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河畔。
青草依依,随波起伏。
風吹草低,腐白色的屍體在陽光的照耀下,時不時的顫動一下,走近了看,才發現是在躲藏的蛆蟲。
“死亡時間超過10天了。”江遠來到現場,先觀察屍體的外表,首先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跟之前的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相距不遠。”清河市刑警支隊的支隊長沈飛鴻就在現場等着江遠。
說起來,他算是江遠的半個上級了。但因爲中間有黃強民隔着,沈飛鴻始終比較客氣。
不過,刑警支隊畢竟是最一線的單位,連續三起命案,且有一定的相似性,沈飛鴻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立即就将之聯想到了一起。
“确實是。”江遠緩緩點頭,現場就掰着屍體,先看了幾個斷口的情況。
帶着腐肉的斷口,看起來沒有純粹的骨骼那麽明顯,需要看得更久一點。江遠蹲在屍體旁邊,腿腳很快就感覺麻木了。
松軟的河邊泥地,不僅容易留下痕迹,也讓警察更不好受。
屍體的腦袋被切掉了,十根手指和十根腳趾也都被切了下來。
江遠一根根的看過,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才轉身喊道:“來兩個人,擡我一下,腳麻了。”
爲了不破壞現場而躲遠一些的牧志洋連忙跑上來,跟旁邊的一名痕檢,将江遠從屍體旁擡到了後面的沈飛鴻身邊。
江遠身高腿長,被兩個人擡着,對比非常強烈,讓沈飛鴻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轉瞬,沈飛鴻意識到是在犯罪現場,趕緊低頭戴上了口罩。
“怎麽樣?”沈飛鴻期待的看向江遠。
江遠活動了一下手腳,道:“确定是同一人所爲,同一把刀切的。”
“嚯……連殺三人嗎?”沈飛鴻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差不多三天殺一個人。”江遠回答。
沈飛鴻一愣:“什麽意思?”
“三具屍體的死亡時間,截止今天的話,分别是12天,15天,18天前,正好都是相隔三天時間。”江遠也是盡可能的給出信息。
隻不過,江遠給出的這種程度的信息,大大出乎沈飛鴻的意料。
身爲一名老刑警,沈飛鴻看江遠的眼神,比看到屍體還驚訝。内心裏,有那麽一瞬間,沈飛鴻甚至要懷疑,人是江遠殺的。
這給的時間也太準确了!
好在江遠身邊天天都有人呆着。
沈飛鴻的思維飛轉,轉瞬又想到江遠剛才說的同一把刀的問題,再問:“同一個兇手,都不換刀嗎?”
殺人會讓刀鈍,這是現代人很多都不懂的道理。就好像以前的評書或武俠小說,總喜歡給主角一把神兵,不如此,他很難從街頭殺到街尾的。
江遠也很在意此事,點頭道:“用的應該是一把類似于主廚刀的利刃,有磨過。受害人的傷口附近有試探傷,從邏輯上講,受害人應該是被控制住了,然後再被殺死,準确的分屍。”
“廚師嗎?不過,用主廚刀的廚師,在清河幾乎沒有吧。”沈飛鴻一邊想一邊說,想的飛快,說的更快:“話說,爲什麽是在清河,咱們清河市,平時都沒什麽大案子的,更别說這種一口氣殺三個人的家夥,這屬于是連環殺手了……”
江遠在清河市辦的案子不少了,但跟沈飛鴻的接觸主要是上下級的關系,這會兒卻是聽着沈飛鴻的話,有點忍不住,輕聲道:“建元制藥。”
沈飛鴻頓時語塞。
建元制藥一整個大毒枭,犯下的案子不知道多少,拆開算的話,值幾千個死刑,而建元制藥以前可是清河市的支柱企業。
當然,要說清河市以前治安環境優良,也沒毛病,這就好像自家屋子裏盤踞着一窩蛇,房間裏沒有老鼠也是應該的。
“沈支,那屍體我就運回甯台縣,并案處理了?”江遠詢問沈飛鴻。
沈飛鴻沒多想就點頭道:“拉回去吧。現場要保持嗎?”
“收好屍體以後,我就做現場勘察。”江遠說着換起了手套等物。
按道理說,甯台縣作爲清河市轄縣,兩地都發現有命案,正常的做法是清河市局提級管理,由清河市刑警支隊來偵破和管理。不過,這個也沒有一定的定數,有的地級市以指導爲主,一線的業務幾乎都交給了區縣民警來做,自然也就沒有轄區問題了。
而在清河市,刑警支隊固然是在做業務,但拿走江遠負責的案子,那就有點過于無趣了。别的不說,清河市的痕檢現在做的案子,還三五不時的要發指紋給江遠去比對。
王瀾、苗瑞祥、江遠,以及兩名刑警,五個人一起幹活,将屍體裝入裹屍袋。
少了一個腦袋的屍體,重量有明顯的減輕。加上腐爛的因素,江遠估計這名女性受害人,生前的體重應該不到100斤。當然,這種估計不是很準确,因爲人的腦袋有多重,甚至平均重量有多少,都是沒有科學的定論的。
包括法醫,也沒有人去弄大量的屍體,再取下腦袋以稱重平均。因爲稱了也沒用,大家更關心的其實是腦袋的鮮重,而法醫能得到的屍體,大部分失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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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醫學界有頭重七斤半的說法,來源成謎。
江遠看着屍體上車,再開始一點點的勘察現場。
前面兩具屍體,他都沒有去現場。第一具屍體的現場是由本地刑警處理的,第二具屍體……總共也就五根手指,談不上什麽現場。
至于這裏……
江遠穿着膠鞋走了一圈,也隻是歎口氣:“屍體是沖上來的。”
沖上來的,那就是第二乃至于第三現場了,這裏面的信息量,比第一現場就少太多了。
江遠一邊看一邊思考,總共用了20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從警戒帶裏走了出來。
“怎麽樣?”沈飛鴻期待的問。
“喊柳處過來吧。這個案子,他絕對喜歡。”江遠說完,再道:“三号屍體的話,我準備試試法醫植物學,先判斷具體的落水地點再說。”
沈飛鴻聽的眼前一亮,忙道:“法醫植物學的話,應該是能準确判斷到受害人的落水地點的是吧?那如果死亡時間相對确定的話,再查找監控或者技偵的話……兇手一定想不到我們能夠準确判斷落水地點……”
同樣的技巧,用在五根斷指的二号案上,就沒有太大的作用。兇手顯然格外注意了掩藏自己。
相比之下,通過法醫植物學判斷落水點,這個技巧是兇手很難意識到的破綻。
從這一點上來說,法醫植物學就像是新武器投入戰場,對手是要付出代價才能理解它,規避它的。
沈飛鴻感覺有戲,思路飛轉,語速飛快:“這個案子,兇手短時間内連殺三人,又都是非常專業的手法,确實需要格外重視,采用新技術新手段,這個思路非常好……”
“作爲對比,是需要沿屍體發現地,向台河上遊每隔50米取樣一次……”江遠将給青石市的領導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對台河内的相關植物做一個數據庫,是江遠的既定計劃,無非是早是晚的問題。
沈飛鴻卻聽的内心拔涼拔涼的。
建元制藥都沒有了,清河市局已經在過苦日子了……
“給喬生莉打個電話吧。”江遠轉頭給王傳星說,似乎默認了沈飛鴻會同意的樣子。
當然,真要搞這個項目,那是一定要沈飛鴻同意的,甚至沈飛鴻同意了都沒用,還得局長乃至于開小會決定。
但沈飛鴻又如何拒絕呢?
“之前的指紋,不是已經查出了一名受害者的身份了嗎?順着那名受害者查下去,會不會就有結果?”沈飛鴻盡快轉換思路。
江遠沉吟道:“也在順着這名受害人的人際關系,以及當日的行動軌迹在調查了,暫時沒有結果。目前,這三名受害人,隻知道一名受害人的身份,如果再能查到一個人的身份的話,就可以做交叉比較,尋找相關性了……”
沈飛鴻:“一般來說是這樣……”
這時,黃強民走了過來,用穿透性的語言,道:“沈支,台河的數據庫總是要建的,早建早享受。”
“晚建少花錢嗎?”沈飛鴻無奈。
“要沒有命案,才能晚建。”黃強民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