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騎司是否應該無限制擴大這件事上,雲初站群臣這一方。
當密諜開始左右朝堂風向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臣子可以從中得到好處,即便是目前得到了一些好處,可是,從長久來看,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反對對于李治來說算不得什麽,大唐這幾年國富民強的,他想要錢有的是門路。
哪怕将雲初跟溫柔新修建的棉紡織作坊一并給了百騎司也不算什麽事情。
因爲這是官府修建的,也就是說是他李治修建的,别人沒有拒絕的資格,隻有提供一些建議。
現在,雲初給皇帝的,就是建議,而不是什麽反對意見,而且,雲初的建議給的正大光明,沒有觸動李治的逆鱗。
而正大光明,一向都是雲初在大唐選擇的人設。
初唐的幾位皇帝,除過喜歡殺自家親戚之外,對于臣子多少還是有一些容人之量的。
隻要不是背地裏勾結謀算他,皇帝一般都會容忍,甚至會按照事情的嚴重程度選擇下一步的行動。
因爲錢對李治來說不是一個很緊迫的東西,也因爲百騎司确實不能很好的運營棉紡織作坊,李治對于萬年,長安兩縣新修建的棉紡織作坊也就多了一分期待。
從太極殿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站在殿外的溫柔聽到了雲初在大殿裏跟人交手的話,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誇贊他是一個莽撞的二百五。
不等雲初跟溫柔,狄仁傑說話,常淑來走過來拱手道:“某家一心爲公,雲縣令莫要以爲這是私仇。”
雲初乖戾的瞅着常淑來道:“萬年縣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是公事,隻希望常禦史莫要認爲這是打擊報複。”
常淑來怒道:“在長安城中收取衛生費,自古以來聞所未聞,不是苛捐雜稅是什麽?”
雲初也同樣怒道:“就因爲長安城如今整潔如新,每家每戶的房價上漲不少,這也是亘古未有之事,怎麽,老子收一點衛生費,給大家一個更加幹淨整潔有序的長安城,有什麽錯?
難道說,常禦史已經貧困到連繳納一點衛生費的錢都沒有了。
如此,某家倒要好好查一下你常氏一門的産業,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經破敗如此了。”
常淑來瞅着雲初道:“如此,某家等着就是了。”
雲初冷哼一聲道:“你也不要覺得自己在替很多人說話就能赢得一些令名,錘子沒有砸到他們腳上,他們感覺不到疼。”
話不投機半句多,常淑來本來想緩和一下關系,沒想到雲初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拿他當娃樣子了。
溫柔瞅着常淑來的背影道:“收衛生費關系到上萬人的生計,豈能因爲他的一句話就放棄,就算把這關系到上萬人生計的事情放到陛下桌案上,陛下也不敢大意,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精明還是愚蠢。”
狄仁傑道:“有他這種想法的勳貴不少,以前都是不出錢就能讓窮人幫他們把這些事情給辦了,現在不成了,要交錢,他們不缺少那幾個錢,就是覺得沒臉。”
雲初惡狠狠地道:“那就讓他這輩子都沒有臉。”
三個人說着話就出了宮城,進入皇城之後,溫柔對雲初道:“聽說你從清河崔氏請來了一位教養嬷嬷?”
雲初點點頭道:“貴的離譜。”
溫柔笑道:“千值萬值,有了這一遭事情啊,伱雲家的女兒以後可就值錢喽。”
雲初詫異的道:“你們溫氏也是二世三公的,你家沒有這樣的人才嗎?”
溫柔歎口氣道:“溫氏最早爲官的記錄是在晉,雖然也算是不錯的人家,可惜,這種寶貝式樣的人物,溫氏沒有,也沒有培育出來。
說起來有些可惜,你真的覺得娜哈這孩子值得你動用這麽大的代價,你确定她能學的會?”
雲初沒好氣的瞅着溫柔道:“娜哈很聰明的。”
狄仁傑在一邊淡淡的道:“恐怕這世上,隻有你一個人這麽認爲。
說實話,你在娜哈身上花費的心血,恐怕連皇家公主都遠遠不及。
其中,就這位崔氏的教養嬷嬷,就不是一個公主能得到的資源。”
雲初愣了一下道:“你是說皇家的教養嬷嬷都不如崔氏的教養嬷嬷?”
溫柔左右瞅瞅,見其餘下朝的官員離他們很遠,就低聲道:“從我大唐皇家公主的德行,就可見一斑,而且,崔氏也不會把教養嬷嬷送進宮裏去教養那些眼高于頂,還氣焰熏天的公主們,那些人,從根子上就被教壞了,教養嬷嬷也是人,不是神。”
三人正在嘀嘀咕咕說皇家小話的時候,長孫沖走了過來,沖着雲初道:“在謀算我家?”
雲初搖頭道:“那是宰相才能幹的事情,我們在說崔氏的教養嬷嬷,順便說一些大唐公主們的小話。”
長孫沖笑道:“麗質還是不錯的。”
雲初譏諷道:“如果我老婆是公主,我也會這麽說的。”
長孫沖認真的道:“麗質真的很好,不過,我也沒想到你雲氏能請到崔氏的教養嬷嬷。
好吧,我在這裏給你透漏一個消息,如果花了大價錢請了崔氏的教養嬷嬷,最好請侯夫人以上身份的教養嬷嬷。侯夫人以下的教養嬷嬷都是崔氏拿來哄别人家錢财的,别被騙了。”
雲初愣了一下道:“你這個侯夫人是指我老婆這個階級的女人,還是一個姓侯的夫人?”
長孫沖笑眯眯的道:“你說呢?你這一次邀請崔氏的教養嬷嬷最少花費了三千兩黃金,自從侯君集倒台之後,那個姓侯的女人能有這個身價?”
“三千兩黃金?”一邊的狄仁傑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他知道價格會很高,沒想到會這麽高。
溫柔跟長孫沖兩個大族嫡子倒是表現得很是平靜,不像狄仁傑這個狄氏旁支那麽沒有見識。
“說說啊……”土鼈加窮鬼狄仁傑對這種隐秘的事情非常的感興趣,他也想把他家弄得跟五姓七望一樣高貴。
事已至此,雲初就帶着長孫沖三人徑直去了他在太醫院的官署,說說閑話。
炎熱的天氣裏,罐罐茶喝過兩輪之後,出一聲透汗,再把官服脫掉之後,開着窗戶,人一下子就變得涼爽了。
“長孫兄所說的侯夫人,是崔氏的寡婦女兒,人家夫君祖上至少是一個侯爵,有一個大家,所以人家被稱爲侯夫人一點都不差。
原本這種級别的女人都是一家之主,或者是某一個氏族分支的主母,隻是因爲丈夫犯事橫死之後,才不得不回到娘家成爲崔氏女塾的先生,專心緻志的教導崔氏下一代女子。
這種女人小的時候就接受崔氏女塾教養,有見識,有心胸,有眼光,又是一個受過大挫折的,所以,她們才算是最好的女塾先生。
說起來,這種侯夫人一級的女塾先生,在崔氏也是被高高供養起來的人物。
根本就不是你花錢能請來的,你這一次竟然能讓崔氏答應放一位出來,還真是難得。”
長孫沖袒露着白嫩的胸膛,一邊用手帕擦拭胸膛上的汗珠,一邊笑眯眯的道:“溫柔說的一點都沒有錯,而且,這種女塾先生一般都在清河老家,你能從長安弄到一位這樣的女塾先生,如果不是你這人一向實話多過謊話,我都以爲你是在騙我。”
雲初臉上露出迷茫之色,搖搖頭問在座的三人。
“你們覺得我家有這個資格請人家來嗎?或者說,他們家很缺三千兩黃金?”
長孫沖首先嗤的笑了一聲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資格,我阿爺當年帶着厚禮親自去時任五品黃門侍郎崔幹家中,準備爲我四弟求娶一位崔氏貴女。
結果,被一個小小的黃門侍郎給拒絕了,我阿爺繼續相求請一位崔氏女塾先生來我家教導家中姐妹。
結果你也看見了,我長孫氏乃是後族,但是,這麽多年以來可曾聽聞我長孫氏女子有不雅的行徑?
就這樣,請來的女塾先生并非頂尖的女塾先生。”
雲初鄙夷的瞅着長孫沖道:“你雖然沒有明擺着鄙視我,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都在諷刺我。
不過,咱們把話說回來,如今朝堂上可不見幾位厲害的崔氏官員。”
溫柔苦笑道:“還不是因爲當年太宗皇帝在崔氏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所緻。”
長孫沖笑眯眯的瞅着雲初道:“太宗皇帝當年說過一句話,你去查太宗《起居注》就會發現,太宗皇帝曰:吾實不解山東四姓爲何自矜,而人間又爲何重之?
有了太宗皇帝這句話,你覺得崔氏在我大唐當官還有什麽前途可言嗎?”
雲初攤攤手道:“那麽,你們說說,你長孫家都辦不到的事情,我雲氏爲何求一下就準了?”
溫柔蹙眉道:“不知道,不過一定有原因,反正跟你那個藍田侯爵一點關系都沒有。”
長孫沖也在一邊道:“崔氏乃是萬年的老狐狸,總之,你的這件事透着詭異,别被人算計了,到時候又賴在我長孫氏的頭上。”
雲初茫然的道:“我有什麽東西是值得你們這些大族謀算的嗎?
如果有,請直接說出來,隻要利益合适,我一定會交換,用不着在我身上耗費那麽大的精神。
說真的,不值當的啊……”
第二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