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牟城對雲初來說不重要,僅僅是一個消耗乞乞仲象兵力的工具,既然在這裏已經消耗掉了五千多靺鞨人,再等下去,等不來靺鞨人的進攻,因爲,死的人足夠多之後,他們會跑。
鍾馗喊聲如雷,率領五百已經殺瘋了的不良人一馬當先,追着潰退的靺鞨人一路砍殺。
雲初與溫柔率領兩千府兵居中,将鍾馗撕開的口子繼續擴大。
而王德發,張東海兩人率領剩餘步卒,負責将那些被騎兵沖散的靺鞨人清除,擴大戰果。
鍾馗沖鋒的路線極爲明确,目标就是乞乞仲象的大纛,這是王或者可汗才能擁有的東西,乞乞仲象這個時候把這個東西打出來,他的野心被彰顯無疑。
“殺啊——”
鍾馗所向無敵,手中的斬馬刀被他掄的如同風車一般,坦克一般的爲雲初打開了一條前進的道路。
此時,一往無前的沖鋒才是最重要的,殺人反倒處在後邊,隻要把這些靺鞨人的膽子下破,一個小兵都能追着他們漫山遍野的亂跑,在被騎兵追的消耗完最後一絲力氣,最終累死在逃跑的路上。
靺鞨人的軍陣開始動搖了,眼看着鍾馗已經沖到了距離大纛不足百步的距離,兩邊的靺鞨人正迅速向中間圍攏過來。
雲初毫不猶豫的就帶着人馬沖向了左邊,而溫柔也帶着人馬沖向了右邊,他們要做的就是給鍾馗多創造一些斬殺乞乞仲象的時間。
此時的雲初已經顧不得那些淩亂的冷箭,馬槊捅穿一個靺鞨将領的脖子,在用力一甩,靺鞨将領的身體硬是被他從馬上摘下來,重重的砸向擠成一團的靺鞨人。
棗紅馬人立而起,兩隻蹄子踩踏在一個敵人的胸膛上,再把這個敵人踩踏在地上,昻嘶一聲,竟然越過五六個舉着木盾的靺鞨人,而雲初此刻不用費太大的力氣,馬槊長達一尺半的鋒利扁平矛頭,就切下來了兩顆人頭。
胸口又中一箭,被甲胄擋住,雲初也不再管,縱馬沖開敵軍,投擲出一柄短矛,将還要拉弓偷襲他的靺鞨将領刺于馬下。
一時間,棗紅馬在敵軍中左右奔突,馬槊之下竟無一合之将。
唐人兇惡,靺鞨人本就心生畏懼,而煞神一般的鍾馗一邊吼叫,一邊沖殺,殺的靺鞨人節節敗退,鍾馗殺的性起,一把扯掉害事的頭盔,一顆醜陋,兇惡,毛茸茸的頭顱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手中斬馬刀閃電般的劈下來,斬斷了敵将的長矛,順便也斬開了敵将的上半截身子,敵将的身體自肩頭向腰肋斜斜的裂開,鍾馗還不肯罷休,回刀一提,敵将的人頭就飛上了半空。
剛剛噴出來的血染了沖鋒中的鍾馗一頭一臉,張嘴怒吼之時,就連牙齒都是血紅的。
正在督促麾下奮勇向前的乞乞仲象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随即大怒,催動戰馬就要與鍾馗厮殺,卻不防被部将扯住了戰馬缰繩,斜刺裏跑了。
鍾馗沖殺到大纛之下,不見了乞乞仲象,怒吼一聲,揮刀斬斷了大纛。
緊緊跟随在鍾馗身後的不良人,也都是從血肉戰場下來的府兵,見到這一狀況,立刻高聲叫道:“乞乞仲象死了,乞乞仲象死了……”
開始,隻是幾人吼叫,很快,齊齊仲象死了的消息就響徹了整個戰場。
靺鞨人焦急的尋找大王的大纛,卻怎麽都看不見,一時人心惶惶,唐軍趁機狂飙猛進。
狂怒的乞乞仲象一矛就把那個扯他馬頭的靺鞨部将刺死,正要呼喝部下随他去斬殺鍾馗,卻看到厮殺的如同血人一般的雲初從左邊向他沖了過來,他身後的定遠将軍旗号緊緊追随。
乞乞仲象放棄了斬殺鍾馗的想法,而是帶着五十個親衛直奔雲初而來。
雲初也看到了乞乞仲象,并未上前應戰,而是趁機砍殺周邊的小卒,卻也不遠離乞乞仲象,隻是在他周邊打着圈子,棗紅馬似乎知曉主人的心思,不用雲初控制,就在戰場上跟乞乞仲象兜圈子。
眼看着自己的部下沖過來的越來越多,雲初放下馬槊,拿起弓箭,一連三箭射向乞乞仲象,然後收起弓箭,挺着馬槊就向乞乞仲象殺了過來。
乞乞仲象避開了一支箭,仗着身着鐵甲硬抗了兩箭,卻不防中箭之處痛徹心扉。
低頭看過去,赫然發現兩枝羽箭竟然穿透了甲胄,入肉兩寸有餘。
最難受的是傷口處痛不可當,就連呼吸都能讓他渾身顫抖。
眼看着雲初獰笑着從人群中殺過來,乞乞仲象勉強舉起一隻手,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渾身的力道全無。
雖然有親兵死命的擋在雲初馬前,卻被唐軍全力攻擊,頃刻間就死無全屍。
棗紅馬興奮極了,仗着身強力壯将阻礙的前面的一匹馬撞翻,然後,他就看到了乞乞仲象胯下的那一匹神駿的母馬。
乞乞仲象渾身的精力都被用來抵禦痛楚,眼看着雲初已經到了眼前,他甚至能看到雲初得意的咧開了嘴巴,一尺半長的馬槊利刃割斷了他的脖子,天地頓時旋轉起來,而剛才還讓他動彈不得的痛楚,潮水一般的消散,随即,天地一片黑暗。
雲初用馬槊在半空刺中了乞乞仲象的人頭,大喊道:”乞乞仲象人頭在此,誰敢與某家一戰?“
随即,戰場上就響起唐軍山呼海嘯一般的怒吼:“将軍威武!”
李績剛剛端起茶杯準備喝一口茶,忽然聽到了唐軍潮水般的延綿不絕的呐喊,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對正在看戰場厮殺的,看的渾身發抖的賈春言道:“看到了什麽?”
賈春言結結巴巴的道:“大唐将士正在向定遠将軍戰旗下彙聚。”
李績笑道:“回去禀報陛下,雲初于亂軍中陣斬靺鞨王乞乞仲象。”
賈春言哆嗦着道:“陣斬?”
李績點點頭道:“萬軍中取番王首級,乃上上選,軍心大振,雲初軍勢已成,接下來,将所向無敵。
至于什麽探囊取物,什麽所向無敵之類的話語,你是禦史言官,這一方面比老夫強。
想必陛下也愛聽,群臣們也愛聽,百姓們也愛聽,盡管去說就是了,還可以拉老夫出來當注腳。”
賈春言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真正的痛快啊,老夫爲官三十載,萬軍中陣斬敵軍主将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到。”
李績嗤的笑了一聲,指指身邊的諸位老将道:“這些人都是這般人物!”
高侃連忙道:“既然勝負已分,這時候就沒有必要多損傷我大唐軍人了。”
李績道:“那就去吧,别放走一個。”
高侃領命而去。
雲初,鍾馗,溫柔正在享受虎趟羊群的快感的時候,突然發現左邊的山嶺上竟然冒出唐軍的旗幟,立刻勒住戰馬缰繩,對溫柔道:“不追了,帶上楊景,王钊兄弟,我們這就去靺鞨人的老巢。”
溫柔也看到了更多的唐軍從四面八方出現,打了一個哆嗦道:“必須如此。”
說完,就拉過一個親兵吩咐幾句,那個親兵就縱馬向蓋牟飛奔。
雲初則聚攏麾下衆将道:“戰場留給那些看熱鬧的,老子帶你們去發财。”
原本厮殺的腦子都已經麻木的衆将,晃晃腦袋,立刻就聰明起來了,紛紛聚攏還在追殺靺鞨人的部下,一頓鞭子把這些腰上挂滿腦袋的傻大兵抽的回過神來。
聽說将軍要帶着大家去發财,紛紛丢下挂在腰上的敵軍首級,不要命的向将軍身邊聚攏。
等楊景,王家三兄弟帶着上千的奴兵過來的時候,大軍就在楊景,王家兄弟的率領下沿着一條并不寬闊的小路就追殺了下去。
這一刻,沒有人覺得将軍在大戰之後還催促他們殺敵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情,相反,每一個人最害怕的就是這個時候将軍腦子一抽,要帶他們回去。
戰場上有擅于養馬的靺鞨人留下的好馬,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卒,每個人都搶到一匹或者兩匹戰馬之後,就緊緊地跟在将軍身後,去發财。
靺鞨人能戰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算沒有死光,一會也會死光,這個時候将軍帶着大家去攻打靺鞨人的老巢……這就是福利。
這種好事,也隻有自家父母官才會帶着大家,要是換别的貪心的将軍,那裏有他們這群小兵的份。
李績走進臭氣熏天的蓋牟城的時候,他對熬煮金汁的味道沒有任何的不适感。
事實上除過以賈春言爲首的一群文官們各個煩惡欲嘔之外,将軍們反而覺得這種味道恨親切,也覺得這才是戰場該有的味道。
衆人坐在已經被雲初征用的原城主府大堂上,一邊喝茶,一邊談笑的時候,雲初這個主人卻總是不來。
等高侃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之後,李績的一張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對賈春言道:“方才在山上的話,你可以忘記了。”
賈春言眼見大唐軍隊大勝,心情好極了,忍不住笑道:“英公何出此言呢?”
李績道:“還要加上一個貪财的後綴才好。”
賈春言愣了一下道:“方才随英公去了雲初住處,隻有一桌一椅,一榻而已,并無長物,就是桌上沒吃完的食物,也是粗粝的軍糧,何來貪财之說?”
李績冷笑道:“雲初是見過大世面的,眼皮子高的很,區區一點金銀如何能放在他的眼中,他看中的是靺鞨一部百年來的積存。”
賈春言聞言笑道:“也就是說定遠将軍雲初此時正在犁庭掃穴,徹底清除靺鞨一部是吧?”
李績原本平靜的臉變得猙獰起來,看着賈春言道:“老夫當年幹這些事情的時候,伱們這群禦史言官可不是這麽說的,叛賊侯君集當年幹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們也不是這麽說的,老程在西域幹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們也不是這麽說的。
怎麽,到了雲初這裏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合情合理了嗎?”
賈春言笑呵呵的道:“英公今日若是還那麽幹,老夫依舊會據實上奏。
至于雲初嘛,今時與往日不同,他隻想富民,沒有肥己。”
第一章,我繼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