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心街上老張豆腐饅頭店濃煙滾滾，幾個過路的行人站在不遠處大聲呼喊。
唐青從人民理發店沖出，沖進老張豆腐饅頭店。
店裏空無一人，唐青先用手上的剃頭刀割斷正在熊熊燃燒的窗簾，扔出店外，阻止火勢蔓延。然後擰緊煤氣罐，用剃頭刀割斷連結煤氣竈的皮管後，掄起煤氣罐到大街上。
一連串動作下來，頂多幾分鍾的時間。
待消防車開到市心街上，火勢已經基本控制住。
“九斤師傅，謝謝你！”
“九斤師傅，你真勇敢！”
“九斤師傅，你反應真快！”
“九斤師傅，要不是有伱，後果不堪設想！”
待大火完全撲滅後，老張、劉主任、小王警察和消防隊員們紛紛向唐青點贊，尤其是豆腐饅頭店的老闆老張對唐青感激不盡，一個勁地說好話。
“你怎麽回事？不要自己的店也不要禍害别的店呀？”
唐青并買老張的賬，厲聲責問他。
老張一邊擦額頭的汗一邊怯怯地回答唐青道：
“九斤師傅，不好意思，我想明天正常營業，煤氣竈上燒上茶水後去菜市場采購食材，本以爲也就十幾分鍾的時間，沒想到碰到一個熟人，多說了幾句閑話，結果開水燒幹，燒着了旁邊的窗簾……”
“老張，虧得九斤師傅反應快，沉着冷靜處理一切，否則不光是你的店燒個精光，這市心街上的所有店都沒有個好。”
“是啊，這市心街上的房子爲連梁屋，又都是木結構，年代久遠，火勢一旦失控，還有個好？”
劉主任和小王警察批評老張。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謝謝九斤師傅，謝謝九斤師傅。”
老張不住點頭。
“快收拾你的店吧，需要搭把手的時候吱一聲，我先回店裏洗把手。”
唐青轉身離開老張豆腐饅頭店。
“九斤師傅，你的手流血了呢！”
王木匠追上唐青。
“流血了嗎？我怎麽沒有感覺？”
唐青舉起自己的手察看。
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隻見自己的兩隻手烏漆墨黑，黑色中殷紅的鮮血汩汩汩往外冒，特别刺目。
唐青頭一歪，眼一閉，昏到在大街上。
“九斤師傅，你醒啦？”
等唐青睜開眼睛，面前站滿了人，王心潔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
“我在哪裏？”
唐青茫然四顧。
“在醫院，感覺好些了嗎？”
李麗的頭湊到唐青面前。
“醫院？我到醫院來做什麽？”
唐青還沒回過神來。
“媽媽，你受傷了呢，流了好多好多血呢。”
小強的小腦袋撲到唐青面前。
“我受傷了？流了很多血？是不是我的手受傷了呀？我的手？我的手怎麽樣了啊？”
唐青仰起身來，見自己的兩隻手被紗布包裹得如兩隻大粽子，救火的場景立馬閃回腦海裏，眼淚不自覺地下來了。
發現老張豆腐饅頭店起火，唐青奮不顧身沖進去救火，到掄出煤氣罐，唐青并沒有發覺自己的手受了傷。
手，剃頭匠的手，和鋼琴師的手一樣重要。
手受傷了還能拿剃頭刀嗎？拿不了剃頭刀怎麽給街坊鄰居剃頭？不能給街坊鄰居剃頭還是九斤師傅嗎？不是九斤師傅我什麽也不是！
我什麽也不是的話怎麽活下去？自己活不下去無所謂，可小強怎麽辦？他還小，還隻有七歲，才剛上小學一年級，還需要我給他賺學費。
“青兒，你不要那麽緊張，先好好休息。”
唐青老爸過來勸唐青。
“我的手，我的手……”
唐青眼望自己的雙手，淚水滾滾而下。
“青團，不哭，不哭啊。”
李麗爲唐青擦拭眼淚。
“我的手，我的手……”
唐青哀傷地喃喃個不停。
“媽媽，你的手受傷啦，我的手很好，我可以爲你做很多事情。”
小強的兩隻小手伸到唐青面前。
“小強！”
唐青摟住小強放聲大哭。
病房裏的所有人一個個不由得濕潤了雙眼。
“大家不要弄得這麽悲傷，九斤師傅的手隻要保養得好，能夠很快痊愈。”
醫生走進病房。
“醫生，我還能剃頭嗎？我還能拿剃頭刀嗎？”
唐青松開小強，急切地問醫生。
“九斤師傅，你的手是掄煤氣罐的時候受的傷，屬于嚴重燙傷。經過會診，我們決定對你進行中西醫結合治療，應該能夠很快痊愈。”
“醫生，痊愈後我還能不能再拿剃頭刀？還能不能再剃頭？”
“這個，得看痊愈後你的手指骨骼靈活度恢複得怎麽樣？如果手指骨骼靈活度能夠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那繼續剃頭應該沒有問題，否則……”
“否則什麽？醫生，你快說，快說啊！”
“九斤師傅，你要有思想準備，皮膚和肌肉組織的燙傷痊愈沒有問題。但手指骨骼靈活度的恢複涉及多方面因素，有醫學上的因素，也有你自身的因素……”
“你，你，你是說我、我、我……嗚嗚嗚……”
唐青埋頭抽泣，嗚咽聲令人心痛。
哭過一陣後，唐青慢慢擡起頭，舉起自己的雙手到眼前，呆呆地張望好一陣後，兩隻手開始不停地互相拍打，一邊拍打一邊呼天搶地的喊叫道：
“我爲什麽要去掄煤氣罐？我爲什麽要去掄煤氣罐呀？！”
“媽媽……”
“青兒……”
“青團……”
“九斤師傅……”
小強、老媽、李麗、王心潔一左一右拉住唐青的兩隻手，其他人痛惜地搖頭歎氣，忍不住又一次淚濕雙眼。
小王警察走到近前勸慰唐青：
“九斤師傅，要不是你及時擰緊煤氣罐的閥門，用剃頭刀割斷煤氣管，掄起煤氣罐到街上，煤氣罐就會爆炸。如果煤氣罐爆炸，後果可想而知。”
“是啊，九斤師傅，如果煤氣罐爆炸，除了市心街上的那些店面房會被全部燒毀之外，住在附近的居民安全也會受到威脅。那可基本上都是老年人，想逃也逃不出來啊。九斤師傅，你掄煤氣罐掄的可是街坊鄰居的一條條人命和财産呀。”
劉主任也過來勸唐青。
“九斤師傅，我和劉主任商量過了，會及時向上面爲你申報見義勇爲先進個人。”
“對對對，你的先進事迹不但感動了街坊鄰居，電視台和報社還等着采訪你呢。”
小王警察和劉主任繼續勸慰唐青。
“不要，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我的手好好的，我隻要我的手還能拿剃頭刀，我要剃頭，我要剃頭，我要剃頭！嗚嗚嗚……”
唐青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一陣後，仰頭躺在病床上放聲大哭，直到哭累了睡過去。
病房恢複甯靜，小強依偎在唐青身邊，唐青老媽和老爸，還有公公，守候在病床的兩側，李麗和王心潔一左一右陪護在床頭。
小王警察、劉主任、王木匠、殺豬佬、大毛、包打聽和他的女人、十八尿和大表妹退出病房。
病房外，走廊上，樓梯裏，站滿前來看望唐青的街坊鄰居，有滿臉愧疚的豆腐饅頭店老張一家，有心懷感激的早餐店經營戶，有在人民理發店剃過頭的顧客，有從福利院趕過來的老人和孩子……
無論是七八歲的兒童，還是八九十歲的老者，他們心中隻有一個願望，祝願唐青早點康複，祝願唐青的雙手還能拿剃頭刀，還能繼續爲他們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