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魚塘就在高速公路出口不遠處,面積有一公頃的樣子,也就是15畝地,差不多平方米,剛好相當于一個有400米标準跑道的操場面積。而新聞報道中經常喜歡用的一個足球場的面積是7140平方米,差不多10.7畝地的樣子。
魚塘的水已經放幹了,陽光照在淤泥的表面,曬出了薄薄的脆殼,但隻要輕輕一碰,外面的脆殼就會壞掉,并流出粘稠的泥汁。
申耀偉穿了全套的加厚皮衣,跳入淤泥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整個人開始緩緩地下沉,一直沉一直沉,幾乎踩不到底的感覺。
“淤泥有多深。”申耀偉沒有慌,雖然他此時的感受跟落入流沙中的人,或者陷入沼澤中的人的感受是差不多的。
岸上的是昌勒市局的民警,如實道:“淺的地方有一米,深的地方有兩米多吧。”
“2米?豈不是會沒頂了?”申耀偉開始有點慌了。
岸上的民警笑笑,道:“沒事,我拽着繩子呢。”
“怎麽會這深?”申耀偉還在叽裏咕噜的往下沉,不禁道:“我查過書的,一般的魚塘不是隻要幾十公分深?”
“一般的魚塘,哪裏用穿皮衣呢。”岸上的民警也笑,并指出了申耀偉的邏輯錯誤。
申耀偉低頭看皮衣,再看越來越近的淤泥,心下略略有點慌:“可以了吧……”
“應該也快到底了,這邊畢竟是岸邊嘛。正常的魚塘其實隻有二三十公分的淤泥,所以這個魚塘是有問題的,一個是好久沒清淤了,再也是太久沒養魚了,淤泥越搞越厚,所以知道沉塘到這裏的,我們初步懷疑是熟悉這邊環境的……”岸上的民警已經開始思考案件了。
咕嘟咕嘟。
申耀偉感覺身邊都開始冒小氣泡了。
“哥幾個,拉一下,這邊還真的有點深。”岸上的民警笑呵呵的說着,再對申耀偉道:“你把胳膊打開,撥拉撥拉。”
申耀偉趕緊照做。
岸上的民警喊着一二三的号子,和三個人一起将申耀偉往出拉。
噗……
一根繩子飛快的從池塘中飛了出來,申耀偉隻覺得身子一輕又一沉,整個人突然就歪斜了。
“怎麽辦?”申耀偉現在是真的有點慌了,腦海中開始閃回此生各個時間的片段,其中在蘇島時的瞄準射擊,首發命中犯人的場景,格外的清晰。
那是申耀偉的高光時刻。
“申處,抓住了了。”岸上的民警情急之下喊了一聲,将滑溜溜的淤泥繩子扔到了申耀偉的面前。
申耀偉抓着淤泥繩子,民警們再喊着号子,将他拉了上來。
“哕……”申耀偉爬上岸,魚塘裏的淤泥的味道也被帶了出來,新鮮的跟新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更加刺鼻。
“給申……科沖一下。”帶隊的民警說過,就有人拿跟橡皮管子,用手一擠,帶着點小沖勁的水流,就嘩啦啦的撞到了申耀偉的皮衣上,跟村裏洗豬差不多的樣子。
申耀偉喘了幾口粗氣,吸了足夠多的臭味後,一咕噜翻了起來,一邊讓人沖背,一邊看着面前跟操場一樣大的魚塘,道:“這在裏面怎麽翻東西出來?”
“是說啊,但我給領導說,領導也不太理解。”帶隊民警似乎委屈起來了,隻是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如果是我們正常搜尋證據的話,一般也就是挖一下屍體旁的淤泥,再以表面上的搜尋爲主,都不一定會放水的。”申耀偉同樣有一點不太理解。
這麽大面積的魚塘,别說把淤泥翻一遍了,就是在裏面遊一遍,都像是要把一生的力氣用盡了,尋找證據哪裏有那麽容易的。
事實上,就算在渾水中尋找物件,都是非常困難的,何況是在淤泥中,這個方案本身就有點難以實現。
帶隊的刑警隻能歎口氣,想了想,再道:“怎麽說呢,我們連續三年都是命案現案全偵破的……”
“理解。”申耀偉點點頭:“就是要好名聲,還舍不得花錢。”
跟前幾人都呵呵的笑了出來。
“省來省去的,最後還不是找了江隊。”申耀偉撇撇嘴,就黃強民小氣吧啦的性子,肯定不會讓昌勒市兩頭沾。
申耀偉站起身,皮衣裏嘩啦啦的往外流水,問:“你們想怎麽搞?”
“這個案子的屍體,情況比較特别。第一個,屍體是被兇手用繩索捆紮,綁了石頭以後沉塘的,屍體身上的衣物齊全,懷疑在水中已經浸泡三個月以上了。在此期間,我們昌勒市下了好幾場大雨,魚塘内也進了很多水,所以,我們猜測,屍體身上的一些物件,假如掉落了的話,也可能被沖離身邊了。”
這邊的帶隊民警一邊說一邊比劃着,再道:“淤泥的情況其實也是差不多,這邊的魚塘年久失修,下雨又沖進來很多的泥土。如果是好的魚塘,都有措施阻攔的,這邊的魚塘沒人管,沖進來的泥沙,很可能就把證據又給埋起來了。”
申耀偉點頭:“有點道理,那你們想怎麽搞?”
“如果通過屍體查不到屍源的話,那就隻能通過屍體身邊的物品了。”帶隊民警強調了一下,再道:“我們建議用挖掘機把魚塘裏的淤泥都挖出來,至少挖上幾十公分厚,但這個開銷就比較大了。郎支一直讓我們發揮主觀能動性,這麽厚的淤泥,我們怎麽動得了。”
“這個好辦。把我手機拿給我。”申耀偉伸手。
旁人将手機遞給了申耀偉。
申耀偉一個電話打給黃強民,将理由闡述了一下,再嗯嗯兩句,就挂機道:“說好了,一會就讓挖掘機進場,咱們得再找一塊地方傾倒淤泥,要用水方便的,好刷洗證據。”
“郎支同意了?”帶隊民警訝然。郎亨向來是該省省該花花的理念,怎麽可能同意的如此爽快。
申耀偉撇撇嘴:“現在是我們積案專班負責案件的話,黃政委決定就行了。”
當然,後續的開銷肯定是要昌勒局承擔的。
帶隊民警明悟:“郎支舍不得花的,你們替他花?”
……
申耀偉一口氣要了4台挖掘機,配合一輛卡車和好幾輛村裏的三蹦子,開始洗刷證據。
黃強民給積案專班的其他人放了三天的假,等所有人都放假回來的時候,申耀偉的清淤工作,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清理出來的雜物,多的能堆一間屋子。
這時候,大家面臨的問題,突然就不是證物不足了,而是滿滿的物件,不知道哪個是證物了。
申耀偉不管那麽多,花錢雇車,将之全部運回了昌勒市局刑警支隊。
支隊的院子,立即變得臭氣熏天起來。
郎亨望着這些花自家經費挖出來的,大部分都不會是證據的物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浪費了。
與此同時,江遠也在簡略的查看了屍骸和屍骸照片後,決定放棄屍體的肉體。
昌勒市的天氣炎熱,屍體沉塘了之後,腐敗的速度也不慢,加上魚塘内還有魚,至打撈起來的時間,屍骸上雖然還有些有機質牽連着,可就用來做個DNA都很困難,最終隻能是下鍋煮,隻取白骨備用。
這時候,江遠固然還有顱骨複原術可用,但确實是太費時間了。
相比之下,還是法醫人類學更顯得高貴,隻需要一根根的骨頭看過去,就可以讀出大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