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哈姐姐,你當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不當,你那麽傻。”
“娜哈姐姐,你要是當我的太子妃,我東宮裏面的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伱。”
“不要,你的破東宮裏啥都沒有,我哥哥說了,你的東宮牆頭上都長滿了草,你不會是想騙我的錢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父皇說找老婆一定要找一個傻的,我看過了,周圍的女孩子裏面,就你最傻……哎呀……”
雲初用豬鬃牙刷刷牙的時候,看到大唐的太子殿下,正被娜哈壓在身子底下毆打。
雲初的牙刷不好,老是掉毛,所以,他需要一邊刷牙一邊吐豬毛,而且,豬鬃有些硬,把他的牙龈給刷的流血了,所以,吐出來的鹽水沫子帶着血,而他的牙龈卻被鹽水蟄的生疼。
太子殿下在雲家被毆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就連那些陪伴着李弘的嬷嬷,宮女,宦官們也不再感到奇怪。
别看太子殿下現在哭嚎的很厲害,如果有人上去爲太子殿下讨一個公道回來的話,太子殿下會告訴他的父皇,母後,有刁奴在欺負他,而且會把娜哈欺負他的場面安在這個刁奴身上。
這些皇家奴仆,在李治跟武媚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人,所以會有什麽樣的懲罰,大家心裏都有數。
才被娜哈毆打的很慘的李弘,揉着眼睛來到雲初身邊,還哭哭唧唧的。
這個案子不好判,所以雲初就拉着李弘去吃飯。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最喜歡吃鹹雞蛋,他們李家人遺傳的高血壓,心髒病,還有手賤的毛病,基本上屬于無藥可救。
就這樣的家族遺傳條件,還喜歡吃重油,重鹽的食物,這分明是擔心自己會活得太久。
所以,小米稀飯,涼拌菠菜,外加一塊全麥面餅才是适合李弘的早餐。
雲初是武人,身體消耗很大,所以,他的早餐就是肉餅加一大碗醪糟雞蛋湯。
李弘一邊吃他的早飯,一邊看雲初将純肉餅吃的滿嘴流油,終于忍不住道:“我也要吃肉餅。”
雲初搖搖頭道:“你的餐飯與玄奘大師的餐飯是一模一樣的,隻不過,你就是比他多一大碗牛乳。”
“牛乳不好喝,黑餅子也不好吃,菠菱菜吃起來像是在吃草。”
雲初一邊吃肉餅一邊道:“你皇祖父經常頭暈目眩,頭痛欲裂,你父皇經常頭暈目眩,頭痛欲裂,你如果以後也想整日裏病歪歪的,還頭痛,還站不穩,你就可以吃肉餅,還可以吃更多肥膩的肉食。”
李弘慌忙端起小米粥喝一口壓壓驚道:“你說我以後也會頭痛?”
雲初點點頭道:“聽孫神仙說,這是你們家祖傳的疾病,沒法子治療,你皇祖父武藝高強,所以沒有那麽嚴重,你父皇武藝不好,所以病情比你皇祖父來的要嚴重。”
李弘狠狠地咬一口黑面餅子道:“我以後保證練好武藝,至少要超過我父皇才好。”
雲初的臉皮抽搐一下道:“至少要比你皇祖父強大才可以。”
李弘搖搖頭道:“我最近正在太傅的教導下誦讀皇祖父的平生事迹,太傅說,皇祖父力可擒虎,我現在連大肥都打不過。”
雲初低着頭沉思一下,還是沒有戳穿太傅說的假話,再看看家裏的大肥,一隻有三十斤重的猞猁,别說李弘打不過,稍微差一點的男人都打不過。
“我幫你抓了一頭花熊你還記得不?”
“記得,不過現在那頭花熊成了父皇的寵物了,聽我母後說,我父皇現在不抓着熊耳朵,就不會說話了。”
“不管那頭熊怎麽樣了,等你有一天能逃出我的手心,就算你武功已經練好了,你覺得如何?”
“那時候我能打過娜哈姐姐不?”
“應該可以打過,你哪哈姐姐在練武這一途上沒有什麽天賦。”
“師傅,你上次在看娜哈姐姐寫字的時候,說她沒有什麽學文的天賦。
還有一次你看了娜哈姐姐幫你繡的荷包,你說娜哈姐姐沒有刺繡的天賦。
還有一次,你在吃了娜哈姐姐給你做的醒酒疙瘩湯後說,娜哈姐姐沒有做飯的天賦。
那麽,到底娜哈姐姐能幹啥?”
看着李弘那雙純真的眼睛,雲初煩躁的抓抓頭發道:“你看啊,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其實啥本事都沒有,但是呢,就有一樣與人不同,那就是誰看到她都會喜歡她。
就像你娜哈姐姐,小的時候少讀不懂,你師傅我就要幫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還精心的把她養大,不讓她受半點的委屈。
等她再長大一些,就有老猴子主動湊過來,把自己所有的寶貝都給了她。
等她因爲頭發跟眼睛的事情,讓人誤會她是一個胡女的時候,玄奘大師就說他是佛女。”
說完這些話,雲初若有所悟的瞅着李弘道:“我覺得接下來該你照顧娜哈了。”
李弘驚駭的道:“是我自己找上門來照顧娜哈姐姐的?”
雲初點點頭道:“一點都沒錯,我們都是自己找上門來照顧娜哈的,以前是我,以後是你。
所以,有些人不用會任何東西,隻要坐在家裏等對她好的人出現就成了。
你哪哈姐姐就是這樣的人。”
李弘攀着雲初的胳膊急促的道:“爲什麽啊?”
雲初咬一口肉餅指着遠處正在無聊的抓着大肥尾巴的娜哈道:“不爲啥,她剛才打過你,你恨她嗎?”
李弘茫然的搖搖頭。
雲初恬淡的端起粥碗又喝了一口道:“她要是出事了,你幫不幫她?”
李弘茫然的點點頭。
雲初摸摸李弘圓圓的腦袋道:“認命吧,我們這些人之所以要努力,你最後會發現,都是爲人家努力的,跟我們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娜哈好不容易等到李弘吃完了早飯,就好像忘記了自己剛才毆打李弘的事情,笑眯眯的要李弘帶她去曲江宮殿裏逛逛,上一次,她在曲江從武媚那裏得到了一支很漂亮的金钗。
看着被娜哈拖走的李弘,雲初伸長了脖子目送他們遠去,忍不住歎息一聲道:“可惜喽。”
虞修容抱着美玉兒走過來問道:“什麽可惜喽?”
雲初道:“沒有啥,咦?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爲何整日裏抱着美玉兒,卻把我的彩雲娘丢的遠遠地?”
虞修容拍打了雲初一巴掌道:“你的彩雲娘吃了睡,睡了吃,省心,你的美玉兒隻要往搖籃裏放,就哭鬧不休,我有什麽辦法。”
雲初歎口氣道:“以後多抱抱彩雲娘。“
虞修容驚詫的道:“美玉兒會哭的。”
雲初笑道:“他我來抱!”
虞修容拉着臉将美玉兒沒好氣的放到雲初懷裏就走了,她根本就不相信雲初能帶好這個孩子。
回到房間,發現彩雲娘已經睡醒了,正搬着自己的肥胖的腳丫子放嘴裏啃呢。
就俯下身瞅着自己的閨女道:“别人家的老爺都喜歡兒子,你的阿爺偏偏對你更上心。
也不知道你是怎麽修來的福氣,會遇到你阿娘我跟你那個喜歡你喜歡到心尖上的阿爺。”
彩雲娘見母親跟她說話,就張開沒牙的嘴巴沖着母親咯咯咯咯的傻笑。
于是,虞修容很快就忘記了還在屋子外邊的父子兩。
雲家的宅院裏充滿了歡樂,即便是崔氏這個時候也喜歡抱着一個針線笸籮出來靠着内宅的牆壁,曬一下自己僵硬的老骨頭。
如果說歡樂會傳染,至少,晉昌坊的人此時就非常的歡樂,馬上又要到上元節節慶了,也就到晉昌坊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
披着老羊皮襖子的劉義,一大早就在清點,已經運到晉昌坊的豬羊,以及一些來路神秘的牛。
這些豬羊牛都是已經殺好的,隻要清點之後,就能立刻入大食堂的庫房。
然而,這并非是劉義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他今天還要迎接雲家的佃戶們将灞上,以及曲江坊的良田上的出産物送過來。
灞上的佃戶們天不亮就要從灞上出發,趕在開城門的時候與曲江的佃戶們彙合,再一起把今年的租子送來。
東西其實不算多,雲家在灞上的土地全部都種了棉花,棉花的收益已經算過了,所以,基本上這些佃戶們用不着再送東西來。
這些話,雲初說過,虞修容說過,劉義更是說了無數遍,即便是這樣,佃戶們還是覺得,一年到頭盡從主家這裏拿糧食,拿銅錢,自己卻什麽都不給主家,這讓他們非常的不安。
雲家兩個莊子送來的東西合起來隻有糧食六擔,豬一口,羊兩隻,雞鴨十隻,還有從水塘裏捕撈的大魚十尾。
這一次劉義沒有拒絕,而是鄭重其事的學别的人家收租子,過稱,過鬥,揣摩家畜的肥瘦,還時不時地抱怨幾聲,埋怨這些佃戶們沒有把牲畜養好。
這些佃戶們卻是不怕的,反倒笑呵呵的接受劉義的笑罵,并且說,請管家來年再看看他們有沒有長進。
硬是把一場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演繹成了充滿溫情的一場喜劇。
既然佃戶們都來了,大食堂吃一頓難免,走的時候再送一些家主給的賞錢。
來的時候惴惴不安,走的時候笑容滿面。
等送走了佃戶們,劉義用算籌稍微算計一下,就把算籌推開,不用算了,虧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