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溜溜達達的走下樓,感覺渾身都輕松。突然有種讀書期間,提前放學的快樂感。
如今回想起來,逃課的快樂,才是真的快樂。
等到成年了,再花幾千上萬塊去購買的休閑時刻,與之相比,狗屁不如。
江遠甩開胳膊走路,甚至想要扭來扭去。
“出去啊?”黃強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江遠吓了一跳,那一瞬間,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被班主任拿捏的年齡。
“呃……出去一趟。”江遠道。
“用車嗎?”黃強民放出了55.5度的微笑,可以說是極其的和藹可親了。
如果有一個世界是鳄魚統治的,那給丈母娘拎雞的鳄魚,笑成這個水平,就已經滿足社會平均期待值了。
江遠深入的思考了一下點頭和搖頭的後續場景,再以剖屍兩位數的冷靜心态,點頭:“用車。”
“用咱隊的新車吧。”黃強民伸手遞出了長城炮的鑰匙。
此時,若是從空中俯覽,黃強民伸出的粗壯短小的手臂,就像是一截用化肥催出來的橄榄枝。
江遠的手揣在兜裏,捏了捏自己奔馳大G的鑰匙,有點猶豫的道:“不用……”
“你賺回來的車,給你先爽一下不是應該的?”黃強民強調道:“可好開了,一腳油門踩下去,車都會往前竄的。”
“深踩油門的話,車就是會……”
“4年前的新車,每年都做保養的,你知道咱們局裏面,這種錢是不會省的。”黃強民不由分說的将車鑰匙塞給江遠,道:“辦事回來,就把鑰匙給内勤,或者丢我這裏都可以。别耽誤别人用車。”
江遠真的不想耽誤别人用車,舉起手來。
“不要開單位的車泡妞哦。酒吧,KTV之類的夜場的停車位,都不要去停。沒空位了就開遠點,抓人直接橫到他們門口去,也不要停到停車位。”黃強民又叮囑一番注意事項。
江遠低頭看看長城炮的鑰匙。
這車他是坐過一次的,就是跟着柳景輝前往平洲的時候,高速公路的體驗談不上好,但非鋪裝路面的表現也不錯。
而且,不管怎麽說,價格相對于進口皮卡,還是非常有優勢的。
但是,開着這車去酒吧泡妞……
講道理,看到這個車還願意被勾搭的女生,至少證明是始于顔值了。
“還有,新的茚三酮的那個櫃子,好用不好用?”黃強民直接送江遠上車。
4年前的嶄新皮卡,就停在刑警隊的大門口,甚至有一點擋路。
江遠邊走邊道:“還沒有用,這個一般是提取指紋的時候才用,現案用的比較多一點。”
“回頭開機試試看,要是有問題的話,咱們也可以早點處理。”黃強民叮囑。
“好嘞。”
“不用擔心沒案子。這麽大的縣城,怎麽可能沒矛盾呢?就是命案……呸呸呸……趕緊玩去吧,有事打電話……”
黃強民揮手送走了江遠,再回頭,就見兩名年輕警員端着粥一般粘稠的奶茶,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咳咳。”黃強民的眼睛半睜半閉的看過去,嘴唇平平的抿着。
兩名警察險些把奶茶當場拉出來。
“黃隊。”
“黃隊~”
黃強民“恩”的一聲,指指奶茶,道:“下次一定要喝,用沒有标志的袋子裝起來,再帶進來。”
“是……”兩人夾着奶茶就走。
……
江遠在路口接上魏振國,再開往市郊的清河學院。
清河學院是一所大專,規模不大,學生不少,算是清河市維持繁榮的基石了。每年上千名的年輕學生,如同新鮮血液一樣湧入清河市,人均創業一次,都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
曾卓琥是清河學院動物醫學的動物學教授,有點瘦,體型好,明顯有鍛煉的痕迹。
雖然學校次了點,但曾卓琥有自己的辦公室,有自己的實驗室,也是相當滿意的。
而且,因爲毗鄰吳珑山,如曾卓琥這樣的動物學教授,每年隻要跑跑保護區之類的,就能收獲大量的素材以發表論文,小日子過的相當舒服。
曾卓琥的科研路線聽起來也很簡單,就是在野外有規律的放置一些攝像頭,定期取回,分析攝像頭裏的動物行爲,有想法就寫下來。繼而形成論文。
爲了處理大量的影像數據,他們也買了相對高端的計算機。
得知江遠的需求,曾卓琥立即就給江遠安排上了。
各種需要的軟件,也都按照江遠要求的版本号,由學生們安裝了起來,隻等他大駕光臨。
江遠也不矯情,打開視頻,大略的看了看,就将軟件跑了起來。
曾卓琥和幾名學生都圍在跟前看,大約也是想要更新技能,力求未來能自給自足,不被卡脖子。
江遠任由他們觀看,隻是也沒有講解就是了。
影像增強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清的。
要是聽聽就能聽懂,其實也用不着江遠講解,自己看書就行了。
一個視頻跑一遍,有效果了就再跑一遍,沒效果了再換一種算法跑。
視頻增強基本上就是這樣的流程,但實際操作中,又有許多麻煩的處理。很多時候,有沒有效果,也不是用肉眼來判斷的,要更加采用的算法不同,來做不同的定量判斷。
曾卓琥很快就看明白了,就他的年齡和資質,不太可能自學成才到這種程度。
于是,曾卓琥的表情反而快樂起來。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放棄買房,财務自由。放棄結婚,人身自由。
曾卓琥就是前代的躺平族,他沒有去參與本科院校的競争,轉而回到了家鄉的清河學院,娶妻生子升職加薪。
搞生物太卷,就回過頭搞動物,搞動物的也卷,就拍拍照,攝攝影,搞搞本地的特色化學術。
别人搞神農架的生态普查,他就搞吳珑山的生态普查。
别人用的數據漂亮,他就修飾修飾自己的數據。
這些動物錄像也是一樣的。
早十年,國内剛剛開始放野外攝像機的時候,拍到雪豹,東北虎之類的,都是可以發頂刊的成果。
現在固然是不值錢了,吳珑山的生物的關注度也低,但曾卓琥的要求也低。
他隻要能發文章就行了。
SCI可以,國内的核心期刊也足夠令人滿意了。
不過,說起來,曾卓琥算是躺平型的學者,但他在一座山上,浸淫多年,拍攝出來的素材,也是相當不錯。
江遠不由想,當日那幾名獵人組成的殺人盜獵團夥,要是盜獵的畫面或殺人的場景被攝像頭拍下,那就有意思了。
“會拍到人嗎?比如盜獵的人?”江遠忽然問了一句,有點好奇的樣子。
“拍到過人,也沒什麽用。”曾卓琥攤手,道:“我們的攝像機基本都是放在保護區的,保護區外面還有緩沖區,都是不允許普通人進入的,所以,拍到的人肯定是有問題的,但也就是通知森林公安一聲。”
他的學生在旁道:“跟前的村民,有些還是會進到林子裏面去的,也不一定就是盜獵,有些就是找點藥材什麽的。”
“也有偷偷跑去玩的驢友什麽的。”另一名學生道:“你都不知道他們膽子有多大。”
“我知道,我解剖過的。”江遠回想起在吳珑山裏爬老獵道的日子,不覺感慨,道:“驢友的骨頭,我也收集了很多,有的還挺硬的。”
剛剛說話的學生一愣,哈哈的笑了出來,道:“您真幽默。”
作爲老師的曾卓琥,覺得要保護好學生們,于是輕聲道:“江遠的正職是法醫。”
“咦……那……”圍在江遠身後的學生們,齊齊向後一步。體現出了軍訓的成果。
“恩,這個視頻搞完了。”江遠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并将位置讓給了曾卓琥。
曾卓琥道:“這麽快的嗎?”
他坐下來看,果然,之前模糊的野雞影像,一下子變的清晰起來,外表的線條都看的一清二楚。
“您這個技術,在外面開影像公司,是會賺大錢的。”曾卓琥贊了一句,實話實說道。
他也是要給江遠付費的,請托歸請托,費用是費用。
不過,學校裏給出的價格,還是要比市價略低的,但就曾卓琥所知,現在能做影像的人才,都是供不應求的。光是那麽多劣質藝人的換頭活,就能做到天荒地老去。
更别說劣質藝人沒黃之前,可能還需要換頭拍片,高科技加持。
可惜,江遠對錢沒什麽興趣。
淡定的笑一笑,江遠就接着做起了下一個視頻。
這樣一個個的視頻做下來,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曾卓琥正準備提出請江遠吃晚飯,就有同事匆匆而來,低頭細語。
曾卓琥聽完,回過頭來,已是眉頭緊皺,還是先拽着魏振國,低聲道:“我們這邊出了個盜竊案。”
魏振國很淡定的問:“丢了什麽?”
這麽大的學校,出個盜竊案什麽的,豈不是很正常。
曾卓琥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鄭重的道:“4隻實驗用的恒河猴。”
“案值……恩,就是一隻猴子值多錢?”
“15萬一隻。”曾卓琥解釋道:“以前大概七八千一隻,現在價格暴漲……”
“我幫你報警!”魏振國首先受不了了,60萬的案值,已經是盜竊案中的大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