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此前已經從一号屍體上,通過油炸的方式,取到了屍體的中指的指紋。現在,如果能從超市裏的某個區域,取到同一的指紋,那就能夠确定的證明,徐立就是死者了。
更确定的方式是取得相同的DNA,因爲一号屍體雖然腐敗程度很高,但也還是取到了DNA。但因爲徐立是孤兒,租住的房屋單間也已經租給了其他住戶,所以,勘察人員雖然也去嘗試提取DNA了,可這種比對其實更麻煩。
相比之下,作爲理貨員的徐立,倒是很容易在超市裏留下指紋。
伍軍豪等人在等待江遠的時間裏,已經通過店内的監控,大緻劃定了徐立可能接觸過的區域。但是,劃定的一号區域沒有取到同一的指紋。
祁庸渺當時就屏息了。
要不是江遠親自取的指紋,祁庸渺都要喊人再取一遍了。
江遠看起來依舊鎮定。他也很重視此事,所以特意過來,親自取指紋。同行的柳景輝等人,則是觀察着這間小超市,已經以徐立爲受害人,開始思考了起來。
二号區域是庫房裏的一片貨架,位置比較靠後,從監控來看,徐立後面雖然也有人接觸過這裏,但頻率不高,次數不多,重點是沒有擦拭類的行爲,這就比較有利于保存指紋。
江遠取了一支灰鼠毛刷,指紋粉選了銀粉,再将之細細的刷在黑色背景的貨架上,成片的指紋瞬間顯露出來。
江遠再仔細看這些指紋,隻選擇中指的指紋來提取。
提取别的也沒用,一号屍體隻提出了一個右手的中指的指紋出來。
剛剛采集的區域,沒能找到合适的指紋,江遠的猜測,就是徐立沒有将右手的中指的指紋留在該區域,或者留下了,又被人誤擦了。所以,雖然沒有比中,他也并不太焦躁。
做指紋的,都有太多類似的經曆——自信滿滿的指紋沒有比中,可以說是每個痕檢都有過的情況,類似的工作做上幾年,心态都會更穩定一點。或者更崩潰一點。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刑警自信滿滿的确認的嫌疑人或受害人,有可能并不真的是嫌疑人或者受害人。指紋和DNA技術,不僅抓住了許多罪犯,也确實的挽救了許多無辜者。
很多時候,世界就是會出現巧合的事,會出現不符合推理的事。這種情況并不多,可一旦出現了,往往隻有最純粹的技術,才能将之拖出泥潭。
江遠現在就是要通過技術,來确定徐立是一号受害人。雖然說,包括江遠自己在内,已經基本确信徐立就是了,但确信和證據之間,依舊是有天塹的。
也理應有一道這麽一道天塹在。
江遠現場采集指紋,采集一個,就比對一個。
這種比對就不需要電腦軟件的參與了,更趨向于早期的指紋比對模式。就是一對一的比較兩枚指紋的異同。相當于軟件出了候選指紋,最後确認的一步。
江遠都不需要标特征點,原屍的指紋早就被他記了下來,現在就看新取的指紋是否符合就行了。
如此一來,比對的進度也很快,取了六七個指紋後,就有一枚指紋被江遠留了下來。
這枚指紋乍看起來跟原屍的指紋略有區别,但熟悉指紋的都知道,留在物體上的指紋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因爲手指接觸該物體的時候的壓力不同,指紋,也就是手指上的花紋就會因爲壓力大而散開,壓力小而集中,也會因爲接觸面的偏斜角度不同,留下的指紋其實是片面的指紋。
如果是有活人在場的話,滾一個全指紋出來,這就比較好比對了。現在人已經死了,那就等于是兩個片面的指紋做比對,要不遺漏的話,差不多就得有LV2的指紋水平了。
江遠自然是全覆蓋的。
LV6的指紋分析法,用在這種地方,就像工作了一年的守島人回家看到小嬌妻。
江遠花費了略長的時間來研究眼前的這枚指紋,但也隻是爲了确定罷了。
幾分鍾後,江遠直起腰來,沒再多取指紋,點點頭道:“認定同一,确實是徐立的指紋。”
在場的警員全都激動起來。
這不單單是确定了一号受害人的身份的問題,還給案件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突破口。
柳景輝立即道:“我先聯系技偵,看看能不能從手機号找到點線索。”
兇手既然在徐立死後,用他的手機發過信息等等,那就意味着兇手當時是暴露在外的。
而技偵的許多技術,日常是非常難以防範的。
哪怕兇手知道如何防範,他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或者說,爲了防範這些東西,兇手是需要做出一定的妥協的,其動作也就有可能變形。
柳景輝不需要考慮這裏面的可能性有多少,反正,先查起來再說。
江遠自然應允。
兇手借用死者徐立的手機發過信息,這本身就是很重要的線索了。
柳景輝又安排人将附近店鋪,以及物業的監控視頻都收集起來,接着再拉着江遠到旁邊一些,小聲道:“兇手處心積慮,一定是仔細設計過這起謀殺的,徐立拿了工資之後的第二天就失蹤了,很難說這是孤立事件。但是,兇手也因此暴露了。”
“你指的是?”
“兇手很可能是徐立的熟人,至少有了解他的渠道。所以,謀殺徐立,不是随機殺人。”柳景輝籲了口氣,再眼神發亮的道:“他自以爲這樣能降低被發現的可能性,但也因此加重了跟受害人的聯系。”
“徐立是孤兒。”江遠說着這邊已知的情況,再緩緩道:“他是超市理貨員,日常聯系的人應該不太多。”
“從兇手的角度來考慮,孤兒這一點,說不定也是必須的。”柳景輝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道:“兇手看似是連續殺死三人,但他的計劃,可能很早以前就在做了。而他要連續殺人,就需要第一個人,第二個人被發現的越晚越好,而從他的策劃來說,受害人若是有家人的話,一旦報案,徐立進入到失蹤人口庫,被我們發現的概率就要大多了。”
江遠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柳景輝接着道:“同樣從兇手的角度來考慮,他對徐立了解的這麽多,反而不會是徐立太熟悉的人,否則太容易被調查了。所以,兇手很可能不是徐立的強關系人。”
江遠颔首道:“萍水相逢,略有所知。”
“特别是知道他發工資的時間。”柳景輝舔舔嘴唇,低聲道:“這意味着兇手很可能在最近兩個月裏,跟徐立有過交流,線上或者線下的。”
“恩。”
“那我有個想法。”
“哦?”
柳景輝道:“徐立身爲超市理貨員,我認爲他能接觸的人數一定有限,而要了解他,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做一個篩選,凡是同時間跟徐立身處同一個地點的手機,如果持續時間超過3分鍾的話,就列入嫌疑,看看能湊多少個嫌疑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