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昌坊的天下第一美食大會在沒有皇帝攪局之下,終于在第七天落下了帷幕。
七天時間,接待了中外遊客十六萬三千七百餘人,消耗各種糧食二十八萬餘斤,豬,五千六百頭,魚,兩萬七千六百餘斤,羊,四百六十五隻,牛,三頭,豆腐,三萬四千斤,胡麻油三千斤,菜蔬,十二萬斤,雞,一千六百隻,鴨子,一萬三千隻,鵝,一千隻……
對于賺了多少錢,雲初不怎麽在意,他在意的是采購這些東西之後,萬年縣百姓手中落下了多少錢。
結果,從吳戶曹的口中得知,這一次的天下美食大會,已經把萬年縣鄉間百姓儲存了好多年的貨物,一股腦的都給消耗光了,可以這樣說,如今的萬年縣百姓家中,除過口糧之外,能賣的幾乎都賣光了。
雲初看完賬本歎息一聲道:“這樣很危險啊。”
吳戶曹笑眯眯地道:“終究是百姓得了實惠,錢在手中,從現在起再慢慢積蓄家業就好,豬,羊,雞鴨鵝,再飼養,糧食再種植便是了,如果每年都有一次這樣的盛會,何愁我萬年縣百姓不富。”
雲初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麽說的,百姓的積存少了,抗災的能力減弱了,如果明年遇到災荒年,萬年縣百姓的日子将是最凄慘的。”
吳戶曹笑道:“今年長安風調雨順,來年也一定是風調雨順。”
“這種話,你最好少說,我從現在開始都已經害怕了,更不要說,明年我們還要大量的栽種棉花這種不能吃的作物,耕地會進一步地減少。”
吳戶曹道:“咱們萬年縣今年的水利修整已經完成,洗鹽堿地的事情也已經開展了一半有餘,再加上今年的糧食跟家畜,家禽賣了一個好價錢,百姓們已經開始自發地墾荒了。”
雲初聞言愣了一下道:“我萬年縣還有荒地可以開墾?”
吳戶曹笑道:“大明宮工地,隆慶坊預備修建的王宅工地,如今都閑置着,可以鼓勵百姓在這些地方耕作。
還有曲江,上林苑周邊的土地也可以鼓勵百姓積極耕作,了不起向皇家繳納賦稅就是了。”
雲初皺眉道:“我怎麽記得不少的大臣因爲占用了皇家的土地,被殺頭的可不少。”
吳戶曹笑道:“縣尉有所不知,大臣占據皇家土地自然是死罪,然,農戶在皇家土地上耕作卻是允許的,就連太宗皇帝陵寝之地,隻要避開神道,避開大殿,不損害陵墓,也是可以允許百姓耕種的。”
“你的意思是,城外農戶可以進城來在皇家土地上耕作?”
吳戶曹道:“卑下是說,可以将棉花分兩部分種植,一部分種植在被鹽堿侵擾的土地上,另一部分可以種植在屬下剛才說的這些地方上。
如此一來,既不影響萬年縣土地種植糧食,菜蔬,也不耽擱縣尉種棉花的大計。”
“不需要上報少府監什麽的嗎?”
“不用,管理土地,這是我萬年縣的事情,少府監沒資格管我們。”
雲初點點頭,現在的官員們可比他來的時候好用多了,就連吳戶曹如今也變成了一個剛正不阿,一心爲民的好官員了。
“此次天下第一美食大會,我萬年縣分到了多少錢?”
吳戶曹聽縣尉問起這件事,就強忍着笑意道:“拿回本錢之後,尚有三千六百貫的多餘。”
雲初瞅着吳戶曹道:“打了多少埋伏?”
吳戶曹低聲道:“一千九百貫。”
雲初點點頭道:“再從公賬上拿一百貫出來湊齊兩千貫,按照官職大小,辛苦多勞的原則分配下去,縣令,縣丞,主簿跟我就不要了。”
吳戶曹的手抖了一下,馬上歡喜的道:“可以明示嗎?”
雲初奇怪地瞅着吳戶曹道:“當然要明示,每個人分了多少,要張榜公布,這是幹幹淨淨的錢,拿回去蓋房子房子都不生蟲,拿回去娶媳婦保證娶回來一個賢妻良母。
以後少拿那些昧心錢,多想想辦法,讓萬年縣百姓富裕起來,縣尉我雖然沒法子給你們漲俸祿,但是辛苦錢該給多少我心中還是有數的。”
吳戶曹聽了縣尉的話,答應一聲,就神氣活現地離開了。
前一陣子,滿縣衙的官員都以爲自家的上官是一個慣會扒皮抽筋的,沒想到,這才把事情辦好,一筆兩千貫的賞賜就下來了,全縣衙門連雜役算上總共隻有不到五百人,加上平日裏拿大頭的四位不要,按照職位下來,他這個戶曹這一筆就能拿一百貫以上。
有這種明明白白的錢可以拿,誰再拿昧良心的錢那就真的是在自尋死路了。
耳聽的萬年縣縣衙裏歡騰一片,雲初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收拾好文牍之後,就在張甲的陪伴下去了光福坊的工地,今天,第一批六座房子已經可以交工了。
來到光福坊的工地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人山人海的模樣。
這讓雲初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天下第一美食會的場面,腦袋瓜子嗡嗡的。
不過随着更多的人看到縣尉在十幾個衙役的簇擁下來到了工地,就紛紛讓開道路。
雲初來到已經完工的六座兩層樓房邊上,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娘的,這那裏是已經可以交工的房子,這在雲初眼中連半成品都不如。
準确地說,外牆壁就是一溜的青磚到頂,進到樓房裏面一看。裏面也一樣,毛牆毛地,木頭地闆中間還有能塞進去一根手指頭的空隙,門窗是木頭的,還非常的小,即便現在還是上午時分,屋子裏已經很昏暗了。
等到人住進來以後再糊上窗戶紙,或者蒙上破布,這房子裏還能待人嗎?
當初自己設計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
工頭見縣尉盯着兩尺見方的窗戶看,連忙解釋道:“這可不是小人随意更改圖紙,是這戶人家要求的,周三郎,伱過來,跟縣尉說清楚,這窗戶是按照你要求的樣子弄成這樣的。”
一個縮頭縮腦的漢子連忙湊過來,對雲初道:“這不怪工頭,是小人要求的,窗戶大了,冬日裏會冷。”
雲初怒道:“你就不怕夏日裏熱死你?”
周三郎憨厚地笑道:“夏日裏熱就少穿一些,隻要冬日裏不冷就成了。”
雲初冷笑一聲道:“一群糊塗蛋,既然你滿意,就在确認書上把手印按了。
這房子算是你親自督造的,以後這房子倒了,塌了還是有其它毛病就與晉昌坊無關。”
周三郎明顯地很不高興,梗着脖子道:“這麽好的房子怎麽會倒,怎麽會塌嘛,确認書在哪裏,我現在就按手印收房子,就算全家塌死在房子裏,也絕對不喊一聲冤枉。”
眼瞅着周三郎小心翼翼地在确認書上按了手印,旁邊的坊正也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寫了名字,一份歸周三郎自己拿着,另一份歸萬年縣衙存檔。
其餘幾戶人家都很滿意,愉快地按了手印,也給了坊正中人錢,就喜滋滋地守在自家門口,東看看西摸摸,從現在起,這座新房子就是他家的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他家的。
隻有不小心把幾塊斷磚弄在牆上的那戶人家,全家陰沉着臉很不滿意,從那個幫忙督造房子的一家之主臉上的傷痕來看,這段時間,他可沒有少受罪。
等他在确認書上按好手印之後,堂堂的七尺漢子,蹲在自己的新家,抱着頭号啕痛哭。
卻引不來任何一個人的同情,還指指點點地拿他告誡自家負責督造房子的家人,可不敢再偷懶,犯下這樣的錯誤。
六戶人家确實拿到了自家的房子,這很好地安撫了其餘人的心,他們現在也願意相信,隻要自家的房子封頂完工,房子也必然是自己的。
吐谷渾人的五座房子,已經修建好了一大半,再有十天左右,也就到了交割的時候了。
雲初在這裏碰到了一個叫做拓跋遠的年輕人,如果不是他自我介紹,雲初很難認爲他是一個吐谷渾人,因爲,他不論是說話,還是形态都與唐人無異。
他對待雲初的态度恭敬有餘,熱情不足,這可能跟買房子的吐谷渾人被雲初強迫去了吐谷渾勾引有錢人來長安定居有關。
雲初也懶得跟他計較,隻是吩咐工頭,加快修建速度,在第一場雪落下來之前一定要把房子交給他們。
弄完了這些事情,雲初就站在街頭瞅着光福坊,自己原本是來修整那些被火燒過的房子的,現在,被拆掉的房子卻越來越多。
眼看着自家房子被拆成一堆堆的土,原來住在這裏的人卻很少有難過的,隻有一些不懂事的孩子,才會放聲大哭,然後在被爺娘打一頓,哭得更加凄慘。
賣胡餅的年輕人把一個滾燙的餅夾肉放到雲初手裏道:“三五年的功夫下來,光福坊就成一個新的坊市了。”
雲初回頭,沒看到他老婆給孩子喂奶,就咬了一口胡餅道:“你以後不用再擔心我看你老婆了。”
賣胡餅的怒道:“她已經生了兩個娃了,你還惦記着?”
雲初嘿嘿笑道:“前幾天,我也成親了,我老婆比你老婆好看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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