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各地的警察,還是陸陸續續的聚集了過來。
包括四名活捉的匪徒,半死不活的匪首,也都轉到了長陽。這邊的條件更好些,審訊和治療也更充分。
柳景輝根據幾人的交代,将專案組又分成三個臨時專班,分别是一個重案專班,一個盜獵專班,一個經濟專班,而最耗費人手的,反而是最後的經濟專班。
長達十數年的盜獵,使得五人組近乎壟斷了吳珑山的産出,進而發展出了畸形的産業鏈。
與最初想象的不同,五人組開啓殺戮模式,實際上是幾支盜獵隊之間的競争。
在禁獵開始階段,還曾互幫互助的盜獵隊們,漸漸的因爲獵物,因爲地盤,因爲錢,甚至因爲獵獲的模式等等,不斷的發生摩擦,最終形成了黑暗森林模式——發現獵人就開槍。
在不斷的競争後,吳珑山範圍内,尤其是菁華的保護區及附近的盜獵團夥,就隻剩下以老胡爲首的五人組了。
而攀附在産業鏈上的人卻更多了。他們幫助加工和銷售皮毛制品,骨骼制品,後面也開始賣肉,然後開始開野味餐廳,搞似是而非的祭奠和祭祀活動……
走私的,賣藥的,藝術品交易的,隻要能賺錢的行業,總歸都是會滲透進來的。
十幾年的發展,有些做非法生意的,都已做大做強做成了合法生意,想要調查和起訴他們,需要做的工作更多。
就在經濟專班一擴再擴的時間裏,重案專班的刑警們,陸陸續續的帶回了一些證物。
有幾塊骨頭,有一些衣物,主要是一些死者當初攜帶的工具和物件,例如打火機、防蚊液、藿香正氣水等等。
五人隊通常将這些有用的物資,就近藏在安全屋或交通屋中,他們習慣在一些短途的盜獵過程中,将用不完的物資存放起來,以便于日後做長途盜獵的時候,沿途補充。
能做出這麽長遠的規劃,也是因爲他們的盜獵活動過于順利,以至于他們越來越沒了顧忌。
在審訊出的命案數量增加到11宗,26條人命的時候,部委都被震驚,并派人員前來督辦。
一向在各地負責督辦案件的柳景輝,也終于有了被督辦的體驗。
江遠則是來到長陽市刑警隊的法醫辦公室,一件件的查看重案專班取回的證物。
骨頭共有十三塊,有脊骨,胫骨,指骨和趾骨,分布的并不均勻,對于破案已經起不到什麽幫助了,但通過DNA比對,确認了六名死者的身份。
六名驢友。
而那些日用品,也基本都是驢友留下來的。
經常跑山的采藥人乃至居住于附近的普通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山村傳說,不會去碰五人組的物資,更減少在他們路線上出現的頻率。
最主要的是,本地人攜帶的裝備和用品并不好,除了一些不易保存的食物之外,其他物品并不受五人組待見。
驢友們就不一樣了,打火機是zippo的,燈是petromax的,套是凸點的,杯子都得是
snowpeak的。
五人組是不喜歡上山的驢友,但對他們的東西還挺喜歡的,洗洗幹淨就用了。
單從東西來看,這五個人,是真的……無所顧忌,窮兇惡極。
江遠來到長陽市刑警隊的法醫辦公室,證物都已經被擦過一遍了,DNA報告都出來了。
能出受害人DNA的物證還是比較少的,但依然有,考慮到好些物件都是放置了幾年之久,經常使用的,還存有DNA,隻能說加害者沒有将之當回事。
不是不懂得DNA,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怕,否則,直接丢棄物品還是最穩妥的。
長陽市的刑警支隊的法醫葉天河站着填單子,随口道:“隻要沒屍體,這些證物都是間接證據,人家一句話,撿的,你都沒辦法了。”
“也是,他們連屍體都沒有好好處置。”
“處理的已經可以了,還知道撒誘導劑了,再想處置的更隐秘,養幾頭豬。”葉天河說着自己又搖頭:“也不行,破綻更多了。”
聽到葉法醫說養豬,江遠也忍不住脊背僵硬了一下。
實在是豬太平常了,可是因爲它是雜食性動物,它能把骨頭都嚼碎,讓人體消失的一幹二淨,一點證據都沒有。
聽起來總是讓人很不适應。
要說天衣無縫吧,五人組差的遠,但隐秘程度其實足夠高了。隻能說,大部分的連環殺手都是實踐派,是時間和環境篩選出來的。
江遠跟着長陽市的葉法醫一起做完骨頭的屍檢,還是有些疲憊。
這段時間出差經曆,實在是讓江遠這個新人法醫接觸了太多的社會黑暗面。
這份工作也似乎變得更加沉重。
正常人類看到人的屍骨,都會有些心裏不适應。
江遠這一刻卻覺得這些屍骨反而是讓他有安全感的。
法醫,雖然是接觸的人已經死去了,可是也是有意義的,盡早找出兇手,把兇手繩之以法,讓死者安息。
讓他們有了應有的歸宿。
讓他們得以回家。
……
下午,警局裏來了一對年邁的夫婦。
兩人滿臉的老人斑大約都有七十了。
兩人都穿着麻衣,相護攙扶着,一路哀嚎。
“兒哦,回家,兒哦,回家了。”
那聲音喊的沙啞,讓人聽的心裏顫抖。
葉法醫開口道:“這是李三秋的父母,失獨,有點迷信,以前還來警察局鬧過幾次,說要找出兇手,說沒有兇手,他們的孩子不能投胎。”
江遠看不得這種老人的樣子,他也有父親,他不敢想象,他要是走了,父親一個人去警察局哭喊的樣子。
所以好好活着,好好工作,認真解剖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