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擡起眼睛,冷聲說道:“我爲什麽要相信你?古神之亂延續了整整五年,前代總會長是在第二年死的。那個時候的青和赤,還沒有成長到一決生死時那樣強大,哪怕兩個人聯手,也不過跟他們的老師和師母一樣強大。”
更何況,太清和太華都是燭照律法的擁有者。
對于青和赤有着極緻的克制。
最重要的是,太清是操控隐修會的幕後真兇,實在是無稽之談。
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哪怕軍師沒有撒謊,或許也隻是青和赤弑師的借口而已。
面對這個問題,軍師隻是笑吟吟地望向他,那種眼神隐約透着嘲弄。
“你的判斷沒有錯,青和赤在古神之亂最初的兩年的确沒有那麽強大。太清和太華這對夫婦,在當年的确也是不可能被戰勝的。”
軍師聳肩道:“秩序世界始終有個未解之謎,那就是前代總會長的死因。年輕人們隻知道,前代總會長太清死于二百年前的古神之亂,爲了阻止自己的兩個學生毀滅世界,從而光榮犧牲。但問題是,曆史都是由活下來的人書寫的。”
萊茵眯起眼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猜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軍師微微一笑,那種不可捉摸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但我覺得伱大概率是不知道的,畢竟你不至于蠢到知道了那條規則,卻還是反應不過來。”
“無論是幽熒律法還是燭照律法,都有那麽一條鐵律,或者說唯一性。那就是站在這條進化鏈頂端的人,隻能有一個。這就意味着,最終得到進化人,也就隻有一個人。除非他死亡,你吞噬掉他,否則你永遠無法取代他。”
他頓了頓:“那個站在進化鏈最頂端的人就像是令人絕望的天險,擋在所有的後來者面前,永遠也不可能跨越。如果你覺得我在騙你,那麽請你思考一下,高階的進化者面對低階的進化者時,掠奪古神之息的場景。”
同爲進化者的敵對雙方在戰鬥時,必然是會互相掠奪古神之息的。
古神之息,可以理解爲一種特殊的氣體。
而且還是不會流通的氣體。
秩序世界曾經做過一個試驗,那就是規定好一定的範圍,讓一位被囚禁的進化者來掠奪古神之息,從而展現出古神族的姿态。
最終這片區域的古神之息耗盡以後,進化姿态也就自然而然解除。
他們并沒有用煉金矩陣隔絕古神之息。
這就意味着,古神之息不具備流通的特質。
倘若兩位進化者實力相近,就會互相掠奪古神之息,直到精力耗盡。
倘若實力有差距,那麽弱者就會被強者逐漸蠶食。
萊茵愕然不已,因爲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從他掌握燭照律法以後,從來沒有跟比自己弱的人交過手。
準确的說,他的對手裏無論強弱,從來沒有過天人!
哪怕是凜冬,都沒有用燭照律法來對付他。
畢竟對手又不是古神族,閑的沒事施展天人界域幹什麽,純粹浪費靈性。
“燭照律法也是同樣的道理,你們所掠奪的是自然的力量。”
軍師笑眯眯說道:“因此這也就意味着,隻要太清一天不死,太華就無法取而代之,燭照律法的終極就永遠換不了人。”
五雷轟頂。
萊茵面色如罩寒霜,冷聲質問道:“你說前代總會長是被……”
“是的,真正殺死太清的人,恰恰就是他的發妻,太華。”
軍師仰頭望天,輕聲說道:“當初太清決定清理門戶,親自追殺自己的兩個學生,一路跨越了半個地球,最終在南極洲的冰川上決一死戰。青和赤乘坐的破冰船被擊沉,他們遁入冰冷的海水裏逃過一劫。”
“太清卻低估了自己的兩個學生,即便是依仗至高律法的克制關系,他也依舊被重創,因爲他的确是太老了,經曆過太多的戰鬥,早已衰朽。”
他頓了頓:“那個時候本該有一個最值得信任的來接應他,那個人就是他的妻子,如今的總會長,太華。那是太清最信任的人,卻在背後給他來了一刀。”
萊茵沉默了良久,感受到寒風的呼嘯,冰冷刺骨。
“那是二百年前的一個寒夜,灼熱的太陽卻在寒冷的南極洲亮起,當場融化了數萬公頃的冰川。那是太華吞噬掉燭照之力所爆發出的力量,極度恐怖。”
軍師笑吟吟說道:“如今看來,太華的天賦确實要強于她的丈夫,隻可惜她修行燭照律法的時間太晚,否則那個問鼎至高的人本該是她。”
萊茵擡起森冷的眼瞳:“總會長爲了篡奪至高,殺死了她的丈夫?”
滔天的憤怒從他的眼瞳裏燃起,這對他而言是無法姑息的事情。
因爲太清跟嬴家的關系很近。
萊茵的父親更是跟前代總會長相交莫逆。
他從小受前代總會長的熏陶長大。
即便沒有見過其人,也将其當做是自己的信仰。
“或許,太華也覺得她的丈夫是隐修會的首領呢?”
軍師忍着痛拔出胸前的鐵劍,瀑布般的鮮血迸射出來,痛得他直抽搐:“總之你要知道,太華未必跟她的兩個學生一條心,但他們的利益關系是一緻的。青和赤需要時間成長,太清的存在對于他們威脅太大。”
“太華即便能夠取而代之,也需要很多年的時間來消化這種力量,這恰恰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來休養生息,完善自身的幽熒律法。”
他随手把鐵劍扔到一邊,甩着血淋淋的雙手,笑道:“太華得到的好處就更多了,她一躍成爲秩序世界的主人,問鼎一條進化鏈的至高。最後她還能坐山觀虎鬥,看着自己的兩個學生拼得兩敗俱傷。不得不說,高明!”
萊茵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墜入深淵。
無盡的黑暗裏,燃燒的是滔天的野火。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制止敵人的拔劍的舉動。
不知道是不屑,還是不想。
“對了,你也不要覺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軍師想起了什麽,笑容燦爛:“因爲太清确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即便他是死去了很多年,但他留下來的影響依舊還在。比如黃金和白銀,再比如你。實際上你們玩了這麽久的派系鬥争,你都不知道你真正的敵人是誰。”
“太華之所以支持你作爲她的接班人,并不是因爲你有多麽的優秀,而是因爲你的背後是白銀和黃金,這對師兄妹至少還能夠活一百五十年。”
他得意地大笑,笑容越發的誇張:“凜冬看似孤立無援,又爲什麽能夠堅持這麽久的時間?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他背後的人是誰麽?”
萊茵沉默不語。
“太華啊,是太華啊!”
軍師嘲諷地笑道:“你難道忘記那次你栽在三先生手裏的那次麽?你小心謹慎那麽多年,從未犯過絲毫錯誤。隻有那一次,你被抓住了把柄,立刻就遭受到了懲罰,失去了殺死一位古之始祖的殊榮。你那麽年輕,這種榮譽對你是多麽的重要,可惜卻被你頭頂上的那位至強者無情的剝奪。”
萊茵無法否認這點,這也是他當初疑惑不解的。
“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他冷聲質問道。
軍師詭秘一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日記本,毫不顧忌地在他面前晃了晃:“王在臨死之前,早已經把計劃的每一步都寫在日記上了,他是那種可以後知五百年的人,運算力甚至能夠超越超量子計算機,做到未蔔先知的奇迹。”
“太虛都是他創造出來的,我想這很有說服力,對不對?”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我也說一句題外話吧,實際上我也相信隐修會就藏匿在秩序世界。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雷霆這個女孩,雖然我覺得你不是真喜歡她,而是隻要能娶了她,就能抹掉她對你的威脅。但我得跟你說,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關鍵時刻是靠不住的啦……啊,不好意思,話題扯遠了。”
萊茵皺着眉,問道:“你想說什麽?”
“你還記得弗利達精神分裂征麽?”
軍師歪着頭指着自己的大腦:“實際上那并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人爲制造的創傷,是實驗的後遺症。最關鍵的是,唐绫出現這種病症的時候,實際上要早于骊山天衍閣的研究,也早于不周山的計劃。同樣領先以太協會和幽熒集團。”
萊茵眼瞳裏閃過一絲寒芒,面容冷峻,嗓音沙啞:“隐修會才是最早掌握這種技術的人,這種技術最早出現在哪裏,他們就藏在哪裏。”
說到這裏他已經徹底明悟。
因爲這裏涉及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假設隐修會真的藏匿在秩序世界裏,那麽誰又是他們的人呢。
就像是那個著名的電影。
你明明隻吃了一碗粉,卻偏偏有人污蔑你吃了兩碗。
難道你真的要把自己的肚子剖開給人看麽?
青和赤的做法就是這樣的,他們認定你有罪,就要把你殺死再确認。
因此太清才會決定清理門戶。
哪怕隐修會真的藏在秩序世界裏,也不代表前代總會長就是幕後真兇。
完全有可能是青和赤爲了倒打一耙,從而做的一個局。
或者,如今的總會長,才是那個真正布局者,是坐收漁利的最大赢家。
“是的,你終于明白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軍師胸前的傷口悄無聲息的彌合,微笑說道:“曆史是一個輪回,過去發生的事情往往會在未來重演,可悲的是人們卻不會從曆史裏吸取任何教訓。昨天的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很有可能明天就會變成你。”
“總會長是這樣的人,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他收斂了笑容,攤手說道:“不過沒關系,你要相信世界上是有因果報應的,你背叛了别人,别人也會背叛你。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萊茵忽然就明白,白銀和黃金爲什麽會出現在總會長的身邊。
并不是爲了貼身保護她的安全。
而是爲了監視。
甚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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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
唐绫摸出的通訊對講器被按在了手術台上。
“不要聯系以太協會。”
顧見臨面容仿佛見了鬼一般,低聲說道:“他們不值得信任。”
如今以太協會和幽熒集團得到移花接木技術的具體時間都已經明了。
隐修會要比兩家還早,這也不足爲奇。
因爲隐修會的背後,是第五位誕生的古之至尊,窮奇尊者。
同樣也是掌握第三之力的至尊。
麒麟尊者和窮奇尊者的是同源的,他們擁有同樣的特性。
那就是可以适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也就是移花接木技術!
既然如此,這種技術最早出現在哪,就證明隐修會藏匿在哪。
“怎麽了?”
唐绫擡起朱紅色的美眸,她的容顔嬌媚又冷酷,重傷後有種蒼白的美。
就在這個時候,極雷卻驟然在她的手中顫動起來,萬丈雷光轟然沖破實驗室的穹頂,頃刻間便在黑暗裏極盡輝煌,閃滅着熾烈的輝光。
顯而易見的,有人在她的神話武裝上動了手腳。
能做到這種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看來位置還是暴露了。”
顧見臨輕聲歎了口氣:“你說的對,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把你當成人來看,他們隻是把你當成工具。這次的行動,你确實是誘餌,引誘的卻不是黑暗世界。”
唐绫眼神愕然,卻看到他伸出手撩起她的額發,凝視着她的額頭。
“真正要走入陷阱的人,應該是我。”
顧見臨輕輕觸碰着她額頭上的裂痕,腦海裏側寫的是她年少懵懂時被當成實驗體而經受的那些苦難,或許她自己都不記得,他卻能夠隐約感受到。
“或許馬上就要有人來圍捕我們了。”
他輕聲說道:“有可能是秩序世界,也有可能是黑暗世界,更大的可能是他們聯手。現在我有些話要對你說,這對你而言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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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籠罩的廢墟裏,太華輕輕頓住腳步。
遠方的萬丈雷光從天而起,照亮那雙肅殺威儀的丹鳳眼。
“那麽多年過去,還是忘不了你們的老師麽?”
她輕聲感慨道。
“立即行動,回收麒麟和雷霆。”
黃金之王拿着對講機,漠然命令道:“計劃開始。”
白銀之王凝視着師母的背影,面無表情問道:“老師真的是您殺的麽?”
風沙呼嘯,寂靜的意味卻無聲蔓延開來。
“嗯,是我。”
太華輕輕嗯了一聲:“我親手貫穿了他的心髒,然後吞噬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