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國帶着人,慢悠悠的來到長陽市刑警支隊。
省會長陽市的刑警支隊是個大單位了,下屬多個刑警大隊,其級别與甯台縣的刑警大隊一樣。下轄的刑事科學技術中心也是大隊規格的,其建設的實驗室規模最大,種類最多,單論數量而言,是省廳的好幾倍。
同時,長陽市刑警支隊也有自己的辦公樓,總共12層的大建築,天生帶着股子小地方警局高攀不起的味道。
樓内。
小會議室。
空調嗚嗚的叫着,抗議着房内的人數過多。
臨時搬進來的椅子,胡亂的堆積占領着空間,連窗台上的吊蘭都被挪了開來,隻餘幾片葉子,稀松的散落在地面上,無助的像是幾隻正在被清洗的小龍蝦。
此時坐了十多名刑警。最顯眼的是坐在靠門位置的,梳了大背頭,發色黝黑閃光的兩杠三星。
所有人進來,瞅到這位,都會虎軀一震,隻覺得這位卓爾不凡——這個年紀這個級别,确實是非常不凡。
江遠進門來,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在他的大背頭和襯衫上巡遊。
其他刑警多是搞一個好打理的短發,襯衫則是亂糟糟有點髒的,而這位,發型一絲不苟,襯衫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這就好像一群長毛貓中間蹲了一隻無毛貓,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都來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省廳刑偵局的四級高級警長,柳景輝柳處和三級高級警長,高強高處。”坐在裏面的是刑警支隊支隊長餘溫書,見江遠等人到達,立即開始介紹。
柳景輝正是梳着大背頭的年輕無毛貓,彬彬有禮的起身,向大家點點頭。
他旁邊的高強科長普普通通,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的衣服髒的很沒有個性。
刑警支隊支隊長餘溫書又介紹魏振國和江遠等人。
魏振國非常社會的起身,向衆人抱歉,且道:“路況不太熟悉,過來的可能慢了,讓大家久等了。”
“沒事,我們算着時間過來的。”餘溫書一句話結束這個話題,然後開始介紹本隊的刑警們。
一間小小的會議室裏,聚集了三個層級的刑警們,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案件一定是出現了重大的變故。
在警察系統内,省廳,市局和縣局之間并不是隸屬關系,而僅僅是業務指導的關系。這就跟農業廳、财政廳或者教育局之類的機構類似。
縣教育局要聽市教育局的業務指令,但涉及到人事、财權等重要問題的時候,縣教育局是聽縣府的,市教育局是聽市府的,互不統屬。
同樣,縣局的刑警大隊,在人事權方面,也都是聽從縣局和縣府的,業務也是獨立于市局的刑警支隊的。而市局的刑警支隊,有它自己的刑警大隊,也隻能指揮自己的刑警大隊,涉及到縣局的時候,它最多也就是督導或者業務指導一下。
到了省廳的刑偵局或者刑偵總隊,其性質也沒有太大變化,隻是業務的成分更少了。絕大多數的省廳刑偵局,自己都是不辦案的,刑偵局也隻是省廳内的一個普通部門了。
不過,如此濃縮的省廳刑偵局,其内部人員,不說個個都是高手和專家,但能派出來督導案件的,肯定是不簡單的。
有省廳刑偵局的參與,也讓在場的刑警們的興奮度,不斷的積累了起來。
“接下來,我給大家讀一下326失蹤案,現在叫326綁架殺人案的有關文件,以及重組專案組的安排……專案組的組長,由我擔任,副組長分别是柳景輝,高強……”餘溫書在市局裏的職責,與黃強民在縣局内的職責相當,隻是平台大了100倍而已。
來自甯台縣局刑偵大隊六中隊的副隊長魏振國,以及江遠等人,在餘溫書主持的會議上,沒有絲毫表現的機會,隻聽着他朗讀文件和講話。
用了将近10分鍾,餘溫書才将話題拉了回來:“根據專家研判,初步認爲,326綁架殺人案,主犯譚勇,不止參與了一起兇殺案。”
嗚嗚嗚。
發出叫聲的,是電風扇的聲音。
衆人非常平靜。
看到省廳的人都出現了,就好像從卧室的大衣櫃裏刨出一個穿着你的衣服的男人,他總不可能是來修空調的吧。
同樣的,譚勇案要是就死了一個人,省廳還派來兩個人,豈不是多餘。
“柳處,你來說吧。”餘溫書将位置給讓了出來。
“我在這裏說就是了。”柳景輝站起身,道:“326兇殺案有幾個疑點,第一,主犯譚勇稱,自己綁架丁蘭,是求愛不成,惱羞成怒的沖動行爲,其目的是爲了将其丢到高速公路旁,吓吓她,之後再次沖動,發展到了強……奸……強……奸後,他本想帶丁蘭回自己房子,殺人埋屍,結果因爲丁蘭的哀求,變成了挖掘地下室以囚禁。”
柳景輝用銳利的眼神掃視着四周,緩緩道:“這裏最不合情理的地方,在于譚勇将丁蘭帶回長陽市這件事。從甯台到長陽市,中間要經過收費站,還有抽檢,冒這麽大的風險,隻爲了将丁蘭帶回自己空置的房子以殺人埋屍,這不合常理。譚勇在交代的過程中,一定是隐瞞了關鍵之處。”
柳景輝看看周圍刑警們的反應,繼續道:“譚勇是做工程的,懂得使用工程車輛,有熟悉的工地,棄屍的選擇很多。他聲稱開挖地下室,是爲了埋屍,因爲丁蘭的乞求和主動服務,他才決定從埋屍轉爲挖掘地下室……這樣做的難度和風險,比在野外或工地埋屍大嗎?有這個必要嗎?尤其是地下室的挖掘要用到一些機械,譚勇專程運來,并不容易吧。”
“另外。譚勇作案至少四起,包括我們從地下室裏挖掘出來的女屍,也是一名賣悳淫悳女,後續三次綁架賣悳淫悳女,都沒有留下多少證據,證明他思維較爲缜密。這樣一個人,爲什麽會在丁蘭的自行車上,留下指紋證據?”
柳景輝說到這裏,目光看向江遠。
江遠好奇的看着柳景輝,這還是他第一次參與到專案組來。
“柳處的推斷呢?”餘溫書知道柳景輝喜歡推理,同時,也用多次推理,證明了自己在刑偵局裏的實力,所以,根本不去挑戰他的“權威”。
柳景輝環視左右,見無人應聲,不覺有些失望,微微擡起下巴,道:“我傾向于,譚勇說了部分的實話。”
“你說。”餘溫書配合了一下。
柳景輝滿意的點點頭,道:“第一,留下指紋,說明譚勇綁架丁蘭,很可能确實是一時沖動,但并不是随機犯罪。因爲選擇丁蘭做綁架對象,并沒有賣悳淫悳女方便。他完全可以就在省城内,随機選擇目标,完成自己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