緊緊蹭着狼牙棒的木柄直溜進去,刺向宗幹心窩。
宗幹一慌,閃避不及,忙伸左手,一把攥住了槍尖。
他不知羅延慶那條槍,乃是他家數代傳承的寶槍,兩邊刃口鋒銳絕倫,不輸寶劍名刀,這一握還能有好?
羅延慶順勢把槍隻一絞,但見血肉紛飛,宗幹中指、無名指、小指,飛舞而出,半個手掌都成了肉泥。
十指連心,把個宗幹頓時疼得慘叫,也多虧他久經戰陣,反應極快,右手掄棍橫掃,逼退羅延慶,雙腿馭馬,提着那殘手慘嚎着奔回本陣,沿路灑下一片血點。
羅延慶同他鬥了許久,這才傷及對方,豈肯放他走路?正要追時,忽聽聲旁慘叫,扭頭急看,隻見張伯奮坐在地上哇哇吐血,完顔宗望手提降魔杵,正往他頭上砸下。
救人要緊,羅延慶隻好放任宗幹走路,側身一槍盡力探去,正紮在降魔杵梢端,那杵一偏,好歹留下了張伯奮性命。
張伯奮狼狽爬起身,一邊吐血,一邊踉跄逃向本陣,滿臉糊塗神色,想不清楚自家雙錘,如何竟輸給對方單杵,以至于吃他一杵掃中背後,滾落塵埃。
羅延慶策馬攔住宗望追擊,張仲熊見哥哥這般慘狀,頓時亂了手腳,竟把宗輔棄了不顧,回身保護兄長。
宗輔眼珠一轉,也不追張家兄弟,策馬直殺向羅延慶,以二敵一,隻殺得羅延慶手忙腳亂。
老曹本陣一片大罵,曹操正待指派戰将相幫,高寵性急,飛馬早出,口中大喝道:“小羅将軍且退,某家料理這兩個金狗!”
宗望、宗輔一見是高寵,雙雙大驚,齊拽缰繩,奔回本陣,其反應之激烈,把羅延慶都驚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地自語道:“人的名,樹的影,這般兩個強将,見他尚要望風披靡,真不知羅某何時才有這般威風!”
高寵乃是騎了照夜玉獅子出戰,這乃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寶馬,同他昔日那老青馬相比,相距何止雲泥?
一陣風般卷至場中,正見耶律驿、蒲苋二将,逼退穆弘、郝思文欲退,高寵喝道:“都不許走!”
起手一槍,戳翻蒲苋。
耶律驿一驚,曉得走不了了,怪叫一聲,揮刀猛劈,高寵挺槍迎敵,戰不三合,一槍挑殺。
再看金兵,如潮般退回營中,緊緊将門鎖閉。
高寵恨道:“金狗腿爪倒快!”正要回陣,忽見穆弘、郝思文兩個,面露古怪看向自己,高寵愣了愣,憨笑起來:“啊呀,本是要救那位羅兄的,誰知順手殺了二位兄長的對手,此乃小弟不對,以後必要補償二位哥哥。”
穆弘、郝思文對視一眼,郝思文歎道:“不是怪你,而是那兩人……同我兩個鬥了十餘合,看他本事,絲毫也不弱于我兩個,你這般摧枯拉朽便幹脆殺了,我隻覺得、隻覺得……”
穆弘歎氣道:“隻覺得這些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流了無數汗水,隻練出一個屁來。”
曹操領軍上前來,聽了二人說話,大笑道:“兄弟們休得沮喪,高寵雖厲害,難道一人就能殺平了金國?全仗我等同心協力,方能力挽天傾!今日金兵喪膽,定不敢出了,天王必已設了宴席,兄弟們且回去慶功。”
衆人當下回營,唯有高寵落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扭頭去看金營,自忖道:我獨自一個,究竟能不能殺平了這些金兵?
及歸營中,果然造好了宴席,衆兄弟各自落座,一邊說今日戰事,一邊大塊吃肉,正吃喝快活,曹操忽然放下酒碗,長歎一聲。
帳中頓時寂靜,衆人都看向老曹,盧俊義起身道:“元帥哥哥,今日我軍大多得勝,張家小哥兒雖折了一陣,傷勢亦不算重,如何反苦惱起來?”
曹操搖頭道:“爲兄的方才想到,我等在此吃喝快樂,焦挺陷在金營,想吃口飽飯怕也難能,還不知怎樣吃苦哩。”
吳用摸了摸胡須,起身說道:“哥哥這番話,足見義氣!小生倒有個計較,可撥一個能言善辯,膽量又大的兄弟,做個使者去金營。我這裏捉了阿骨打的嫡長子完顔宗峻,還有烏延查刺那個猛将,舍出兩個去,難道換不回焦挺一個?況且正好借此探查阿骨打傷勢,以便定奪後續行止。”
曹操聽了大喜:“這一計卻是一箭雙雕,一者換回焦挺,全了我兄弟們義氣,二者窺伺他的虛實,如此說來,這個使者,非等閑人能擔任。”
話音未落,武松說道:“哥哥休愁,不就是去金營走一遭,小弟去走一回便是。”
吳用連忙擺手:“不可不可,二哥,阿骨打那厮乃是雄主,識得輕重,若是伱或是高寵這般人物去了,他拼了兒子不要,也要圍殺了你,卻是萬萬不可。”
話音未落,隻聽一人大聲武氣道:“二哥果然去不得,他雖膽子很大,如何能稱能言善辯?這樁勾當,舍我鐵牛還有何人?”
便見李逵半身都是酒水油漬,搖搖擺擺從席中出來,沖曹操唱個大喏道:“元帥哥哥,連番厮殺,都是馬戰,鐵牛閑的鳥都酸了,如今有這樁大事,且讓鐵牛往金營走一遭,好歹弄出焦挺來。”
他的話音未落,席中又站起一人,和李逵孿生兄弟一般,卻是牛臯,他也搖搖晃晃來到中間,抱拳道:“元帥哥哥,小弟願意和鐵牛哥哥一道去,小弟做個正使,鐵牛哥哥做個副使,我兩個青州詩聖詩仙合力,憑三寸不爛之牙,說不定不止讨回焦挺,還要阿骨打自家來降哩。”
李逵怒道:“憑什麽你便做正使?論武藝、文采,你哪樣如我?”
他兩個這裏吵成一團,曹操卻是目光閃爍,下意識點了點頭。
這正是:
兩個妙人成好事,一雙福将入金營。武松高寵徒持勇,詩聖詩仙垂大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