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頭非常肯定李姨除生李麗那次之外沒有過身孕。
因爲自從李姨救了昏倒在路邊的老龍頭後，老龍頭天天關注李姨，除李姨的每一場演出必到之外，平時早晚都會去劇團門口看一眼李姨。
李姨演出《追魚》，因拔鱗一場戲暈厥台上，十幾年來其他沒有任何的不正常。
可當唐青問老龍頭，李姨生李麗的時候生下的會不會是雙胞胎？李麗有沒有可能還有個孿生姐妹的時候, 老龍頭無法确定，因爲他沒有進去過病房，更不可能進去産房。
“龍爺，李爺有沒有向你提起過有關李姨和李麗的事情？”
“九斤師傅，因爲我一心想要揪出那個惡人，自己差點身遭不測，李爺他怎麽可能對他多說有關李姨和李麗的事情？”
“生前你們見面多嗎？”
“李姨生李麗之前，我和李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因爲李爺是我們剡城的一代大儒, 我隻不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莽漢。每次去看李姨演出，李爺一定坐在最好的位置上傾情欣賞，我總是蹲在廊檐下。說實話，我不太喜歡看戲，那咿咿呀呀的好悶。”
“龍爺，你是不是因爲李姨才終身未娶？”
“知我者九斤師傅也！”
老龍頭此刻臉上露出一種幸福、甜蜜的笑容。
唐青過去爲老龍頭添水，順便輕聲問道：
“龍爺，李姨那天在戲台上暈厥之後，你和李爺是不是開始有了交集？”
“九斤師傅，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這一生，我和李爺隻站在一起談過一次話。”
“隻在一起談過一次話？”
“九斤師傅，我對李爺敬畏有加，對李姨更是感恩之外不敢輕易近前與她有過多接觸。”
“龍爺, 據說你年輕的時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那要對什麽人什麽事。”
“龍爺，你和李爺談話是不是李姨第二次救你命後？”
“沒錯，李姨第二次救我命後的一天早晨，李爺在李家老宅門口的那條大路上攔住我, 對我說，不要再讓李姨費心，事實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讓李姨過一段平靜的日子，讓李麗平安長大。”
“李爺還說了什麽？”
“沒有了，當時候我正在跑步，李爺說完後随即返回老宅。”
“李爺啊就是李爺。”
“唉，現在一件事情讓我追悔莫及，懊悔終身。一件事情讓我夜不能眠，難以瞑目。”
“夜不能眠肯定是因爲那惡人，追悔莫及估計是當時候怎麽沒有勇氣向李姨表白！”
“九斤師傅，知我者唯有你啊。”
“龍爺，面對李姨遭受欺淩，李爺不顧自己名聲承擔起一切，這可是需要大義和大勇呀。”
“所以李爺永遠值得我敬仰，敬重。”
“龍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李姨郁郁而去，你得負一定的責任。”
“九斤師傅，我明白, 我慚愧，我無地自容啊！”
“龍爺，我說你得負一定的責任，有兩個層面的原因。一是你沒有李爺那樣的大義和大勇去爲李姨承擔一切，二是你在那樣的情況下不依不饒去追究事情的本質。”
“九斤師傅，我沒有李爺的大義和大勇确實是我的錯，可我去追究事情的本質有錯嗎？”
“龍爺，你知道嗎？當時候你挺身而出要做的不是去追究事情的本質，而是承擔起李姨的一切。你想，當時候你還是單身，而且李姨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一直未娶是因爲心儀李姨，如果你宣布孩子是你的，馬上和李姨成家，結果恐怕比李爺承擔起這一切要合情合理多吧？”
“唉，我那時候血氣方剛，隻想揪出那個惡人！”
“龍爺，現在沒有其他人，我多說一句，你不要生氣。你那時候不是血氣方剛，你那是自私和嫉恨！”
“九斤師傅，我怎麽自私和嫉恨了呀？”
“龍爺，你說，你是不是嫉恨那個惡人？而不是痛恨！”
“嫉恨和痛恨有什麽不一樣嗎？”
“痛恨，是人們對惡人犯下的罪行深惡痛絕，極端憎恨。嫉恨，是因爲内心因忌妒而憎恨那個人。你是忌妒那個惡人奪去了李姨的美好，從而想揪出他來解你的忌妒之恨！”
“九斤師傅，我……”
老龍頭滄桑的臉滿面通紅，羞愧難當。
唐青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
“龍爺，我說你自私也有兩層意思。一是，你明知李姨那個時候最希望有人能幫她承擔起孩子父親的責任，那樣她可以順利地生下孩子，并繼續留在戲台上唱戲。可你太自私，怕别人說閑話，不敢勇敢地站出來替李姨扛下一切。倒是李爺，年過花甲，大義擔起孩子父親的責任。”
“九斤師傅，我如果承擔下一切，那不是任憑惡人逍遙法外了嗎？”
“龍爺，這正是你的第二層自私。既然李爺已經擔起孩子父親的責任，那你倒是讓李姨安安穩穩在李家老宅撫養李麗長大呀？你倒好，不顧李姨和李爺的感受，偏要發洩你的嫉恨，不管不顧要揪那個惡人出來。”
“九斤師傅，我揪那個惡人出來有錯嗎？”
“在那個時候就有錯，不但有錯，更說明你自私到了極點！”
“九斤師傅，你怎麽這樣說我？”
“龍爺，你能完全領會李爺當時候對你說的話嗎？”
“我領會呀，所以我從明面查那個人變回私底下查。”
“龍爺，你把李爺當時候給你說的話你再說一遍。”
“李爺說，不要再讓李姨費心，事實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讓李姨過一段平靜的日子，讓李麗平安長大。”
“我一句句給你分析，李爺對你說，不要再讓李姨費心。是希望你不要再無休無止地去查那個人，那樣隻會讓李姨不安心。”
“我暗地裏查那個人，李姨怎麽會不安心了呢？”
“龍爺，你是真不懂女人的心。女人受到欺淩，忍氣吞聲，已經是痛到極點。好不容易生下那屈辱的果子，你卻要去挖她的根，你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嗎？她能安心嗎？”
“這個……”
“李爺說，事實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讓李姨過一段平靜的日子。這是告訴你，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紙裏包不住火，惡人遲早會露餡。但當下李爺他已經承擔下一切，就暫且不要再提惡人的事情，别人議論的是李爺晚節不保，和戲子好上，于李姨也是有個歸宿，畢竟李家也是剡城大戶，李爺也是大儒，李姨進入李家應該能夠過上平靜的生活。”
“啊呀，這個我怎麽沒有想到？”
“不是你沒有想到，是你被嫉恨蒙蔽心智，自私到極點。”
“我真的沒有自私。”
“沒有自私？你聽我慢慢說。李爺最後一句話是讓李麗平安長大，這是李爺的希望，也是李姨的希望。李姨遭人欺淩，身懷六甲，還忍氣吞聲上台演出，她還不是爲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惡人有罪，肚子裏的孩子沒有罪，生下來并好好撫養她長大，這是李姨唯一的願望。李爺将李姨和李麗認進李家，總以爲隻要自己背了黑鍋，李姨就能平靜地生活，李麗好好地長大。”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李姨？我害得李麗寄人籬下？”
“正是這樣！”
唐青一點也沒有給老龍頭留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