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輝的話,所有人都聽明白了,但大部分人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柳景輝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道:“我們現在已經發現,大概率有兩名兇手。其中之一很可能是道具師,他已經在審訊室了,暫時還是拒不交代的狀态。這另一名兇手的足迹不符合劇組成員的特征,意味着現場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在殺人後,如果沒有機會離開的話,他能在哪裏?”
“犯罪現場的那棟仿明大院的面積很大,而且建築複雜,确實藏得住人。”王傳星道。
江遠也贊同柳景輝的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兇手返場了,點頭道:“現在疑似兇手的王玉賢還是一名道具師,他應該有辦法将同夥好好藏起來的。”
“這樣看的話,昨天晚上……應該是今天淩晨的鬧事的人,也可以解釋爲什麽了?他們要是鬧事成功了,或者新的劇組入駐了,藏在現場的兇手就可以乘機出來了。”王傳星亦是整理清楚了思路。
柳景輝嘴角挑了挑,道:“比你說的這個設計還精巧。新劇組入駐的話,導演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拍戲,如果受到監控的影響的話,肯定也會命令關閉監控的,到時候,兇手再偷溜出去,外行人根本不明白怎麽回事,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牧志洋道:“看監控視頻會發現時間有斷檔吧。”
“那就看查監控的人怎麽樣了,如果人數少,或者做事的人不認真,不是勻速的從頭到尾的看,不一定能意識到。或者,這種情況發生的頻繁的話,意識到也沒用。監控短時關閉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沒有證據的話,圖偵的民警也說不出新東西來。”柳景輝對于辦案中的細節太熟悉了,更是見慣了失誤的情況。
有些命案的辦案者的粗心和愚蠢甚至可以用可笑來形容,其中一些案件事後還原總結了,還寫成了論文,公開發表。用比較流行的表述:你在工作中捅過多大的簍子?
民警也是人。
再說的嚴重一點,不僅私企的員工會摸魚,人民公仆也是有摸魚的。
比起相信一群人,柳景輝更相信自己的推理。
車隊掉頭就往影視城開。
等江遠和柳景輝等人趕回影視城的仿明大院的時候,戴明生派出的警員已經将大院層層圍了起來。
這次是真的圍攏,而不像是之前那樣,還對高牆鐵網存有幻想。
即便如此,柳景輝抵達現場的第一命令,也是喊劉文凱親自去監控室,将最新的監控視頻全部拿到。
按照副支隊長林迅雷的說法,這套監控在劇組離開以後就是正常運作的,不應該有人從裏面再出來了。
劉文凱收了監控視頻,就帶着幾個人先倒着看。萬一兇手是一名身手靈活的家夥,趁此時間跳出了院子,那還真是個麻煩。
很快,戴明生趕了過來,道:“我聽老林說了,你們準備怎麽搞?大搜查還是怎麽弄?進去的人太多的話,就怕現場被破壞了。”
他已經知道了江遠等人的破案模式,60多名嫌疑人的情況下,不管用錄像機還是直接取足迹,都不可能将這麽大的場地裏的足迹全部複制下來,特别是那些重重疊疊的腳印,現有的技術最多就隻能是拍攝,提取足迹以後都沒意義了。
如此一來,現場要是進去的人多了,江遠之後想繼續這種調查模式就比較難了。
另一方面,此時的現場保護的非常好,全程透明亞克力闆橋,充分體現了蘭嶽市局的财力,但你要進去搞搜查,不可能全員踩着獨木橋似的做事吧。
當然,也可以說抓住第二個人就算是偵破本案了,也就不必保存現場了,但這就得江遠來判斷和決定了。因爲第二人依舊逗留在犯罪現場是柳景輝的推理,并沒有紮實的證據來證明的,那到時候,要因此而逮到人并破案,就是魄力驚人,要是沒逮到人,或者逮到了沒能定罪,那就是孤注一擲了。
江遠和柳景輝對視一眼,再對戴明生道:“現場即使被破壞了,也問題不大,該勘察的,我們勘察的都差不多了,再有後續,估計也要尋找其他線索了。不過,大搜查也不必,叫警犬過來吧。”
“警犬?行。我是擔心警犬在地上跑來跑去的,對現場造成的損傷更大。”戴明生算是解釋了一句。
江遠擺擺手,道:“狗爪子和人的足迹很好分辨,不用擔心。”
“行。我現在就喊警犬大隊的過來。”戴明生出門就刺裏哇啦的喊了一通電話。
一會兒,三條警犬乘坐中巴車抵達了現場。
中巴車是改過的,跟江遠等人前面坐的中巴車是一個底子,到地方,走出來的人狗總數也差不多。三隻警犬分别是兩隻德牧,一隻拉不拉多,配了訓導員,還有警犬大隊的大隊長和政委。
三隻狗被訓話了幾句,緊接着就被牽進了仿明的大院中,在幾聲汪汪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牧志洋穿着防彈衣,戴着防彈帽,79式直接挂在胸前,緊跟着江遠,遠遠地看着狗子們,道:“這些警犬也不容易啊,這麽熱的天,地闆都曬燙了,它們還得跑來跑去的。”
溫明跟牧志洋一模一樣的裝束,隻是沒帶79式,而是在腰裏别了支92式手槍,再戴多了一根電擊棍。溫明聽着牧志洋的話,嘴角不禁動了動,道:“警犬是不容易,它們一個小時休息一次,有專人照顧,吃喝都不用操心……”
“那你也拿瓶鹽汽水喝。”牧志洋不爲所動,一邊觀察着四周,一邊道。
“還不渴。不過,咱們也确實要保持狀态。”溫明此時的表情也頗爲認真,道:“兇手要是撲出來的話,就是一瞬間的事,你可别反應不過來了。”
牧志洋一愣,不由抹了把汗:“你搶我台詞呐。”
溫明呵呵一笑:“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膩了,幫你說說。”
“你說的也有道理。”牧志洋點點頭,再點點前面,道:“那你在前面走,要不要帶盾牌?”
“算了,真撲出來,小盾牌也沒用。我就是盾牌了。”溫明也不啰嗦,抽出甩棍,再道:“你在後面可給我看好了。”
“放心吧。”牧志洋抓着79式的槍把,鄭重的道。
兩人說歸說,也是恰當的分配了工作内容。溫明沒撈到過什麽開槍的機會,挨槍子的經驗更少,讓他在後面持槍,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反而有可能因爲緊張而誤判情況。
相反,溫明在前面,自己直面危險,下意識的做點保護動作還是沒問題的。兇手大概率也是不持槍的,這種情況下,哪怕帶着刀,危險也是可控的。
除了牧志洋和溫明以外,另有幾名刑警散開了保護江遠和柳景輝的側翼。這仿明建築用來生活或者拍攝是很寬敞的,但是給一大群人行動還是力有未逮。
真正站在江遠身邊的,還是牧志洋和溫明兩個人。
而江遠則開始嘗試着進入一間間的房子。
這間仿明大院裏的大部分房間都是假的,往往隻有門窗,最多是進門時的一段空間,盡管如此,門内的幾平方及内部的家具,也足夠藏下一個人了。
江遠等人此前對這些小房間沒有太多的關注,除了辟出來做更衣間的幾個房間外,大部分的小房間都與劇組的工作無關,更與受害人無關。
但到了捉迷藏的環節,情況就倒過來了。
“怎麽樣?”戴明生協調了一番各單位的情況,立即趕來了江遠這裏。
“暫時沒什麽發現。”江遠接着問道:“警犬那邊怎麽樣?”
“暫時也沒有發現。”戴明生回答。
牧志洋不由一笑:“我們和警犬的進度都一樣。”
跟前幾個人都不有笑了出來。
戴明生就不明白跟狗有什麽好比的,隻道:“三隻犬已經把院子都嗅了一遍了,到目前爲止都沒有發現。”
“狗的進度比我們快?”牧志洋翻譯了一下。
戴明生無奈道:“正常情況下,這麽大的空間,三隻狗找人,沒有找不到的。這三隻狗裏面,有隻德牧是專業訓練過尋人的。”
江遠緩緩點頭,複問:“院子各處都嗅過了?”
“對,都嗅了一遍。”
“那就重點搜查西邊吧。”江遠突然做出了決定,不等戴明生詢問,便解釋道:“西跨院最靠外的3号房,明顯是有重整的痕迹,地面有被撬開過。其他房間,也有幾間有類似的情況,但從時間上來看,3号房的時間最近,就是這一兩周内做過的。”
戴明生立即明了:“隻有在地下搞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才有可能避開警犬的嗅聞。”
“隻能說,地下搞最容易。”江遠說話間,就開始向西移動。
牧志洋連忙用對講機聯系人,戴明生亦如此。
很快,西跨院的3号房前,就被一群警察給圍了起來,接着就有人帶着工程機械進場。
“有沒有足迹?”柳景輝站在江遠身邊小聲問。
江遠微微搖頭:“清掃過的。”
“可能是爲了打掃地面衛生什麽的,順便就把足迹給清掃了。”柳景輝迅速分析出了一個結果,再道:“這樣看的話,這個地方還真的有疑點。牧隊,你也要小心。”
“他敢撲出來,我就給他一梭子。”牧志洋的手就落在沖鋒槍旁邊。
“一二三……”
兩名工人一個号子,地面的假青磚,整個一大片就被掀了起來,露出了下方的一個井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