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順序标錯了)
雲初從不認爲一個朝代會因爲修建幾座宮室,修建一座長城,一些馳道,一條運河就能滅亡。
相反,如果控制的好的話,修建這樣的大工程對國家的經濟反而有促進意義。
修建這些東西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财富沉澱的過程,隻要讓負責工作的百姓能拿到可以糊口的報酬,負責提供材料的供貨商能拿到貨款,修建宮殿這種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
溫柔跟雲初相處的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的認可了雲初勞動創造财富這個說法。
所以,萬年縣即便是大災之年,不斷沒有停止拆除萬年縣坊市裏的爛房子,建新房子的過程,反倒加快了修建的步伐不說,還将拆舊建新的範圍擴大了不少。
于是,就有人上書皇帝,希望阻止雲初這種害民的行爲,并嚴厲懲處這個不知所謂的萬年縣令。
李治問過戶部,得知雲初并未向戶部申請錢糧,也問過工部,得知雲初并沒有申請徭役名額,最後問過禦史台,得知雲初并沒有引發民亂,一切都在平穩運行中。
房子被拆掉的百姓,能得到新房子,負責修建房屋的工匠們有工錢拿,負責提供材料的供貨商們雖然暫時沒有錢,卻不着急,一心等着房子建成之後再收錢。
然後,皇帝就對彈劾雲初的官員說了一句“幹卿底事?”就徹底的平息了這一場紛争。
這一次,雲初準備徹底的騰空一個坊市,專門修建一個胡人坊市,供胡人們集體居住。
有了這樣一個專門的胡人坊市,對于開拓絲綢之路有非常大的好處。
當然,這隻是一個說法。對于這個未來的胡人坊市子,雲初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主要是老猴子來信提出來的要求,他現在已經開始凝聚關外胡商的力量了,并且準備在大唐藩鎮之外組建屬于佛的軍隊了。
大唐的律法其實是非常,非常的自私。
胡人在大唐犯法,跑到天邊都不一定能活,但是,唐人在胡地犯法,隻要跑進玉門關,隻要犯的法跟唐人無關,就沒事了。
原本雲初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問題,這一次被老猴子的行爲提醒,重新溫習了一遍法條。
直到有一次跟殷二虎閑聊的時候,發現這竟然是一門最好的生意。
其實,這件事最初要從殷二虎的一個隐戶朋友身上說起。
當年,殷二虎的這個朋友,因爲沒有土地可分,家裏的爲了減少繳稅,就把他的名字沒有上報官府。
長大之後,想跟着殷二虎一起去當府兵,可惜,他沒有戶籍當不了,就受雇于府兵,在軍前幹一些極爲危險的探子,或者暗殺,突襲一類的髒活。
結果,這個家夥在西南的土人居住地,竟然幹出來了一番名堂,在大唐府兵的撐腰下,很快就變成了西南土著們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
此人在西南之地,就是一個标準的無惡不作之人,他不但戕害那些叛亂的土著,還把手伸進了南诏六部,利用漢人慣用的挑唆,流言等天生的本事,在南诏六部經常掀起一些戰亂,仇殺,并從中牟取暴利。
現在不成了,跟他熟悉的大唐府兵們撤退回來了,換上了一批他不熟悉的,而那一批府兵,人家也有自己支持的惡人。
所以,漸漸地,他在西南就混不下去了,再加上多年未曾還鄉,思念家鄉思念的很是厲害,偷偷跑回來之後,見到殷二虎,就希望能通過殷二虎的介紹,在長安落腳。
僅僅是留給殷二虎的問路費,就是一口袋金沙,雲初掂量了一下,足足有十斤。
能這麽大方的給殷二虎十斤黃金,雲初就覺得這家夥手中的金沙要是少于一千斤就算他眼瞎。
于是,雲初就去詢問狄仁傑,若是這個家夥違反了大唐律法的話,就讓張甲他們動手拿人,順便,把黃金繳獲用來補貼遭受了水災的百姓。
結果,狄仁傑竟然說,此人在西南不但沒有違反大唐的任何一個律條,反而對大唐有功。
這就麻煩了,人家手裏的錢是人家的勞動所得,動不得,至少,在雲初看來這些錢是動不得的。
畢竟,他是一個官員,不是一個強盜,巧取可以,豪奪這種事委實不能幹。
跟溫柔兩人商議了許久之後,還是沒有好辦法,隻好讓殷二虎告知此人,想要在長安落戶不是不行,但是要補繳自他出生以來應該繳納的各種賦稅,還要罰款。
就在雲初以爲這件事就此作罷的時候,這個大名叫做孫姜洋,诨名叫做孫十一的家夥大喇喇的出現在了萬年縣法曹的公堂上,聲稱自己早年犯錯,這一次前來就是向官府投誠,領罰的。
隐戶入籍,有罪無罪先打二十大闆,這是一定的,就在雲初以爲此人會用金子買通法曹上下,免掉這一刑罰的時候,孫十一二胡不說,就脫掉褲子,聲稱願意挨這二十大闆,還說,該有的孝敬不會少。
朝廷之所以會制定殺威棒這個規矩,雲初認爲這就是爲了方便官員撈好處用的。
孫姜洋老老實實受罰,衙役們也隻好結結實實的懲罰他,二十闆子一闆子沒有少打,也沒有故意放水,打完了,人家還留下來一袋子金沙作爲感謝。
然後就一瘸一拐的去了戶曹衙門,準備繼續接受經濟懲罰,繳納罰款,然後順便把戶籍給上了。
戶曹老劉是一個老實人,既然人家來了,自己當然不會客氣,徑直将一個壯丁一輩子需要繳納的稅賦乘了一百倍後,就笑眯眯的跟這個孫姜洋報了一個數,并且做好了準備跟這個孫姜洋解釋爲什麽需要繳納這麽多錢的原因。
誰知,孫姜洋二話不說,就出手一袋子金沙,把戶曹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
二話不說,就當場給孫姜洋按照大唐律法的條例上了戶籍,并且還特意給了孫姜洋一個稅賦繳納齊全的證明。
然後,站在公廨裏的雲初跟溫柔兩個就看到這個家夥一會哭,一會大笑的離開了萬年縣衙。
“一千兩黃金喲,可惜喲。”雲初無限遺憾。
“千金馬骨,還是值得的。”即便是深秋時節,溫柔依舊搖着手裏的精緻的蒲扇。
“你說,這樣下去,我萬年縣會不會變成全大唐最邪惡的地方呢?”
溫柔鄙夷的看着雲初道:“你先告訴我,這個孫姜洋侵害了我大唐那一條律法,即便是隐戶之罪,人家按照律法接受了懲罰,欠朝廷的賦稅,人家也一次補齊了。
萬年縣衙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雲初伸長脖子目送孫姜洋遠去的背影道:“如果他再買萬年縣修建的兩套房子,本官就心滿意足了。”
溫柔大笑道:“這有何難。”
說完話就喊來一個雜役,給他叽裏咕噜的說了幾句話,然後,這個雜役就急匆匆的去追孫姜洋了。
不一會,雜役就帶着這個孫姜洋回來了。
雲初溫暖如春風一般的接待了這個孫姜洋,還讓仆役弄好罐罐茶,跟孫姜洋喝了起來。
雲初烤了一張胡餅,等胡餅烤的金黃的時候,掰了一半給了孫姜洋,關心的問起他的家眷,問候的老父老母的身體可還安康,詢問他的孩子有沒有進學。
最後還感謝他對萬年縣做出來貢獻,感慨他這些年在外的不容易,鼓勵他既然落戶長安,就好好地生活,好好地享福,忘記昔日在西南幹下的事情,不能把西南的習氣帶到長安來。
等喝完了一罐子茶,啃完半個胡餅,春風般和煦的雲初接受了孫姜洋的拜别。
片刻之後溫柔進來道:“人家一口氣買了伱三座小樓,連價格都沒有問。”
雲初吧嗒吧嗒嘴巴道:“還是這種人的錢好賺啊,想想都覺得愉快,這才是一個禍害南诏這種窮地方的人,你再想想那些禍害東邊的,禍害西域的,尤其是西域的漢人馬賊,更不要說海裏面的那些海賊,聽說,也富裕的緊啊。”
溫柔點點頭道:“萬年縣的地位實在是太好了,這些人,即便是想改邪歸正,他們也不敢去那些地方州縣,去了那裏一定會被地方官們敲骨吸髓。
萬年縣就不一樣了,這裏是京縣,做事規整不說,多少還是有一些底線的。
隻要這個孫姜洋能安穩的落戶萬年縣,你看着不出兩個月,你麾下的百姓裏,什麽樣的牛鬼蛇神都會一一出現,而你還能通過這些人,将你的觸角伸到他們昔日的發财之地。
高明啊,難怪你要死守着長安不肯離去,這裏才是一個真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好地方。”
雲初笑道:“慢慢來,我們還年輕,等得起,也候得起,日積月累之下,我們的力量會慢慢的變大,我們的理想也一定會實現。”
溫柔歎息一聲道:“想想你的願望不過是給長安貼上金箔,我就覺得你的理想根本就配不上你将來擁有的實力。”
雲初瞅着溫柔拱拱手道:“忠君愛國而已。”
溫柔沒好氣的還禮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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