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歡見狄光嗣自顧自地開始披甲,就好心的通風報訊。
“她在爲自己認爲的希望作戰,爬城牆是應該的。”狄光嗣漫不經心的回答。
“要是她在爬城牆的時候被一鍋金汁從頭潑到腳,你還要不?”
“沒關系,隻要洗幹淨了,她依舊是美人。”
“到時候你們親嘴的時候,猛地想到她的嘴上沾染過金汁,你還能親的下去不?”
狄光嗣沒有回答,往後背插了四根短矛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溫歡也穿戴好皮甲,同樣朝狄光嗣去的方向跑。
等他們來到東邊的一處緩坡,緩坡的上邊,已經積聚了很多纨绔營的纨绔,他們一個個披堅執銳的顯得非常激動。
李承修手持一柄橫刀,在每一個纨绔的頭盔上拍打一下就大聲道:“我知道最近以來,兄弟們的心情都不好,不好的原因我也知道,那就是沒有拿到大家夥期望已久的軍功。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殺烏蠻,爨人沒有軍功可以拿,但是,今天不一樣,就在東邊的山林裏,藏着一萬殺過我大唐甲士的白蠻,按照我大唐軍律,斬首白蠻人,相當于獲取軍功。
現在,那些軍功正在趕來的路上,一旦他們離開了樹林,埋伏在樹林邊的兄弟就會點燃密林,斷絕他們的退路。
眼前這片兩百丈的坡地,就是我們獲取軍功最好的地方。
我知道平均下來一人不足二十的斬首讓大家不滿意,好在,大頭在後面,我們正在向盛邏皮的老窩挺進,軍功隻會越來越多。
最後說一下,拿軍功的同時記得把命保住,不要亂沖亂殺,從重騎兵趟開的縫隙進去收割戰功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程虎高聲道:“重騎兵豈不是也要分戰功?”
程虎的話引來一陣哄笑聲。
李承修一刀背拍在程虎的腦袋上道:“你要是不願意就滾蛋!”
懲罰完程虎之後,李承修高舉着橫刀道:“今天,我們就爲大唐戰死的六千甲士,一萬民夫複仇!”
“喏!複仇!”
雲瑾四處看看,對溫歡跟狄光嗣道:“還是有些冒險了。”
溫歡搖頭道:“沒辦法,這是一群渴望戰功渴望的已經不考慮生死的人,不用戰功喂飽他們,以後不好差遣。
不過,這些家夥從烏蠻人裏面已經挑選了一些強力扈從,雖然人數不多,都是一些敢沖敢殺的好漢,放心吧,這一戰我們赢定了。”
雲瑾瞅着埋伏在長坡上躍躍欲試的一千人,忍不住搖搖頭,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關中唐人,哪怕是纨绔們,也堅決的認爲,一個關中唐人以一敵十乃是常規操作。
一千唐人打敗一萬敵軍,不算榮耀,擊潰才算是開始……
就在石城裏面開始燃起大火的時候,城東邊的森林開始躁動起來,片刻功夫,一群群身着藤甲,皮甲手持長矛的灰白色白蠻軍隊鐵流一般的從森林裏傾瀉而出。
雲瑾眼看着他們從高處下到坡底,眼看着他們的前鋒開始向這邊的高坡狂奔過來。然後就朝身後看了一眼。
一百名披着黑色鐵甲,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重甲騎兵已經扣上了猙獰的面甲,将近一丈半長的馬槊已經夾在肋下,做好了突擊的準備。
重騎兵最恐怖的不是馬上的甲士,而是同樣身披鐵甲的戰馬,這些戰馬基本上來自于西域,它們高大,健壯,一旦耳朵被塞子堵塞之後,就隻知道一往無前的沖鋒。
雲瑾看着他們腰間懸挂的手雷盒子,已經開了蓋子,隻要将手雷從盒子裏取出,再丢出去,手雷就會爆炸。
“看樣子,他們準備用手雷開路……”溫歡小聲對雲瑾道。
雲瑾才要回答,就聽站在最前面的李承修大聲吼道:“弓箭手準備。”
雲瑾立刻就忘記了要說的話,拉弓搭箭準備射擊。
“敵軍過一号測距箭。”
“敵軍過二号測距箭。”
“敵軍過三号測距箭,弓滿八分,擡手三指,三發,急速射!”
集體射箭向來不重精确,隻重覆蓋,所以,雲瑾手中的長弓不斷地震響,一瞬間,就射出去了三枝羽箭,而後,長弓搭箭,等待李承修的下一道命令,總之,在白蠻軍沖到坡頂之前,箭囊裏的二十四枝羽箭全部發射之後,就到了丢手雷的時候了。
“敵軍過五号測距箭,滿弓,擡手一掌,三發,急速射!”
雲瑾調高了射擊角度,再一次在一瞬間的功夫射出去了三枝羽箭,與他有同樣動作的有七百餘人,每一個纨绔,不單是戰兵,也是一個合格的弓箭手。
因爲在坡後,他們看不到羽箭落地後到底殺了多少敵人,隻盼着早點把手裏的二十四枝箭射完之後,等重騎兵殺出去了,他們也就能去戰場上撈戰功了。
上萬人的沖鋒,堪稱是無邊無沿,皮邏閣不在前鋒,而是第二批從森林裏沖了出來,等他沖到坡底的時候,正好是前鋒沖擊到坡頂的時候。
他看到一蓬箭雨從坡後飛出來,開始還吃驚了一下,不過,在看了箭雨籠罩範圍之後,就不那麽擔心了,不超過一千人的弓箭手,是無法阻撓他一萬大軍進攻的。
石城那邊的攻城戰正進行到了緊要處,他不相信坡後邊能有多少烏蠻人,他甚至認爲,還知道在攻城的同時考慮到後路的烏蠻人已經是奇迹了。
所以,皮邏閣舉着長刀大聲對副将道:“沖垮他們!”
然而,坡後面的箭雨似乎沒有止境不說,且極有目的的分區域進行覆蓋,他原以爲自家的将士手持藤盾足矣抵抗那些箭雨,沒料到,凡是被箭雨覆蓋過的地方,幾乎看不到多少活着的白蠻兵。
那片烏黑的箭雨咻咻下落之後,即便是有藤牌阻擋,也會絲滑的破開藤牌,将藤牌下的白蠻兵釘死在地上。
雲瑾将最後一枚破甲錐射出去之後,就丢下長弓,從胸前摘下一枚手雷,就等李承修下令好把這東西丢出去。
等待的時間有些長……
溫歡笑道:“看來箭雨覆蓋的效果不錯。”
雲瑾笑道:“用同樣的錢砸他們,也能砸死好多,對了,你的破甲錐上寫名字了沒有?”
溫歡道:“寫了,一枚三貫錢呢,這幾輪箭雨,五萬貫錢就出去了,撿回來還能用呢。”
皮邏閣腳步停在了大坡中間,狐疑的瞅着隻有少數幾個人的坡頂,前鋒軍隊在箭雨下活着回來的沒多少,這就導緻白蠻大軍擁擠在中段,不論将軍們如何驅趕士兵,士兵們前進的腳步也快不起來。
前方的腳步放慢,後面的還在發力狂奔,皮邏閣知道這樣不好,來到前面揮刀砍死了幾個挪動着腳步前進的白蠻兵,怒吼道:“後退者斬!”
李承修一度以爲白蠻兵會退回去,沒想到,他們隻是慌亂了一陣子,又開始快速向坡頂沖鋒了。
眼看着白蠻兵即将沖上坡頂,皮邏閣這才松了一口氣,準備等一會捉住坡頂的烏蠻人,全部斬首示衆。
李承修大吼一聲:“手雷,放。”
于是,上千枚手雷短促的升空之後,大地就開始戰栗,顫抖,整個坡頂已經被硝煙彌漫。
手雷落地爆炸之後,跟在後面的皮邏閣看的很清楚,自己的部下在手雷的爆炸聲中有的四分五裂,有的倒地不起,更有的被炸的血肉橫飛。
“唐人——”
皮邏閣的吼聲幾乎耗空了他胸中的所有氣息,可惜,他的吼聲被密集的手雷爆炸聲給徹底的淹沒了,于是,他就迅速的回頭去看剛剛離開的那片森林。
等他看到森林邊緣已經開始冒起濃煙的時候,他的肝膽幾乎都要破裂了,局面已經很明顯了,石城就是一個陷阱,一個針對他們白蠻人的一個陷阱。
硝煙還未散去,在如雷的馬蹄聲中,一群黑甲重騎就從硝煙中冒出頭來,帶着恐怖頭套的戰馬如同魔獸一般從高處直沖了下來。
每十匹戰馬統統以鐵鏈相連,分成十隊,沿着坡頂如同鐵流一般橫掃了下來。
就在這些重騎兵的身後,還有無數身着皮甲的唐軍呐喊着向下狂奔……
紫琪阿果揮刀斬斷一杆伸出城牆的長矛,單手攀上城頭發力将自己送上箭垛,來不及看清楚局面,幾根長槍就朝她捅了過來。
紫琪阿果跳起來,用自己的身子砸在槍杆上,将槍杆砸落在地上,然後就奮力一滾,身體沿着槍杆就滾到槍手面前,橫刀接連揮動,幾個爨氏的軍卒脖頸間就飙出鮮血。
紫琪阿果抓住一杆長槍,躺在地上将長槍舞動出一朵大花,逼退幾個想要攻擊他的爨人,然後,就把手中的長槍投擲了出去,穿透了一個爨人的胸膛。
石寶大叫一聲,将紮在肩膀上的羽箭拔了出來,單手捏住一個爨人的臉,拇指已經摳進了爨人的眼眶,石寶掄起爨人的身體,在城頭橫掃,與紫琪阿果一起牢牢地釘在城頭,掩護更多的烏蠻人上城。
查黑揮舞着大砍刀督促烏蠻人爬城,他不但要指揮,還要防備城頭掉下來的屍體,一時間忙的不可開交,看樣子,一時半會的是爬不上城頭了。
等麾下的烏蠻人開始有序的爬城了,查黑就掏出一個水壺大大的喝一口水,幸福的看着烏蠻人源源不斷地爬上城頭。
這個時候,查黑已經很肯定的認爲——石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