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沒來由的突然想到了上官儀。
上官儀這個人雖然是一頭倔驢,但是呢,此人對皇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臣子跟武媚直接撞上之後,堂堂宰輔,自己被人當街斬首不說,還賠上了全家的性命。
這明顯是皇帝對皇後退讓所緻。
既然有上官儀這個例子在前,雲初就要好好的想想自己要不要步上官儀的後塵。
其實,雲初早就察覺出來了,自從上官儀被殺之後,皇帝在朝堂上的聲音越發的小了。
雖然他目前還是大唐的一國之君,權威卻沒有去泰山封禅之前那麽重了。
這主要歸罪于他那個破爛身體,時不時就會發作的眩暈頭痛症狀真的已經把李治這個煌煌君王的雄心壯志給消磨得差不多了。
沒了鬥志的李治隻想着維持目前的平衡。
說白了,就是随着身體越來越差,李治對自己的兒子李弘越發的忌憚了。
當年,他見過自己的祖父在破爛的太極宮中是如何苟延殘喘的,這讓他對自己的兒子産生了極大的不信任感。
他不想當什麽狗屁的太上皇!
講究了一輩子仁孝的太宗皇帝都對太上皇不好。
他總是覺得成了太上皇,自己的下場一定非常的悲慘。
這個時候,武媚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相比兒子,李治更加相信自己的老婆。
不過,雲初還是派殷二虎他們去了利州“烏奴寺”。
這座寺廟又叫做“川主廟”相傳是爲了紀念李冰與二郎的。
大唐貞觀年間,武媚的父親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時,武媚就出生于此。
章貢的百騎司利州都督府就坐落在這座寺廟中,這家夥之所以不把衙門建在利州城,而是建立在城外的寺廟裏,主要是爲了方便監督修造皇後像。
沒錯,這個家夥準備在“烏奴寺”裏爲皇後修造一座巨大的雕像,采用的佛像形式與龍門石窟裏的武媚像相同,隻是整座雕像是用一座山雕鑿成的。
章貢發下宏願,要用自己的一生的時間,用自己所有的俸祿,家産來完成這座大佛的修建工作。
考慮到這個家夥爲了能見到武媚,主動剁屌,雲初覺得他如果不死的話,應該能完成這座奇觀的修建工作。
如今的大唐,好像啥都跟大離不開,晉陽鐵佛寺裏的鐵佛,隴右道上的石佛以及這裏的大佛規模都很大。
就這,還不包括長安城裏依舊沒有完工的天樞柱子。
雲初本來不打算動這個章貢的,張東海的話提醒了他,章貢是一個小人,是一條毒蛇,與其将來要防備這條毒蛇,不如現在就砍了算了。
隻有成爲一路的大總管之後,才會知曉自己的權力到底有多大,百騎司乃是皇家密諜,但是,歸根結底,他們隻是皇家的奴仆。
雖然不受雲初這個大總管的節制,它們卻有配合雲初行事的責任。
隻要有責任,雲初就有無數個理由砍死他而不用背負任何的責任。
既然有這樣的權力,如果再不知道斬草除根的話,豈不是一個傻子嗎?
殷二虎帶着一千屬于萬年縣的鐵甲府兵離開了軍伍,事情辦的很順利,天亮之前就回來了。
雲初瞅着那個咬牙切齒看着自己的章貢對張東海道:“你就沒有啥要問他的嗎?”
張東海來到章貢面前,扯掉他嘴上的布條還沒有問話呢,就被章貢噴了一臉的血水。
“雲初,你縱兵劫殺百騎司是何道理?”
雲初坐在椅子上道:“犬子出于好奇,不小心打開了你們百騎司運送的兵部密函,原本是一樁小事情,大家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偏偏你的人非要追根問底,犬子一時惱怒,就全給殺了。
某家覺得既然已經殺了,那就殺個幹淨,免得将來留下什麽手尾。”
章貢凄聲道:“這就是我利州百騎司上下三百餘口被殺抛屍渝水的原因?”
雲初點點頭道:“是這樣的。”
章貢見雲初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就轉頭看向張東海道:“你也是百騎司都督,難道就眼看着雲初如此荼毒我百騎司職官嗎?”
張東海好不容易擦幹淨臉上的血漬,惱怒之下就朝章貢的嘴巴踢了一腳,章貢慘叫一聲,掉了滿地的牙。
“你個沒卵子的家夥豎起你的驢耳朵給老子聽着,自從你剁屌之後,老子在看你就像看到了一大塊腐肉一般惡心。
這三年中,你憑借皇後的威風,在蜀中爲非作歹,惡事做盡,本來,爲了修建大佛,你把利州弄得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也就罷了,還偏偏依仗皇後的權勢,驅使我益州百騎司如駕馭牛馬一般,老子早就想幹掉你了。”
章貢艱難的翻個身,看着不遠處的雲初道:“大将軍發怒,殺幾個百騎司小校原本算不得啥事,隻是大将軍派兵屠滅我利州百騎司上下,難道就沒有分毫的于心不忍嗎?”
雲初道:“張東海剛才都說了,你弄的利州哀鴻遍野,民不聊生,本帥殺你就不算冤枉。”
章貢大聲道:“下官隻是召集民夫爲皇後立像,就連自己的家産,俸祿也都統統搭進去了,整日裏粗茶淡飯的,何來貪渎,何來迫害?”
雲初看了張東海一眼道:“他還有啥罪責來着?”
張東海獰笑道:“現在跟他說這麽多廢話做什麽呢?”
說罷,就單手提着章貢的腰帶把他帶出了軍帳。
渝水在河谷裏翻騰着,雲初的大軍在山路上迤逦而行,原本是一場很美的行軍,終究被兩岸的猴子叫聲把意境給糟蹋了一個幹淨。
離開利州,劍門關就在前面。
諸葛亮任蜀漢丞相時,見大小劍山之間有閣道三十裏,又見大劍山中斷處壁高千刃,天開一線,便在此壘石爲關,以爲屏障,稱劍閣,又稱劍閣關。
後來諸葛亮五出祁山,姜維十一次北伐中原,都曾經過此地。
大唐開國之後,重修了劍閣,因爲地勢逼仄的緣故,劍閣不過是一處防禦陣地,真正的屯兵重地在三十裏外的小劍故城。
雖然劍門關守将姚紅早就再次恭候,雲初卻沒有理睬這個人,大軍甚至沒有爲姚紅有片刻的停留,就徑直穿過劍門關踏上了足足有三十裏長的棧道。
劍門關守将這個活非常的難幹,不是皇帝極度信任的人,不足以擔任這個職位,說起來很好笑,雲初的劍南道行軍大總管,可以管轄蜀中的所有軍隊,唯獨不能節制劍門關守将姚紅。
小劍故城屯兵兩萬,這幾乎是這片狹窄地帶能容納的府兵的極緻了。
雲初過劍門關的時候,擡頭看了頭頂上的劍閣石橋許久,這條淩空架在兩峰之間的石橋,就是小劍故城向劍門關輸送兵員的快捷道路。
雲初沒有理會姚紅這個人,李元策與姜協兩人卻與姚紅談笑言歡。
看起來,他們三人似乎非常的熟悉。
張東海道:“姚紅這個人很危險,誰都不信,初來劍門關的時候,故意與蜀中官員交好,結果,轉身就告了人家的黑狀,說他們有圖謀劍門關之意。
結果,那些跟他交好的蜀中官員全部被殺了全家,說起來,那些人死的好冤枉,人家隻想圖謀自家商隊過劍門關的時候能少點磋磨。
他倒好,一股腦地都當叛賊給殺了。
導緻蜀中官員見姚紅如見蛇蠍。”
雲初指指李元策跟姜協道:“他們兩個爲啥不在乎?”
張東海笑道:“故意在大帥面前顯示自己的才能呗,别看他們三個談笑言歡的,李元策跟姜協心裏還不知道怎麽害怕呢。”
雲初歎口氣道:“活着,都不容易啊。”
張東海大笑道:“那要看誰了。”
雲瑾過劍門關的時候,也看了那座石橋許久,心中隐隐有炸掉這座石橋的沖動。
溫歡指着左邊的山峰道:“哪裏有昔日劉備白耳兵攀岩留下的痕迹,隻要挂上鐵索,以竹筐運兵,一個時辰可飛渡兩百人。
當然,先要有一群攀山越嶺如履平地的白耳兵才好。”
李承修道:“劍門關上有火球,滾木,球石,順坡而下,驚天動地的可以滾動一裏地,沒人能在這條狹窄的山路上立足。”
狄光嗣道:“飛艇或許可以飛渡,而後順着繩子落地,可以形成突襲之勢。”
雲瑾道:“飛艇隻能飛的高高的往下丢火藥彈,不能裝人,一旦進入強弩射程,上面的人死定了,不過,劍門關還是可以避開的,倒是一百五十裏外的江油關更加重要一些。”
溫歡笑道:“曹魏鄧艾從陰平小道偷江油關,确實是神來之筆。”
李承修道:“但願我們此生沒有面對這道險關的時候。”
雲瑾拍一下李承修的肩膀道:“不要想了,沒人想在這地方作戰,快點走,走到江油,就算是真正進入蜀中平原了,我們再也不用爬山了。
蜀中給我們準備的戰馬也應該準備好了。”
溫歡大笑一聲,扯掉自己臉上的幂籬,露出一張白嫩的笑臉道:“長安公子來蜀中,也不知道能迷死多少蜀中小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