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隻挑最難的案子做嗎?”喬生莉有點好奇的擡頭發問。
江遠笑笑,道:“又不能讓案件自己比賽,誰也不知道最難的案子是哪個。有些案子偵破了,隻是因爲偵查人員選對了方向,有的案子是選不對方向,所以越做越難。”
“所以選對方向最重要?”
“也許吧。也不一定。”江遠看看喬生莉,道:“跟你們做科研有點類似吧,方向和實操,究竟誰的權重更重一點?”
喬生莉恍然:“原來,你就是那種不管導師給什麽垃圾方向,都能幹成頂刊的那種人?”
“那也不至于。”江遠此時不需要謙虛,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背負情商,就輕輕松松的道:“有些方向太垃圾了,也是浪費時間,所以還是需要自己糾正方向的。”
喬生莉聽懂了,再仰頭望着江遠,滿眼都是羨慕:“我要是有你這樣的本事就好了,我有時候也想幫導師改改研究方向……”
“蘇教授嗎?”
“你可别給教授說啊。”喬生莉搖了一下江遠的胳膊。
“台河的項目,蘇教授交給你來做了?”江遠也當了好幾年的刑警了,而這個世界上,論懷疑精神最重的,絕對是刑警。
喬生莉臉一紅,但胳膊還是抱緊江遠,并給他解釋道:“教授自己是不怎麽做實驗的,不管是面上的項目還是橫向的項目。我這邊的話,如果确定能拿下台河的項目的話,我就準備将整個方向轉到這邊來了。”
生物系的專業,能做的項目并不多,其實也不用台河的項目,隻要再能多幾十公裏的标段,喬生莉感覺就能寫一篇不錯的文章了。
當然,要撰寫自己的博士論文的話,淺嘗辄止是不太恰當的,項目長度肯定是多多益善的。
江遠不想幹涉蘇蕾的項目組的内部生态,隻道:“台河項目是确定的,但這個項目,最終隻能是你們配合我,不能是我們配合你們。”
“那當然。”喬生莉仰頭看着江遠,情緒漸漸高漲。江遠的意見根本沒什麽難度,相當于沒有設置門檻,相比之下,這個項目的經費和規模卻是相當有門檻的。
……
晚間。
嫌疑人許鵑終究是放棄了抵抗,原原本本的交代了起來。
她是第一次殺人,也沒什麽經驗,也不是科班出身,腦子裏幻想的那些策略,想着是一回事,真說出來以後,不過贻笑大方而已。
不管是殺人方式,殺人的理由,棄屍的原因等等,許鵑總是有些話來講的,隻是既不合法,也不被相信,而警察審訊的時候,有時候也是可以非常兇的。
許鵑哭了兩鼻子之後,就在檢察官的目視下,攏起了頭發,重新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是希望盡量維持着體面的,但在刑事案件面前,随着分屍的細節的說明,随着檢察官問到“第一下用的什麽東西?砍在了哪裏?”,“拿起剪刀以後用在了哪裏”之類的問題,所謂的體面,也就煙消雲散了。
而審訊進行到這個程度,專案組的成員們就都已放心下來。
心大的老刑警,這時候差不多都回家去了,年輕刑警們并不是心不大,隻是被留在了後面收尾,就隻能繼續幹活。
江遠被請到了局長的辦公室裏。
比起刑警支隊長方剛,局長的級别就高多了,充分體現了對江遠的重視。
聽了一籮筐的好話,喝了一大壺的好茶,局長還不放人,竟是看看手表,笑道:“都餓了吧,我給咱們準備了火鍋。聽說江遠是喜歡吃火鍋的,對吧?”
“确實也挺喜歡的。”江遠不知道怎麽就傳出了這樣的名聲出來,偏偏在這種事情上,警察們都是不求甚解,不做調查不說,取證都不做的。
局長向旁點點頭,方剛立即出去通知了,很快,就有一隻火鍋被送了進來。
幾個人就在局長辦公室的茶幾四周一坐,煮起了火鍋。
黃強民不放心的看看四周,道:“火鍋的味道大,别把房間裏的這些字畫什麽的給熏壞了。”
“字畫都是我自己寫的,自己畫的,弄壞了正好,我還多都沒挂呢。”局長似被撓到了癢處,哈哈的笑了出來。
黃強民趕緊配合着說話。
局長這時候卻是醒悟過來,擺擺手,道:“我這些都是雕蟲小技,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做什麽,學了這些東西。現在要多後悔有多後悔。我當年要是學一點指紋鑒定之類的技術,不是更能做事。”
黃強民心道,您總算是說到這個話題了,忙道:“其實,青石市局這邊,如果還有需要我們幫的地方的話,您直接吩咐就行了。”
“嘗嘗這個牛肉片,這是下午殺的牛,肉給分割出來以後,立即就送過來了。”局長先介紹了一下桌面上的牛肉,再對黃強民道:“我們沒經費了。”
“哈?”黃強民得到這個答案,不禁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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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塊牛肉吧。”局長歎口氣,再笑道:“其實你應該有想到吧,咱們山南省不富裕,經費嘛,就是這麽多,現在也是年末了,咱們又是清積案,又是搞台河工作小組,現案的偵破率也這麽高,經費總是不夠的。”
黃強民愣了愣,筷子戳進火鍋裏,挑了根青菜出來,放到盤子裏,道:“我想過會有這一天,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是吧。”局長笑笑,道:“社會穩定是需要對刑事犯罪的打擊的,經濟發展也是需要社會穩定作爲基礎的。但是,咱們把刑事犯罪的打擊率從90%提升到95%,把命案的偵破率從99%提升到100%,這個提升度,可能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黃強民肯定不能認這個,立即道:“話不能這麽說,刑事犯罪造成的傷害是确定的。相比于辦一個案件的成本,它對民衆的保護絕對是有價值的。而且,大量的高價值案件被偵破,不僅意味着有大量的窮兇極惡的,或者高技術的罪犯,或者職業化的罪犯被抓捕,被從社會中清掃出去,還意味着普通人身邊的環境得到極大的改善,它對推動交易公平,法制社會都是極有益的……”
“黃政委有點東西啊。”局長哈哈一笑。
旁邊的方剛立即配合,道:“要向黃政委學習。”
局長等笑過,再道:“就說我們自己吧。這一年,咱們山南省的刑偵系統,都可以說是成績斐然了。這一點,是真的有賴于江遠和甯台縣局的幫助了,但今年的經費是去年定下來的……”
他說到這裏,也就沒繼續說下去了。
青石市局的級别和清河市局相當,而甯台縣局比清河市局低一個大段,黃強民還不是一把手,所以,黃強民一直是順着對方局長的節奏的。
但話說到這裏,黃強民覺得不能繼續順着了,特别是在吃了口青菜之後,黃強民感覺食欲上來了,于是呲開了牙,道:“丁吃卯糧的也是有的。”
正覺得輸出順暢,而樂呵呵的局長大人,險些被一口牛肉噎死:“你這個話……哎,不要這麽有攻擊性嘛。”
黃強民淺淺的笑了一下。
“我們做點省際交流的案件怎麽樣?”局長這時候提出了想法:“青石市與梁州交界,他們今年的經費,肯定是有剩的。”
黃強民搖頭:“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局長道:“丁吃卯糧,也是可以的。”
黃強民望着局長真摯的眼神,問:“什麽案子?難度大嗎?”
“大。”局長放下筷子,認真了一些,道:“打拐。盜搶兒童案,我們剛剛并案的,目前兩省已有五起了,另有一起未遂。針對的都是五歲以下的幼童,案發地點均在鄉鎮。”
這種案子,确實是能夠驚動市局一級了,而且,是必須要重視以偵破的類型。
黃強民看看局長:“這樣的案子,沒有線索嗎?”
有線索,再加上資源投入,案件應該是有較大的概率偵破的。而現在求助到了江遠這裏,多半是遇到了較大的困難的。
局長夾了一口肉吃了,道:“總之,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出來,我幫你跟梁州那邊提。我們共同合作,争取讓這五個孩子回來。”
“抓人,不見得難,找孩子,可不容易。”黃強民說着看向江遠。
江遠撈了好幾塊牛肉,在料碗裏晾着,擡頭看看局長和黃強民,道:“既然說到這裏了,那就做吧。”
至于喬生莉什麽的,現在就顧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