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回頭看李麗。
見李麗身體站得筆直，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暈。
唐青一大早幫李麗做了頭發，發型還是那個屬于她的女神專屬大波浪。衣服是唐青幫她挑的一套米色套裙，高貴典雅，進一步襯托出李麗獨有的那一份美。
站在自己座位上的李麗俨然還是當年的那個班花、校花，一枝獨秀。
而唐青還是那棵小草，隻不過這棵小草經過風吹雨打、霜凍雪壓，依然還鮮活在牆角迎接每一天太陽的升起。
“報告老師，那兩位同學确實已經離我們而去，其中的一位三年前因車禍不幸離去，其中的一位身患不治之症不幸離去。不過請老師放心，我和這兩位同學的父母親保持着聯系，他們也會經常過來人民理發店坐坐。”
“謝謝你，唐青同學。”
“報告老師，唐青始終記着您當年在最後一節課上告誡我們的話，五世修得同窗讀，同學情是人生中一種美好的、不可或缺的、值得終生回味的感情。”
“唐青同學，那你以前怎麽從來不參加同學會呢？”
“報告老師，同學們歡歡喜喜的時候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不參加同學會不等于不關注同學們，愛在無聲處，情要最暖時，這也是您教誨我們的話。”
“唐青同學，你雖隻是人民理發店的一個普通剃頭匠，但你的所作所爲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我作爲班主任，代表全體老師向你表示敬意！”
班主任站在講台邊彎腰向唐青一鞠躬。
“别别别，老師，你這不是要折煞我嗎？”
唐青想離開座位去攙扶老師，可身子動了一下還是沒有離開座位。
“唐青同學，我作爲班長，代表全班同學向你表示敬意，你是我們全體同學的驕傲！”
李麗清脆的嗓音響起，并恭恭敬敬向唐青一鞠躬。
“唐青同學，向你表示敬意！”
同學們全體起立，向唐青一鞠躬。
“報告老師，我建議大家再兩鞠兩個躬，加上剛才的那一鞠躬，向離我們而去的兩位同學緻意。”
“好，唐青同學的建議很好，同學們一鞠躬！”
班主任帶頭鞠躬。
“二鞠躬！”
同學們齊齊彎腰。
“鞠躬畢，請坐下。”
班主任走上講台，在黑闆上寫下“同學情”三個字。
“同學們，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五世修得同窗讀。同學之間的這份情誼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因爲你們坐在同一間教室裏讀書本來就是一種緣分，人與人之間難得有緣啊。至于其他大道理，我不多講了，因爲你們已經有一個很好的榜樣，那就是我們的九斤師傅！”
班主任的手一指唐青，露出無比欣慰的神色。
“别别别，老師，你這樣說我可要逃了哦。十八尿，你節目繼續！”
唐青忙過去扶住班主任。
“我親愛的同學們，夢回課堂到處結束，接下去進入互動環節。”
十八尿站上凳子大喊高喊，和當年學生時代一個模樣。
“互動？怎麽樣個互動法？”
“是不是男生和女生互動？哈哈！”
“我們班可是男生多女生少的哦，互動不起來的呢！”
同學們沖十八尿嚷嚷，擠在他的四周情緒高漲。
“我親愛的同學們，按捺住你們那一顆蓬勃的心，我問你們，同窗那麽多年，你們最忘不掉的是哪位同學？”
“班長！”
“李麗！”
“我們的班花！”
“我們的校花！”
“……”
同學們争先恐後回答。
“忘不掉的是你，
痛到想要失憶。
丢不掉的是你，
留給我的回憶。
……”
十八尿站到桌子上聲情并茂地高唱起來。
今天十八尿一身紅，比殺豬佬和上海阿姨、大毛和傻姑以及他自己結婚的時候還要紅，是紅得耀眼的那種紅，紅得刺目的那種紅，猩紅的大背頭，猩紅的一套西裝，猩紅的一雙皮鞋，還有猩紅的一根領帶，猩紅的襯衣……要多紅就有多紅。
“忘不掉的是你，
我快不能呼吸。
想念鋪天蓋地，
怎麽斷個徹底。
……”
同學們跟随十八尿放聲歌唱。
“我親愛的同學們，相信大家忘不掉的肯定是我們美麗的大班長，對不對？”
十八尿大聲詢問。
“對！”
“沒錯！”
同學們齊聲回答。
“那這樣，你們每個人把心靈深處對大班長的那一份感覺寫下來。服務員，麻煩你們給同學們分發一下小紙片。”
十八尿招呼大酒店的服務員向在場的每一位同學發放一張白紙。
“哎，你要做什麽？”
李麗過來拉住十八尿的衣角。
“班長，這是今天同學會的一個重要節目，你也得寫。喂喂喂，同學們，紙上隻能寫兩個字，不能多寫也不能少寫。寫下你對我們大班長的那一份最深最深的感覺，也就是大班長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必須真實。班長大人自己也得寫，寫下自己對自己的看法！”
十八尿低頭回應一下李麗後，挺直身闆大聲向同學們宣告。
“你作什麽妖呀？我問你，是不是青團叫你這樣做的呀？”
李麗拉十八尿下桌子，輕聲問他。
“不不不，這是同學們的集體意願，他們心裏憋了那麽多年，需要表達，你得理解。”
十八尿忙搖頭，眼睛卻看向正和班主任坐在講台邊說話的唐青。
唐青一直沒有參與整個互動節目，她和班主任老師傾心相談。
“九斤師傅，你和我說句實話，這次同學會你是不是特意爲李麗安排？”
“老師，你火眼金睛，什麽也瞞不過你。”
“九斤師傅，我知道李麗自從幾次變故後一蹶不振，你這樣做可謂煞費苦心呀。”
“老師，你不是說了嗎，五世修得同窗讀，同學之間的這份情誼一定要好好珍惜。”
“唉，沒有想到呀，當初其貌不揚的你不但成爲同學們中的九斤師傅，還成爲我們剡城街坊鄰居中的九斤師傅。”
“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可笑？”
“可笑？你怎麽會覺得可笑？你應該感到自豪，我也很自豪，我有你這樣的一個好學生！”
“老師，出國和在大城市工作的那幾個同學才是你的好學生，他們才值得你自豪。”
“錯！他們确實出類拔萃，确實很優秀，但他們不一定是好學生。他們出息之後回來看過一次老師們嗎？沒有。他們一定甚至連家中的老父老母去世，也沒有回來，這還是好學生嗎？”
“老師，他們有他們的事業，他們有大事要做。”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談什麽做大事？做的也是空中樓閣，不接地氣。”
“老師，師母近來身體好吧？按理她這幾天應該來店裏剪頭了呢。”
“她這幾天感冒了，我讓她少出門。”
“那我明天抽空過來給她剪頭發。”
“九斤師傅，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爲我們所有的老師免費理發，謝謝你！”
“老師，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那也隻是手頭上的活。”
“九斤師傅，你知道我爲什麽一定要堅持叫你九斤師傅嗎？”
“爲什麽？”
“因爲……”
“青團，隻剩下你沒有寫了呢！”
正當老師要回答的時候，十八尿興沖沖手拿一張白紙過來找唐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