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師傅,你真的聽清老人遺言了嗎?”
律師問唐青。
“李爺靠在我的胸前離去,我自然聽的清清楚楚。”
唐青回答。
“這樣子的話事情就簡單了,九斤師傅,你把老人的遺言完完整整說一遍。”
律師打開公文包,拿出紙、筆和錄音機,準備記錄。
“不急,不急。”
唐青往後退。
“九斤師傅,人家快打起來了,你還說不急?來,過來坐下。”
年輕警察招呼唐青。
“警察同志,我想這個真的不急,還是操持李爺的後事要緊。”
唐青站在原地。
“九斤師傅,你必須馬上說,我和我哥想聽聽老爺子他到底什麽意思?這遺囑也不寫一張,還必須等你過來後才肯開口說分家産的事情,真是奇了怪了!”
“九斤師傅,你也看到了,我阿爸他當時候根本說不出話來,隻伸出三個手指,這家産究竟怎麽個分法?”
李忠、李誠一聽唐青當着警察和律師的面說自己清清楚楚聽到了老人的遺言,有些緊張。
“家産怎麽分還用問嗎?老爺子不是伸出三個手指嗎?意思就是所有家産全部給我這個排行第三的女兒。青團,你說是不是?”
李麗倒是對唐青願意作證很高興。
“李雜婆,你還要不要臉?全部家産給你?你當我們兩個兒子不存在?”
小兒子李誠立馬跳了起來。
“老二,不要急,家産由兒子繼承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女兒本來就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何況她是一個私生女,那有資格和我們分家産!”
大兒子李忠慢條斯理地說道,目光故意掃了一下居委會劉主任、律師和年輕警察。
“現在什麽年代?虧你還算是個知識分子,完全屬于謬論!”
劉主任輕蔑地看了李誠一眼,想不通這個大學教授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老人兩個兒子的文化程度都不低,老大師範畢業後先是在剡城的一所中學教書,後來支邊去内地,現在爲内地一所高等職業學院的教授,今年五十九歲,即将退休。
“李忠先生,我再次提醒你,你不能這樣侮辱李麗女士,我們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同時我告訴你,法律明确規定繼承權男女平等。就是說,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女兒也不論已婚或者未婚,在繼承父母遺産時,都享有平等的權利。”
律師警告李忠。
“侮辱?你不要亂扣罪名。生她的那個戲子隻是我家老爺子的姘頭,名不正言不順,她難道不是私生女嗎?我告訴你,我也懂法!”
李忠被劉主任和律師說的低下頭,李誠過來反駁律師。
李誠八歲的時候,老人送他到省城上私立學校,一直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現在爲省城一家研究機構的研究員,今年五十一歲。
李忠和李誠兄弟倆看上去文質彬彬,都戴副眼鏡,瘦高的身材頗具知識分子風範。
“李誠,你說話不要這麽難聽,李麗和李爺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上面寫的關系明明白白爲女兒。倒是你們兩個,一年到頭回來看過李爺幾次?有好幾年一次都沒有回來吧?這次李爺病重,你們也是得知他不行了才趕回來的吧?”
劉主任責問李誠。
“我們平時工作忙,那有時間回來看老爺子?”
“工作忙?過年過節回來一趟也很難嗎?現在交通那麽方便,省城過來也隻要一個多小時,你這是理由嗎?難怪李爺每次在填寫家庭情況的時候隻填他自己和李麗,根本沒有填你們兩個兒子。”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想剝奪我們作爲兒子繼承遺産的權利?”
李忠和李誠一聽居委會劉菊花主任這麽說,急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協助派出所過來解決家庭糾紛,同時受李爺生前所托,爲他善後。”
“協助派出所解決家庭糾紛?我們有什麽家庭糾紛?需要派出所來解決?”
“就是,我們兩兄弟好好的,根本不需要派出所來解決什麽問題。”
“李忠,李誠,我們接到李麗女士的報案,說她受到人身攻擊,老人的正常喪事辦理也受到幹擾。”
年輕警察說話。
“笑話,她受到人身攻擊?我們的人生安全才受到了威脅呢!”
“警察同志,她剛才打我們幾個巴掌,我們現在報案!”
“對,我這臉上還有手指印呢!”
“九斤師傅可以給我們作證,她在現場全看到了的。”
“九斤師傅,你快過來給我們作證!”
李忠、李誠和他們的老婆吵吵嚷嚷過來拉扯唐青。
“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李爺屍骨未寒你們就這個樣子,他能安心閉上眼嗎?”
“要吵也得等李爺入土爲安後再吵,那有現在就吵着分家産的?”
“唉,李爺可是我們剡城的一位有學識有風度的老先生啊,想不到身後竟然這個樣子!”
幾位“材腳”忍不住議論。
李家以前在剡城可是赫赫有名,清末曾爲第一大戶,經營藥鋪、醬坊、酒莊、茶館、戲院等等。
老人儒雅謙遜,喜歡戲曲,愛看戲,是有名的票友。
剡城是越劇的發源地,李麗的生母爲越劇團旦角演員,她的那一段“我家有個小九妹……”讓老人的後半生癡迷其中,不能自拔。
“青團,你還認我是同學的話,現在就将我爸那三個手指的意思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
李麗将唐青拉到衆人面前。
“九斤師傅,你快說吧,實事求是地說!”
“九斤師傅,你不要怕她,這裏有警察,她不敢胡來!”
李忠和李誠反而變的很冷靜。
“兩位大兄弟,李麗,李爺的遺言我一定實話實說,但不是現在。”
唐青不急不慢地說道。
“不是現在?”
“你要等到什麽時候?”
“你端什麽臭架子?”
李忠、李誠、李麗同時向唐青發問。
“等你們好好地辦完李爺的後事我再說。”
唐青說話依舊不急不慢。
“不行,你必須現在就說!”
“對,現在就說!”
“你到底說是不說?”
李忠、李誠、李麗不依不饒。
“你們不好好地送李爺走,我是堅決不會說的。而且我告訴你們,李爺生前還有另外的事情交待我,這比那三個手指的意思還重要,我得看你們送李爺的表現再決定是不是說。”
唐青幹脆一屁股坐到旁邊的一條竹椅上,賣起關子來。
“好你個青團,敢在我面前擺架子?!”
“哼,你不就是個剃頭的嗎?擺什麽臭架子!”
“尊重你,稱呼你一聲師傅。不尊重你,你什麽都不是,你一個女剃頭匠有資格在我們面前擺架子嗎?”
李麗、李忠、李誠前所未有的一緻對外,指責唐青。
“反正你們不把李爺好好送走,我什麽也不會說!”
唐青上了火。
“九斤師傅,我看這樣好不好?李忠、李誠、李麗三個好好送李爺走,你呢,把李爺的遺言完完整整說出來。”
居委會劉主任和稀泥。
“不行,我必須看着他們兄妹好好地送走李爺,否則,我什麽也不會說!”
唐青使上了呆勁。
“九斤師傅,我請你說呢?”
年輕警察沖唐青笑笑。
“你可以傳喚我進派出所,但說與不說,怎麽說,在我。”
唐青依然态度強硬。
“九斤師傅,你還知道‘傳喚’啊?我告訴你,如果派出所傳喚你,性質可不一樣了,問題沒有那麽簡單了呢!”
律師說話。
“隻要能讓李爺在子女的護送下好好地走,你們現在拘留我也可以!”
唐青脖子一梗,一副甯死不屈的模樣。
“呵呵,這應該沒有那麽嚴重,小王警察,高律師,我看還是尊重一下九斤師傅的意見吧。”
劉主任打圓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