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麒被趙琴唠叨了整整一個晚上,原因是因爲他亂花錢。
爲此趙琴甚至想要沒收趙玄麒的财務權,但被趙玄麒斷然拒絕了。
開玩笑,他的錢怎麽能給趙琴管,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麽過?
“小棋,現在咱們也算安定下來了,我想問你,你還記得父親母親爲何而死嗎?”
吃完甜品,趙琴對趙玄麒問道。
趙玄麒點了點頭。
從記憶中來看,趙棋的父親趙榮恩,母親周敏青,兩人明面上都是蘇海學者,但實際暗地裏卻是神州救國會的成員。
兩人在報紙上刊登文章,公開宣揚救國論思想,在一年前各大軍閥圍剿救國會的行動中,被列入清剿名單,導緻家破人亡,而在那一次行動之後,救國會也徹底被各大軍閥列爲危險組織,如今已經完全轉入地下,如同過街老鼠。
但種子已經灑下,即便天空大雨磅礴,總還有星火在暗中燃燒。
“嘯林武館代表着什麽,我也清楚,既入此門,有些事情無法避免,姐姐不希望你走父親母親的路,那條路太危險了,隻希望你能夠好好的在這亂世中活下去。然而其他不論,但至少,将來不管你身處什麽位置,有了怎樣的成就,都不能讓父親母親泉下蒙羞,傷天害理,威淫一方,奢靡享樂的事,我們不做,你能答應姐姐這個要求麽?”
趙琴神色鄭重的說道,古語雲長兄如父,長姐如母,如今兩人父母雙亡,趙琴很擔心趙棋會誤入歧途,特别最近趙棋的行事越發讓她看不懂了。
“我有我的底線。”
趙玄麒點了點頭說道。
雖然趙玄麒的答複有些模棱兩可,但趙琴心中卻覺得已經足夠,臉上還是了笑容,低頭吃了一口造型精緻的桂花糕,沁人的甜味和淡淡的花香在唇齒間逸散,她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自語:“什麽時候,這神州大地四萬萬同胞,都能輕易品嘗這股滋味,什麽時候,這片土地才能夠不是遍地冷眼,不再有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不再有鄧卓李卓趙卓……”
聲音雖小,但趙玄麒還是聽在了耳中,微微眯起了雙眼。
他很敬佩那些改天換地,力挽狂瀾的先驅,然而敬佩歸敬佩,他卻不希望趙琴走上那條道路,因爲掌握着前世記憶的他深深知道,那條路究竟有多麽危險。
荊棘密布,九死一生。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趙棋父母都已經算得上是好的下場了。
他隻希望趙琴能夠安安穩穩,幸幸福福的度過一生。
看來,以後對這方面要多加留心。
……
……
一大早,趙玄麒穿上了灰色武道服出了門,不知是不是昨日與趙琴交談的影響,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座城市,這片土地。
街道還算寬闊,地面由泥土夯實而成,有的地方年久失修,坑坑窪窪,到了下雨天就會十分泥濘。
天海府作爲沿海城市,商業、貿易還算發達,對外交流頻繁,屬于大乾朝閉關自鎖之後,第一批對外開放貿易的沿海城市,街道兩旁是各類店鋪,門前挂着書寫着店名和标語的長巾,随着秋風搖曳。
有的建築是典型的古代神州特征,而有的,則有着明顯的西式風格。
街面上,有小販推着車走街竄巷;有路邊攤的老闆在賣力的吆喝;有代筆先生一大早出攤,還沒生意上門,正縮在椅子上打盹;有報童揮舞着報紙,喊着口号,急匆匆的行過……
交通工具也是各式各樣,大部分人靠步行,也有車行的黃包車夫停在路邊等着生意,更有甚者,遇到一兩個騎着自行車的,那都是大人物,更不用說開着老式轎車的,即便街面擁堵,兩邊的行人和商販也會第一時間讓出空擋,根本不敢多耽擱哪怕一秒。
行人的穿着也各不相同,有的穿着老式的馬褂和襖裙,有的穿着類似前世中山裝的中西風格融合的服飾,也有人穿着旗袍、洋服。
趙玄麒甚至在街道上看到了西裝革履的白人,他們在黃皮膚的神州人中如鶴立雞群,并且這種突出不僅僅來自于膚色,更來自于身體和氣質。
神州普通百姓大多身形瘦弱,皮膚黑黃,衣着簡陋肮髒,處事低聲下氣畏畏縮縮,而那些洋人,一個個身材高大衣着得體,舉止之間有一種難言的自信,這是自身以及文明的強大給他們帶來的底氣。
百年前,大乾朝時期,六國聯手,以先進的科技和強大的武力打開了封閉的神州大門,讓神州千年來的驕傲徹底粉碎。
至此,整個神州便爲此而震蕩,迎來了千年未有之時代。
西方的風俗、思想、習慣随之而來,與本土風格産生了碰撞和融合,粵海省作爲沿海地區,西洋新風影響能夠十分深切的感受到。
“洋”的就是好的,“洋”的就是高尚的。
落後與先進,古老與現代,強大與弱小。
新與舊的交融,碰撞出了一個别樣的時代。
站在街邊,看着這街道上的景象,不知是趙琴的影響,還是趙棋的記憶在作祟,趙玄麒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是心酸?是憐憫?是不甘?還是憤慨?
“力所能及的話,做點事情也無所謂。”
趙玄麒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繼續朝嘯林武館方向走去。
進入武館之後,十四名記名弟子基本已經到齊,時辰一到,在外門師兄的帶領下,衆人進入武館後院祠堂,由翁嘯林親自爲衆人舉行了入門儀式,說明了流派傳承與淵源,又宣讀了流派門規,其實也沒什麽新鮮的,無非就是些尊師重道、團結師兄弟,忠孝恩義、行俠仗義、不經允許不得外傳武道之類的規矩。
簡單的入門儀式結束之後,已經是内門弟子的周澤被翁嘯林單獨帶走,而趙玄麒等十四人則随白衣真傳回到武館中庭。
此時,有二十多名外門弟子正在中庭之中訓練,他們的訓練不像記名弟子一般整齊劃一,而是各自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的在使用鍛煉器材,有的在演練虎形九式,有的則在對練,見到他們這群新來的外門,都投來了目光。
“我叫劉長風,你們可以叫我劉師兄,初入外門,武館将會爲你們安排爲期一個月的特訓期,這段時間由我來指導你們,記住了,這一個月對你們來說十分關鍵,我最讨厭偷奸耍滑,松懶懈怠之人,所以你們最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可不像你們之前的傳功師兄那麽溫柔。”
白衣真傳劉長風高大如同巨人一般的身形給予了這些少年少女無比巨大的壓力,他眼神掃視,沒有一個人敢于和他正面對視。
不知爲何,垂着頭的趙玄麒感覺對方的眼神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随後,指導課正式開始。
首先是架勢課,衆人演練虎形九式,劉長風親自督導,任何有問題的地方都會被他糾正,如果同一個錯誤連續出現三次以上,那蒲扇般巨大的手掌立刻就會扇過去,打在人身上發出鞭炮炸裂一般的響聲。
他的用勁很巧,隻傷皮肉不傷内髒,但皮肉那股炸裂般的疼痛,簡直像被扒掉了一塊肉,讓人心驚膽寒,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架勢課之後是體能訓練,繞場跑、石鎖、石錘、梅花樁、沙包陣,一整套訓練下來,所有弟子都氣喘籲籲,筋疲力盡,就連趙玄麒也不例外,沒辦法,體能這種東西真實不虛,做不了假。
而且,即便是筋疲力盡,衆人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爲一旦偷懶,那蒲扇大的巴掌就會立刻從天而降,讓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兩項訓練結束,時間已經來到中午,衆人并未離開,而是繼續留在武館,中午武館管飯,大盤的豬肉、白米飯、蔬菜管夠。
但是衆目睽睽之下,趙玄麒還是不得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食量,隻吃了兩斤豬肉和三斤米飯。
飯後,還有一鍋黑糊糊的粘稠液體,散發着刺鼻的氣味。
這是一種由補壯藥物熬制的湯藥,根據劉長風的說法,這是比較常見的滋補藥湯,用的補藥也稀松平常,不過就算是這些常見藥材,價格也不低,沒有渠道還不好獲得。
這一碗藥湯之中的養分,抵得上趙玄麒放開食量大吃一頓所攝取的養分量了,而且其中雜質更少,身體代謝和吸收起來更加輕松,并不會對本身的日常食量造成太大的影響。
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東西。
可惜,武館熬制的量把控很嚴格,隻有一人一碗,不能多喝。
充足的食物和藥湯的養分在午休之時就被趙玄麒完全吸收,經過體能訓練的疲憊身體就已經完全恢複,源源不斷的養分快速修複鍛煉帶來的損傷,讓他的身軀變得更加強健了一分。
前世,在消化功能的幫助下,趙玄麒一天能夠承受住十個小時以上的高強度訓練。
午休結束,課程繼續,下午是虎形九式的實戰招式要領講解,包含打法連招、變招,以及實戰對練、喂招。
外門弟子,已經正式被納入嘯林武館門牆,出門在外就代表着嘯林武館的臉面,武館自然不希望他們軟手軟腳,隻會打一些花架子。
因此才會有這爲期一個月的特訓,一方面是爲了進一步提升弟子素質,另一方面則是更進一步的觀察弟子的資質和表現。
而在這十四人之中,趙玄麒是劉長風重點觀察的對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