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婆婆死後不願意和酒鬼葬在一起,請求李麗能幫她把骨灰撒在李爺和唐剃頭的墓前,李麗不知如何回答,求助唐青。
唐青明白長婆婆這是想要謝罪,她雖然得到了李麗的諒解,但自己爺爺那裏和李爺那裏,長婆婆還是愧疚于心,死後怕見他們。
眼下長婆婆的面相已經脫骨,也就是差不多到了生命的盡頭,還不是讓李麗先答應她,具體可以再商議,所以唐青向李麗點了點頭。
李麗領會唐青意思,撲到長婆婆身邊,附在她的耳邊說道:
“阿媽,你的所有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我是你的女兒,親女兒,我要爲伱披麻戴孝,送你安息。”
“麗麗,好孩子……”
一行熱淚從長婆婆的眼角流下。
“阿媽!”
李麗緊緊抓住長婆婆的雙手,眼角也流下淚水。
“九、九、九……”
長婆婆呼喊唐青,但發不起全音。
唐青趕緊到床頭,拿出梳子和剪子,大聲回應長婆婆:
“長婆婆,我給你梳頭,梳的光亮光亮!”
長婆婆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唐青坐到床頭,移過長婆婆的上半身到自己的胸前,拔下她的發簪遞到她的手上,開始爲她梳頭,也就是剃陰頭。
男人剃陰頭必須修剪,女人剃陰頭主要是梳頭,梳好頭後如果有零碎的長發或者開叉的頭發,就一一剪去。如果沒有,就不用修剪。
唐青爲長婆婆梳完頭,想拿發簪給她重新插上,長婆婆搖搖頭。她一隻手緊緊箍住發簪,另一隻手縮到被窩裏摸索出一塊玉佩。
這一塊玉佩唐青認得,長婆婆正月初一那天想要送給小強,唐青無論如何不要。
“嗯,嗯,嗯……”
長婆婆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拿玉佩的那隻手向李麗比劃,拿發簪的那隻手向唐青比劃。
李麗和唐青分别伸出手握住長婆婆的兩隻手。
“嗯,嗯,嗯……”
長婆婆把玉佩交給李麗,把發簪交給唐青,安然閉上眼睛。
“阿媽!”
“長婆婆!”
李家老宅傳出悲号聲。
按照慣例,喪事還是由唐青操辦。
除正常的一些儀式外,唐青特意叫包打聽去南橋頭請來長婆婆的一些老鄰居,在長婆婆遺體前告訴他們李麗的遭遇。
長婆婆遺體火化後,骨灰并沒有撒在李爺和唐剃頭的墓前,而是安葬在西山公墓,距離李爺和唐剃頭不遠。
忙完長婆婆的喪事,剛好正月初五,人民理發店開始正常營業,對于唐青來說算是過完了年。
拉上卷閘門,打開棉簾,先向老龍頭留下的那隻青花大茶壺拜上一拜,唐青開始搞衛生。
短短幾天時間,理發椅上,工具架上,長排條凳上,蒙上了一層灰塵。
擦完各類器具,唐青準備拖地,剛擰幹拖把,十八尿走進店裏。
“青團,我來!”
十八尿從唐青手中搶過拖把。
“你會拖嗎?”
唐青嘴上這樣說,身子卻坐上了理發椅。她樂得休息一會,這個年過的又是不一般,心塞還累。
“青團,拖地我在行,說不定你拖起來還是我幹淨呢。”
十八尿正月初二出現在鹿胎山李家老宅門口後,沒有再消失過。
“你在行?是不是在裏面的時候專門負責拖地?”
“要是隻拖拖地就享福了呢,TND,老子白天正常接受教育頭都大的不行,晚上監友大哥非要我再拖地,一遍拖不幹淨拖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直到那地拖的金光燦爛,好比你給我剃的那大光頭。”
“喂,不準在我面前說粗話,如果再說粗話,我立馬剃你個金光燦爛。”
“别别别,我早上起來刷過牙的呢,剛才是一不小心反了胃。”
“哦,應該從下面出去的東西從上面出來了呀?難怪這麽臭!”
唐青坐在理發椅看十八尿拖地。
十八尿拖地還真有一套,他先是用幹拖把拖去地上的塵土,然後用濕拖把拖,濕拖把拖好之後再用幹拖把拖一遍,這樣地面不但幹幹淨淨,還沒有一點水的腥味。
“拖的怎麽樣?請檢查!”
十八尿拖完地,坐到長排條凳上喘大氣。
“不錯,不錯,看來裏面的教育确實不錯,能把一個遊手好閑的無賴改造成爲一個任勞任怨的拖地能手。”
“青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奚落我,我也有積極的一面。”
“你也有積極的一面?我怎麽從來沒有看到過?”
“去年我李姨墳前大罵李雜婆,鹿山路李家老院子門前大罵心計男,可是有口皆碑、大快人心的哦。”
“可是你差點把我拍死在鹿山路李家老院子裏,不過,當時候你如果真的拍死我,那倒是實實在在的大快人心呢。”
“青團,誤會,那是誤會,我是不得不演戲給她看呢。”
“演戲給她看?她當時候在鹿山路李家老院子裏?”
“在呢,一直在呢。”
“一直在呢?你的這個一直在指多長時間?”
“辦喪事後一直沒有離開過呢。”
“辦喪事後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喪事是她爸爸和媽媽的那次喪事嗎?”
“就是呀,你假扮黑無常吓唬心計男的那場喪事。”
“那場喪事後她一直在鹿山路李家老院子裏?直到你要拿鐵鎬拍死我?”
“不止是到我要拿鐵鎬拍死你那天,她到大年初二才離開。”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唐青這下可坐不住了,她從理發椅上站起身來,先走到店門口張望了一下,見街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行人,慌張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唐青的慌張并不是來自十八尿,而是李雅帶給她的一種無與倫比的慌張。
以前唐青顧忌與十八尿在人民理發店裏單獨相處,但自從十八尿喊下老爸老媽和公公婆婆爲親爹親娘之後,這個已沒必要太在意。
倒是李雅,一開始見到她,唐青因爲她的單純可愛、楚楚動人,格外喜歡,甚至有一種憐香惜玉的感覺,比喜歡李麗還要喜歡李雅。
可随着一樁樁事情的突兀發生,李雅的形象在唐青的心目中悄然發生變化,知道她不簡單,表面單純,内裏卻心機很重、城府很深。
唐青之所以要到店門口察看一番,完全出于一種本能,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不知爲何,她現在總擔心李雅會躲在某個角落裏,時時窺探她的一切。
十八尿在李雅面前不得不演戲給唐青看,說明他更怕李雅。
唐青返回店裏,重新坐上理發椅,問十八尿道:
“李雅是不是比我更可怕?”
十八尿不自覺地往店門口張望了一下,欠身探頭到理發椅邊輕聲回答唐青:
“你這裏我是發怵,她那裏我是膽寒。”
“有什麽不一樣嗎?”
“你這裏我隻是膽怯罷了,她那裏我卻是膽戰心驚。說的形象一點就是,你這裏我隻會吓出尿來,她那裏可是屎、尿全出來。”
“沒出息,她有那麽可怕嗎?”
“青團,你是不知道,她不隻是可怕,簡直是恐怖至極。你知道嗎?連李雜婆也畏懼她三分呢。”
“十八尿,你以後如果再李雜婆、李雜婆的喊,我剃你個金光燦爛。”
“别别别,青團,我這不是随同學們喊順口了嗎?以後保證不再喊,不再喊。”
“同學們?”
唐青沒想到十八尿還和同學們有聯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