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李麗、李雅姐妹操辦好喪事後,唐青的一切恢複正常。
轉眼國慶七天長假,人民理發店的生意空前紅火,從早上開門忙到晚上打烊,唐青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原先想陪兒子去本地的幾個景點玩玩,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小嘗試,帶來這麽好的生意,這讓唐青欣喜萬分。
人民理發店要改制,要拆遷,唐青一開始有些慌張。
在老爸和衆人面前裝作滿不在乎,自己心裏卻是七上八下,虛的很。
晚上睡不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盤算接下去應該怎麽辦?
從此歇手不幹?肯定不行!
這個年紀要想再去從事新的職業談何容易?除了剃頭她什麽也幹不了也不想幹。
剃頭這個行業外人看來不需要什麽技術,但真正要剃好頭理好發卻是一門大學問,這個唐青從祖訓中自有體會。
頭頂大事,馬虎不得,理發理的是人的心、人的情、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對一個剃頭匠的更高要求。
就剃頭本身而言,手上功夫無止境。
剃個光頭看似簡單,其實拿剃頭刀的手分寸很難掌握。太輕,剃不了發。太重,會破皮見血。
而理發更加,現在男女發型分别有上百種,完全由理發師根據個人臉型、職業、喜好等等進行設計、開發。
唐青心裏明白,她如果想要繼續開好人民理發店,必須從剃頭匠向理發師轉變,甚至成爲美發師。
一般人認爲剃頭匠和理發師、美發師沒有多少差别,屬于同一個概念。
唐青卻這樣理解,剃頭匠是過去詞,帶有一些貶義;理發師是現在詞,多一分尊重;美發師則是将來詞,需要追趕潮流更加時尚。
理發這個詞其實比剃頭這個詞出現的要早,《詩經》中有對理發工具的描述,不過那個時候的理發與我們現在的理發有本質的不同。
古人認爲人之發膚受之于父母,不能随意損毀。所以古人從不剃頭,而是理發,即用梳子梳理頭發,最多也隻是适當修剪。以理發爲職業的工匠在漢代已經出現,宋朝出現了專門制造理發工具的手工作坊。
到了清朝,統治者爲了達到萬歲萬歲萬萬歲,強制男子一律剃頭梳辮,即剃去頭發前邊的一圈,後邊梳一條長辮子,剃頭匠也正式成爲一個行當。
唐青祖上爲剡城第一位剃頭匠,到她爺爺這一代,名聲響亮。
唐剃頭不但是剡城剃頭行業的代名詞,更是剡城好人的代名詞。
所以唐青從心底裏堅持要把剃頭行業幹下去,要把人民理發店這塊牌子保留下去。
但唐青也深深懂得,随着時代的發展,老式剃頭那一套單調的流程、單一的發型,已經漸漸失去市場。
大家開始追求時尚、個性,不僅僅爲修剪頭發、剃個頭而走進理發店,而是爲了自己以更好的姿态出現在大衆面前。就像不同的場合需要穿不同款式的衣服一樣,在不同的場合也需要有不同的發型去裝飾自己。
剡城人有句土話:“噱頭噱在頭上,蹩腳蹩在腳下。”意思是你想要有一個好的形象,頭上所理的發型和腳上所穿的鞋子一樣重要。你穿一身新衣服,頭發卻像個柴草垛,腳上穿一雙破皮鞋,形象隻會顯得更糟糕。
人民理發店改制和拆遷後,要想繼續生存下去,不但要剃好頭,更要美好發。
唐青在幫李麗、李雅姐妹辦完喪事後,購買了一些理發工具,光剪子就新買了五把,平剪、滑剪、翹剪、薄剪、牙剪。另外還有噴水壺、定型發膠、發卡等等。
臨近十月一日,唐青請王木匠做了一塊木黑闆,上書:
本店國慶期間試推幹洗、焗油、燙頭、新婚套妝服務,歡迎體驗,體驗價八折。
“九斤師傅,今天我幾點鍾能輪到?”
“九斤師傅,晚上能不能麻煩你遲一點也幫我燙一下頭?”
“九斤師傅,明天早上婚車八點鍾來接我們,能不能麻煩伱早一點幫我們做新婚套妝?”
……
“大家不要急,我盡量給你們安排時間,請你們先到上海阿姨那裏凳個記,先來後到按順序排,我即使不睡覺也給你們做好。”
唐青剛給一位顧客焗上油,又馬上去給另外一位顧客上卷發棒。
“九斤師傅,今天還有9個人排隊,要不要再接單?”
上海阿姨一邊記錄一邊問唐青。
“現在幾點鍾?9個人分别做什麽類型?”
唐青上好卷發棒上藥水。
“現在兩點鍾,9個人2個焗油,2個染發,3個燙發,1個剃頭,1個幹洗。”
“哦,燙發、焗油和新婚套妝今天不再接單,其他的繼續。”
“好,王師傅,你去木黑闆上公告一下。”
“好嘞!”
王木匠出去在木黑闆上寫下:
“本店今日燙發、焗油、新婚套妝客滿,其他繼續接單,歡迎明日預約。”
“王師傅,這生意這麽好,我這毛巾也洗不過來了呢。”
傻姑懷抱一大疊毛巾從人民理發店出來。
王木匠迎上去接過毛巾放進屋檐下的洗衣機,回頭笑呵呵地對傻姑說道:
“九斤師傅生意好肯定不會虧待你,你就當爲你肚子裏的孩子賺奶粉錢吧。”
傻姑一拍王木匠的脊背,拉下臉罵道:
“好你個王木匠,你這麽積極原來是爲了九斤師傅的那個大紅包呀?你還有沒有良心?你一日三餐吃在九斤師傅家,九斤師傅幫你處理好爛攤子,你幫幫九斤師傅不可以嗎?”
“喂喂喂,傻姑,我的姑奶奶嗳,我是說你,我當然是無私幫助九斤師傅,絕不會要九斤師傅一分報酬。”
“無私幫助?看來你的良心還是大大的壞!無私?九斤師傅要你無私嗎?你無私了嗎?哼,還說是說大書的人呢!”
“那我應該怎麽說?”
“你應該說感恩,終于有機會可以感恩九斤師傅,報答九斤師傅對你對心潔的無私幫助。”
“對對對,想不到我王木匠神神叨叨大半輩子,還不如你傻姑說話有水平。”
“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傻姑?一個西北來的大傻姑?”
“傻姑,你即使傻也是傻的可愛,傻的有水平,傻的光明正大,傻的有理有節,不像有些人,事情辦好,屁股一拍走人,連聲招呼也不打。”
“哎,王師傅,那李雜婆對九斤師傅本來也隻是利用,不說也罷,這李雅怎麽也那樣?”
傻姑湊近王木匠輕聲問。
王木匠按下洗衣機按鈕直起身小聲回答傻姑:
“你知道嗎?那李雅其實比李雜婆還要精明,她在九斤師傅面前故意裝單純,心思缜密着呢?”
“缜密是什麽意思?”
“就是想事情不容易出差錯,考慮很周到。”
“我看她不隻是心思缜密,還心計很深呢。”
“這個我也看出來了,她的心計不亞于那個惡人。”
“你是說李雜婆的前夫?”
“沒錯,李雜婆的前夫雖是個有名的心計男,但最終逃不過九斤師傅的手心掌。可李雅,我看九斤師傅遲早要吃她的虧!”
“可能嗎?”
“完全可能,你沒看到她在李姨墳前的表演嗎?”
“你這一說,倒還真是,尤其是下葬時候唱的那一段《樓台會》和《化蝶》,整個一心計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