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所包含的密碼故事也是通俗易懂的,所以,戚昌業等人一下子就理解了江遠的分析。
“所以,油印廠是李殿忠經常寫在密碼裏的場所?”戚昌業琢磨着,開口道:“是因爲他在這裏工作的原因嗎?不對,交通員也不應該向諜報小組的其他成員暴露自己的工作地點,多次暴露更沒有必要。這樣看的話,油印廠就是該間諜小組的工作目标?”
戚昌業說完,看看江遠,再看看柳景輝。
柳景輝道:“你是搞間諜的,你說了算。”
“我說了算有什麽用,得看事實是什麽樣的。”戚昌業先甩鍋,再道:“我把你的想法發給專家們聽聽,那個,你把具體的分析說來聽聽?”
“我寫給你吧。”江遠的密碼學尚未得到認可,也不着急表現什麽,就規規矩矩的寫了幾頁紙,讓戚昌業轉交給有司的密碼專家們去核對。
戚昌業忙忙的聯系本部,更新資料。
他這邊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相關的情報,隻能是遇到什麽,就問什麽。
你來我往的傳遞了幾次資料後,戚昌業深深的看了江遠一眼,又鑽進了一間獨立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戚昌業走了出來,道:“确認了,三确實代表油印廠。”
江遠也沒問怎麽确認的,問:“再呢?”
江遠給出的不止一個單詞。另外,這種最簡單的單表代換加密,知道的單詞多了,就更容易猜測出其他單詞所代表的意思了。
而以李殿忠發出的中縫廣告的數量來說,戚昌業單位的專家們,應該還能解析出不少情報的。
戚昌業繃緊的表情因爲一個笑容就松解了,搖搖頭,道:“不知道你怎麽學的,才多長時間,你就變成可以破譯密碼的專家了……我們的人仔細查了一下,李殿忠所在的油印廠,還真的有涉密的業務。”
“什麽業務?”
“給一些單位,包括涉密的研究所的三産單位印刷材料,包括宣傳材料,也包括開會的一些資料。”戚昌業頓了頓,道:“這些三産單位本身是不涉密的,但有資格參會的領導,很多都是研究所裏的幹部兼職的,他們開會的資料,不一定是三産公司開會所用的,還包括研究所開會所用的。”
戚昌業說的三産公司,本身就等于是各個單位的外圍公司。90年代的國内氣氛,也是希望子女們在國家單位任職的,也就是所謂的“有正式”工作。在各單位編制都不足夠的情況下,一些單位爲了解決職工子女的就業問題,就幹脆成立了一些外圍公司,做什麽不重要,賺不賺錢也不重要,純粹是爲了解決就業負擔。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三産公司的業務,大部分都可以說是一塌糊塗,要說最認真的,也就是開會了。
不止三産公司要開會,各個研究所,院所或者公司單位,都需要開會,而且開的非常認真。越是靠近業務線的領導,也是需要準備大量的材料,哪怕用不上,也得準備起來。
而在經費普遍不足的情況下,一些領導也是願意省錢的,就将印刷或者油印會議材料的活,轉給自家或關聯的三産公司去做,屬于是廢物利用的範疇。
隻是沒想到,李殿忠這種人,也盯上了廢物們。
怕江遠不理解,戚昌業又特意道:“張校明所在的工廠是部委直屬的工廠,規模又大,所以是會負責很多在京的業務的。該部委相關的許多單位,也會利用他們的場地和人員,油印廠這種三産,往往是打包在裏面的。”
“會有什麽樣的會議涉密?”柳景輝問道:“如果隻是從垃圾中挖寶藏的那種,這個間諜小組的危害也不會太大吧。”
“現在還不好說,因爲是沒有破獲的間諜組織,所以損害評估也沒做過。”戚昌業越說越認真,再緩緩道:“我舉個例子吧,現在已知的,當時很多成果認定會,就會在該工廠組織。那理論上,油印廠就會油印成果認定會上用的很多文件和資料。不一定是很核心的那種,但是……”
“已經是涉密的水平了?”
“對。而且也要看對方的保密意識。比如就我詢問來看,那時候有的地方單位的過來,一些數據數字都是放在腦子裏的,都不願意形成文件一路拿過來,怕在路上丢了怎麽樣。但是到了這邊,他會找油印廠将一些數據打在文件裏,因爲給上面的領導看比較好看……”
柳景輝臉色一變:“這個危害很大啊。”
“恩。所以,張校明很可能不是因爲想要搞下崗而被幹掉的,而是因爲要同時裁撤這些三産公司,才被幹掉的。好在李殿忠被他們自己人給滅口了。”戚昌業歎口氣:“漏洞暫時算是補上了。”
“這不對吧。”柳景輝反倒皺起眉頭來:“如果李殿忠是如此重要的情報來源,哪怕危險,也舍不得将他滅口吧。油印廠當時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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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昌業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在。油印廠在李殿忠死後,又苟延殘喘了兩年多的時間,規模越來越小,最後跟着三産公司一起撤掉的。”
“是吧。這樣看的話就不合理了。如果說,命令李殿忠殺死張校明,是爲了保住油印廠,那就是爲了保住情報來源。那李殿忠死了還保護油印廠有什麽用,這不是本末倒置。除非……”
“油印廠的情報另有來源?”戚昌業跟上了柳景輝的節奏,一語叫破,并不由自主的皺起眉來,好半天,道:“交通員是暴露在外的,通常來說,是跟着核心情報來源的。”
做交通員的,其實是冒着更大的風險的,而之所以有交通員這個角色的存在,一定是爲了降低核心情報源的風險的,否則,多一名交通員隻是多了核心情報源的風險,那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事實上,整個間諜小組,都是爲了降低核心情報源的風險的。讓核心情報源做最少的諜報工作,而将轉移情報,傳遞消息的風險轉嫁給交通員和諜報員,是間諜小組存在的意義。
而從這個角度來解析,李殿忠高墜而亡,本身就是斬斷了風險,完美體現了間諜小組的行事邏輯。
對方隻要更換一名交通員,稍加訓練,就可以讓小組繼續工作。
“情報源在油印廠的話……”戚昌業皺眉:“二十年了。當年的情報源如果年紀比較大的話,說不定都退休了。這些人裏面,出國的也有不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