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庭縣刑科中隊的中隊長施亮返回來,好奇的看着平台上的江遠,低聲問:“這是怎麽了,我能報告不?”
牧志洋搖頭:“待吾王回返。”
施亮“哦”的一聲,接着有點猶豫,道:“我看狗過來了,想喊警犬一起幫忙找那個頂門棍,要給江隊報告一聲嗎?”
“這種你找王傳星就行了。”牧志洋道。
“好嘞。”施亮很客氣的應一聲,轉身撤了。
同來的隊員出了門,低聲道:“施隊,你就大聲喊一聲好了,閻王都沒他這個小鬼這麽難纏。”
“你說牧隊?”施亮問。
“是啊。您有點太客氣了吧。”
施亮撇撇嘴,道:“牧志洋的手叉着腰說話,你沒看到嗎?”
“看到了,是有點不尊重人吧?”
施亮瞅了隊員一眼:“他身上的92的輪廓都出來了,你要他尊敬什麽?”
隊員愣了一下,果斷閉嘴。就現在的環境,有警員願意冒着寫報告的風險帶槍,那絕對是危險人物了。
施亮出去找了王傳星,再帶上甯台縣警犬中隊的三隻警犬,開始嗅探搜尋。
李莉志得意滿的牽着大壯一馬當先,警犬中隊如今有三隻警犬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算得上是兵強馬壯了。
特别是新來的二壯和三壯都不暈車,支援過來就能工作,作戰效能提升了不止一倍。
“你們先開始,我等大壯歇一下。”李莉給手下們說一聲,自顧自的牽着羅威納到旁邊休息起來。
大壯蔫吧吧的找了塊幹淨的硬地趴了下來,它暈車是天生的,在警犬基地裏訓練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來。如今參加工作了,也沒有選擇工作地的權力。
好在警犬中隊還有另外兩條狗,大壯身爲功勳犬,耍耍賴也是沒什麽的。
潭桂村裏,來來往往的全是身着制服的警員。
村民們倒是蠻興奮的。他們平時本來就是有點無聊的,互相之間聊天,早就張家長李家短的聊透了,好不容易有了新鮮事——雖然說,本村的村民的死亡令人震撼,但是,逝者已逝,談資總歸要積累的。
有年輕一點,懂得玩手機的,手機下面挂個充電寶,就開始錄像起來。
回頭一截截的發出來,是能聊好些天的。
唐佳帶着兩名輔警,來來回回的宣教了幾趟,也隻是控制人群,沒有真的阻止拍攝。“攝像頭下的執法”是部委早就明确過的,唐佳等人也就是不斷強調說明,要求村民不能堵路,不能怼着民警的臉拍,不能幹涉民警的工作,不能拉着民警要求合影,就像是他們剛剛做的那樣。
白健來來往往的做着協調的工作。
現在其實已經是一個小規模的排查了,石庭縣的刑警們在挨家挨戶的敲門入内,搜尋頂門棍,甚至掀開各家存放的柴火堆,讓警犬嗅探,或者挨個翻看。
潭桂村的柴火堆架的都有一米多兩米高,寬度也在一米左右,長度則往往有兩三米,等于說,儲存柴火多的人家,要存五六個立方米的柴火。将這麽大的柴火堆推倒翻開,如果再給堆回去,那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的。
大部分的警隊搜查嫌疑人的住宅之類的,走的時候都是一片狼藉,沒人會給重新收拾的。但這種村子裏的排查,尤其是房間外的柴火堆,是否要給重新堆回去,那就比較考驗警隊的指揮和智慧了。
白健一邊找人溝通,一邊又從縣裏調人過來,還找了當地的駐村幹部,直接花錢雇傭“志願者”。
忙忙碌碌的幾個小時後,終于有一條好消息傳了過來。
“頂門棍找到了。”白健帶着人回到現場,就見江遠已經是坐在了平台上,拿着個pad正在寫寫畫畫的。
“哦,說說。”江遠放下pad,看向白健。
白局長的臉上也沒有多少興奮的神采,平鋪直叙的道:“距離犯罪現場兩公裏多的山溝裏,但也是在路邊,很可能是路過的時候丢棄進去的。”
很顯然,白局長并不喜歡自己的推斷。
頂門棍找到了,而且是被遺棄在大路邊,這裏面有太多的因素,證明本案是陌生人作案了。
都不說連環殺手什麽的,單單是農村裏的陌生人作案,本身已經讓人頭大了。
就現在的環境,城市裏的案件,确實是越來越好偵破了,警方能夠使用的技術越來越多,尤其是一些新玩意的應用,比如技偵的那啥那啥的,對犯罪分子來說,根本就是黑科技,傳統型的犯罪分子,也就是9成爲高中以下文化程度的犯罪分子,你給他解釋這些技術,他多半都聽不懂。
但是,農村的案件就不一樣了。跟其他的基礎建設類似,農村在警務基建的更新上,也是落後的,警隊最喜歡的攝像頭什麽的,基本沒什麽增加。而農村傳統的治安防治措施,卻因爲人口的減少和人口老齡化在削弱。
所以,農村的陌生人案件,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更難偵破的。
白局長隻能繃着嘴,道:“就算是最壞的預設發生了,也依舊是在咱們的預設上。在預設戰場上作戰,肯定是咱們占優的……”
“不是陌生人做案。”江遠猜得到白局長想什麽,并且一句話給否定了。
白局長聽的愣了下,有點不太确定的皺眉,繃嘴道:“江隊,專案組裏有我一個人嘴硬就可以了……”
牧志洋哭笑不得的看着這位,敢情您也知道自己嘴硬。
江遠擺擺手,道:“我是根據現場的足迹來判斷的。唔……我簡單描述一下犯罪現場的情況,您聽一下就明白了。”
“恩?”
江遠示意牧志洋開攝像頭,免得回頭還要說二遍,接着還是坐在亞克力闆橋組成的平台上,道:“首先,兇手是在購買商品的狀态,這個雖然不能說明兇手的身份,但說明不是已知的尋仇狀态。其次,兩人的第一次推搡,是發生在結賬前的,事實上,是在貨架的角落位置的……”
“兩人推搡結束以後,是有短暫的對話的,這從這裏的站立姿勢可以做一定程度的推測……接着,短暫的對話後,兩人再次開始了互毆,這時候,兇手的用力明顯增大,很可能也是上頭了。換言之,他之前是收着力的,這也不太符合陌生人行兇,而更像是熟人間的矛盾升級。”
“最後,兇手拿起了頂門棍,打中了受害人的頭部。接着,他用超市内的繩索,勒死了受害人,繼而逃離了現場。”
白局長聽到這裏,大爲驚訝,“咦”的一聲:“逃離現場?剝皮呢?”
江遠拿起pad,将一串梅花腳印展示給白局長看,道:“狗舔的。”
“啊?”
“參與的狗至少有三隻,其中可能包括受害人的自己的狗。我是從照片裏比對的。開始階段,可能隻是自家的狗去舔舐主人的臉,但因爲舔到了血,就增添了兇性,接着,另外兩隻狗加入了舔舐,接着,情況可能就變成了三狗争食的狀态……”江遠将死者的照片翻了出來,一邊翻,一邊道:
“嘴唇和鼻子全部沒有了,舌頭也沒有了,這個就不太符合剝皮的性質,另外剝的這麽粗糙,實際上是撕咬的結果……”
“不是應該有牙印嗎?”
“臉皮和頭皮都是撕扯下來的,并不是啃食的狀态,狗其實也不是特别餓,所以搶完了頭皮和臉皮之後,就跑離了……”江遠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頭發應該是不太好消化的,現在要盡快找到狗,就能确定是否有這方面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