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号凝視着電腦屏幕,眼神變得驚悚起來,輕聲呢喃:“我的天呐,前任零号竟然也是第三法的擁有者,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年?”
壹号雙手抱胸,妩媚的面容在屏幕光芒的映襯下一片慘白,嗓音前所未有地顫抖:“不,你再仔細看看,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
無需任何的操作,計算機自動把這段錄像暫停放大,視頻裏的男人睜開了眼瞳,通體沐浴着天人的輝光,背後竟然盤踞着一尊朱紅色的鳳鳥!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吓了一大跳。
壹号和叁号都是資深的影子,曾經也跟視頻裏的這個男人共同執行過任務,卻從未意識到他竟然掌握着如此偉大的力量,甚至足以讓整個世界癫狂!
顧辭安豈止是第三法的擁有者。
至少在第三法這條路上,他就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因爲顧辭安是唯一一個能同時施展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的人,哪怕是雲雀和麒麟都暫時做不到,更何況是從人類側進化而來的雷霆。
“原來秩序世界從一開始就知道,顧辭安根本就不是什麽堕落者,他的精神也不可能出現問題,因爲他是第三法的擁有者,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堕落。秩序世界之所以會下達通緝令,是因爲……貪婪!”
叁号輕聲呢喃:“顧辭安不知道把第三法的秘密藏了多少年,這很有可能跟朱雀一族的詛咒有關系,他不該暴露這種禁忌的力量的。”
壹号幽幽說道:“隻有一種可能,他被逼到走投無路了。”
他們對視一眼,紛紛感受到不寒而栗。
白澤氏族最善于觀測和預知,祂們很有可能是從零号的身上找到了第三法的秘密,然後對外封鎖了消息,暗地裏下達了通緝指令。
“爲什麽如此重要的指令我們卻不知道?”
叁号癱坐在椅子上,狐狸般的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喃喃說道:“我現在有點分不清,秩序世界的主人到底是誰。當年總會長的奪權,真的成功了麽?她真的成爲了這個世界的掌權者麽?秩序世界真的全部服從于她麽?”
壹号面無表情地搖頭:“或許這個世界的掌權者,自始至終都是太清。”
不管他是死是活。
至少他的意志,至今都在籠罩着這個世界。
這一刻,電腦屏幕閃爍起來,蒼白的女孩取代了視頻裏的男人。
“壞消息。”
伍号忽然說道:“貳号失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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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一刀雙手抱胸,欣賞着這段視頻錄像。
狂風暴雨裏,顧辭安眼瞳裏的酷烈金色輝煌如日出,背後的朱紅色雀鳥仿佛沖破了黑暗的束縛,鼓動燃燒的羽翼沖上天空,嘹亮的啼鳴貫穿天地。
最終他卻噴出一口鮮血,輝煌的金光在眼瞳裏熄滅。
沖天而起的雀鳥也轟然破碎。
“可惜,第三法并沒有完美的融合,因爲缺少了至關重要的東西,但無論如何能走到這一步已經非常的了不起。如果不是爲了研究第三法,恐怕他早就已經邁入半神領域啦。”黑崎一刀按下了暫停鍵,仔細觀察着視頻裏的内容。
“這也就是爲什麽,顧氏一族分明背着如此詭異的詛咒,卻始終不被重視的原因。因爲這個詛咒的真相,直到這個男人的身上才開始顯現出來。”
他豎起一根手指,微笑說道:“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們,顧辭安所面對的詛咒是前所未有的,這些年來他之所以獨自調查,也是不敢把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透露出去。包括總會長都不知道,他藏得這麽深。”
顧見臨沉默良久,盯着視頻裏的男人,一言不發。
月姬擡起美眸,清冷問道:“他爲什麽不晉升半神?”
黑崎一刀聳肩道:“首先,顧辭安應該也在害怕吧,我曾經見過他,甚至跟他交過手。顧辭安絕非是堕落者,但他應該是在竭力抵抗着什麽。他的狀态很不正常,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開始對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顧辭安始終在抗拒着晉升,他遲遲不肯踏足聖域級,就是爲了提防某些可怕的事情發生。而且我要強調一點,他是古往今來最強的超維級。”
他雙手墊在腦後,慢悠悠說道:“那是把技藝磨煉到極緻才能夠迸發出來的超強戰鬥力。無論是青和赤,亦或是雲雀和麒麟,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倒也不是位階和天賦有多少差距,而是他已經把戰鬥變成了他的本能。”
顧見臨思緒混亂,心想難怪自己會被選中。
當初的那個麒麟面具,一定跟那個男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既然顧辭安并不是血月屠戮事件的制造者,那麽真正的兇手是誰?”
他忽然問道。
看似是疑問句,卻異常的平靜。
月姬凝視着他的側臉,大概就知道他心裏其實已經有答案了。
“如果沒有血月屠戮事件,又怎麽能調動秩序世界的力量追殺顧辭安呢?”
黑崎一刀嗤笑說道:“這一招啊,他們真的用慣了。”
至此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終于清晰了,所謂的血月屠戮事件本就是一個障眼法,也就是通過憑空的污蔑來調動秩序世界的力量,在内部排除異己。
或許顧辭安的秘密早就被發現了,因此才會出現血月屠戮事件。
這就是一次無恥至極的栽贓和嫁禍。
顧見臨對血月屠戮事件的真相有過無數種猜測,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我在麒麟仙宮裏曾經跟他遇到過,當初他無緣無故遭到了下潛小隊的背叛,共計十多人的小隊裏起碼有五個聖域級對他展開了圍殺,可惜讓他給逃出去了。血月屠戮事件也因此而來,就是爲了把他逼到無路可退。”
黑崎一刀轉過身,凝視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攤開手說道:“我知道,顧辭安對你們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人。秩序世界對他顯然是不公平的,我也不清楚總會長對此是否知情。但如果你真的要說她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當然我也不是在挑撥離間。”
他連忙解釋道:“如果總會長真的知情,那麽她要麽有什麽難言之隐,要麽就是她另有深意。白澤氏族的水很深,換做他人是不可能告訴你們這些的。”
月姬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你的身份。”
顧見臨細細品味着對方的話,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黑崎一刀微微一笑,輕輕點在自己的額頭上。
他的容貌宛若水中倒影般變化,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少年。
稚嫩俊朗的輪廓,深邃如夜色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翹的唇角。
赤之王,姜厭離。
“果然是你。”
顧見臨凝視着他的眼睛,輕聲說道。
月姬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竟是她那個素未謀面的親叔叔,人類曆史上的最恐怖的傳說之一,也是曾經一度打算毀滅世界的絕世狂徒。
她的心髒狂跳,劇烈的顫栗下險些拔刀。
有些人在極度畏懼的情況下或許會喪失戰鬥力。
而她不同,她在應激狀态下隻有本能的進攻。
顧見臨擡手按下她即将拔刀的右手,搖頭示意。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連一句親愛的叔叔都不叫,我真的白疼你了。”
姜厭離幽怨說道:“你媽說你是個戀愛腦,果然一點兒也不假。你将來也是要繼承我的王位的,怎麽腦子裏整天就隻有男人呢?這也就是你挑男人的眼光好,當初我知道你有心上人的時候可氣壞了,心想哪個癞蛤蟆想吃我家的天鵝肉。後來我發現你看上的是顧辭安的兒子,這可把我給樂壞了。”
月姬被他給整懵了,因爲傳說中的赤之王怎麽越看越像是個搞笑角色。
相比起傳說中那個魔鬼般的男人,差距不可謂不大。
顧見臨眯起眼瞳,就聽到眼前的男人再次開口。
“我親愛的小麒麟,你也别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你無法釋懷神墟裏發生的那件事,但我充其量也隻能算是一個共犯而已,對不對?這個世界上,誰有資格左右雲雀的決定?很顯然,壓根兒就沒有啊。”
姜厭離攤開手,滿臉無辜說道:“這都是那個壞女人的決定,她本來就不是什麽有感情的人,等你沒了利用價值就把你丢掉,也是很正常的啦。包括我在内,當我跟她的合作結束以後,也被她給無情的抛棄了。”
顧見臨忽然聽到了耳邊的低語聲,他确信隻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
“分手這件事總不能怪别人,對不對?”
聽到如此戲谑的聲音,他的眼瞳裏洶湧四起,甚至泛起了酷烈的金色。
砰!
玻璃幕牆如蛛網般龜裂,姜厭離高舉雙手被死死地壓在牆壁上。
顧見臨左手扼住他的咽喉,酷烈的眼瞳裏仿佛盤踞着麒麟和燭龍的虛影!
有那麽一瞬間,姜厭離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一位暴怒的古之至尊。
那種鋪天蓋地的殺意,幾乎讓他的心髒瞬間停跳。
月姬默默凝視着少年的背影,十多年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怒的時刻。
“真棒,我要的就是這種态度。”
姜厭離絲毫沒有動怒,反而輕輕鼓起掌來,贊歎道:“你看,這個世界對你這麽的不公平,爲什麽不用你的憤怒把他點燃呢?誠然,在此之前我們并非同一陣營,但我無論如何都是你的師叔,這是不否認的事實。”
顧見臨深呼吸,仿佛太古的兇獸在磨牙吮血,默默地松開了右手。
姜厭離卻并沒有整理衣領,而是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如魔鬼般蠱惑道:“我師兄能給你的,我當然也能給你。更何況,你将來總是要娶我侄女的,我們這還算是親上加親呢。相比于我師兄,我覺得我們才更有緣分。”
月姬冷冷說道:“不要用我來裹挾他,他做什麽決定是他的事情。”
這個嬌小窈窕的少女倔強地擡起頭,美眸裏盡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驕傲。
“好的好的,我親愛的小侄女。”
姜厭離攤開手:“現在你們知道真相了,又該怎麽做呢?”
這個男人把桌上的咖啡端起來一飲而盡,用力把杯子摔到地上,仿佛摔杯爲号:“接下來我們是複仇呢?還是複仇呢?還是複仇呢?”
他彎腰拾起一枚鋒利的碎片,用力割破自己的手掌。
啪!
染血的手掌在瀕臨破碎的玻璃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血迹。
“血之祭典。”
姜厭離轉過身,微笑說道:“你們兩個晉升六階的儀式,不如就在這裏完成好了。由我這個古往今來最強大的斬鬼途徑來指導你們,到底該如何殺戮!”
古神之息轟然暴動起來。
他的白發無風自動,染上了鮮血般的猩紅,深邃的眼瞳也變成了血紅的豎瞳,微笑的嘴角仿佛有森然的龍牙映射寒光,如此的恣意狂放。
姜厭離的頭頂生出血紅的龍角,妖異的曼陀羅紋路在臉頰盛開。
不止如此。
磅礴的黑影籠罩着夜幕下的城市,車水馬龍的喧嚣無聲遠去。
甚至街上的路人都下意識地擡起頭,望向烏雲深處盤踞的那尊偉岸虛影。
“卍解。”
姜厭離雙手合十,輕聲說道:“原始回歸。”
隐約雷鳴,血紅的眼瞳在黑暗的最深處亮起,森嚴可怖。
“——燭九陰。”
寂靜的深空科技大廈奏響了莊嚴肅穆的彌撒音樂,深空網絡被徹底入侵,無論是主機電腦還是移動通訊設備,亦或是商業街上的巨大顯示屏,甚至連中央靈柩院都亮起了巨大的投影,紛紛倒映出一張妖異又俊美的面容。
秩序世界的升華者們紛紛低頭看着手機,亦或是呆滞坐在電腦面前。
恐懼悄無聲息地在他們的體内滋生。
姜厭離通過網絡俯瞰着整個世界,敞開雙臂,陶醉說道。
“秩序,開戰了!”
他頓了頓:“這是第一幕,血之祭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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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科技大廈地下一層。
慕清幽率領着白袍的怪物們站在冷庫的門口,沉默不語。
因爲三座棺材裏早已經空無一人。
“看來祂說的對。”
她拿起對講機,輕聲說道:“姬前輩,嬴長生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