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脫離了低級趣味,能夠連續偵破案件也是蠻不錯的體驗。
雖然都是些小案子,終究還是偵破了案件的,看着這些年紀輕輕就要坐四五年,七八年,甚至十幾年牢的家夥們,身爲警察的心情,逐漸的就平靜下來了。
當然,後續還有很多的辦案工作要做,要嫌疑人供述、被害人陳述、證人證言、現場勘驗筆錄、現場指認、價格認定、指紋或DNA鑒定、視頻資料等等,但跟着江遠做案子,還是較爲省心的。
首先是證據就會做的非常紮實,其次,上級對于江遠參與的案件,明顯會給予更多的重視,審批、上會、領導簽字、走系統等等,都會簡便一些。
消除了抵觸心理後,唐隊長做的也算是心情愉快,到了下班時間,還特意給黃強民遞了一支煙,笑道:“其實,要是沒有大案子,就一天天的抓點小蝥賊,也是挺有意思的。”
“看你是怎麽想的了,像是我們甯台縣,30年内的八大重案都查完了,轄區内的新發案件都少的很,小蟊賊都少。”黃強民樂呵呵的給唐隊長科普甯台縣的情況。
唐隊長聽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識的道:“那警察豈不是都沒事做了?”
“哪裏能沒事做,該打110的還是會打110的,打架鬥毆的啤酒攤子,殺老婆毒老公的案子,總是少不了的。”黃強民說着指指自己,再指指周圍的甯台刑警們。
唐隊長見狀笑了:“勞務輸出了是吧。你們這樣子倒是挺舒服的。行了,我們先開車回去了,明天要是還有任務,我就繼續跟着。”
正說着,黃強民的手機響了起來。
唐隊長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走。
“崔大隊的電話。”黃強民看了眼手機号,連忙接起來,問:“什麽事?”
“有命案。江遠在嗎?得請他過來看看了。”崔啓山平日裏并不是個很嚴肅的人,但他又經常會嚴肅起來。
黃強民于是也嚴肅起來,報了位置,道:“江遠正在整理證據,現在就可以出發。案情複雜嗎?”
“不簡單。死者的軀體被破壞了,你們來現場看了就知道了。”崔啓山沒有在電話裏詳細描述。
黃強民立即找了江遠,同時收攏隊伍,再一起前往事發地點。
崔啓山給黃強民打電話的意思,也是要求人員支援的。正廣局曆經數個大案,有大批的人手都被具體的辦案工作所牽制,而且,有些案子輕易還抽調不回來,正是需要增援的時候。
兩輛中巴車在一票警車的護持下,飛快抵達了新甲胡同。
江遠一路都觀察着環境。
新甲胡同是比較偏遠的位置了,附近有幾個廠子和街道的家屬院。廠子早都關門大吉了,但廠子曾經的家屬院屹立不倒,曆經幾代人,互相之間都不太熟悉了,依舊形成了一片比較有特色的居住環境。
就江遠的觀感來說,這一片的違章建築就比較多。當然,現在都是合法的建築了,違章大多是在三四十年前就違章的,因爲曆史原因認下來以後,再想動就得依靠拆遷了。
胡同單邊停着車,也進不了中巴車,江遠就換了一輛警車入内,大部分人則下車徒步,有的直接就支援給了門口忙碌的派出所民警了。
江遠乘坐的警車一直開到警戒線,才将江遠、黃強民、劉文凱和牧志洋放下來。
下車來,空氣中就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肉香。
想到自己等人來這裏的原因,包括江遠在内,大家的表情都不是太好。
随着下一輛車出來的技偵隊長和隊員們的表情就更差了,他們雖然也出現場,但這麽直白的現場,也是不常遇到的。
嘔。
垃圾桶邊,有一名民警正在嘔吐,間接證明了幾人的猜測。
幾人互相看看,繼續沉默的向前走。
崔啓山在一個大雜院的門口等着,等江遠到了,遞給他一雙手套,歎口氣,道:“今天早上報案的,地面腳步很亂,也有指紋什麽的,我本來以爲是個簡單的案子,但指紋和腳印都沒比中,房子跟前沒有監控,出去的路線反而很多,四通八達的,我們已經在取監控視頻了,不知道圖偵能不能找到點東西。”
江遠點點頭,崔啓山等于是解釋了一下爲什麽現在才喊他。
其實,就現在的新發命案,比較容易偵破的,幾個小時就能有結果,而且往往是多點開花,可能是圖偵有突破,可能是痕檢也有突破,可能是技偵也有答案。
可以理解爲現在的偵查手段全面且先進,就像是一份面面俱到的試卷,犯罪分子不僅答不出高分,可能每道題都做不好。
但是,如果幾個小時還沒有結果,那就說明有高分的犯罪分子出現了。
這是非常危險的情況,而不管是因爲機緣巧合,還是犯罪分子的反偵察能力強悍,此類案子都有向積案滑落的風險。
崔啓山呼叫江遠,屬于是及時止損了。
大雜院内,亂七八糟的堆着各種東西,最多的是破破爛爛的家具,有些就地被砸爛了,看茬口,似乎就是這幾天做的。
“這個院子剛賣給現房東一年多。房東買來就空置着。結果昨天就有鄰居聽到這邊有響動,以爲是房東回來了,後來敲門也沒人應,再後來就有人報警了。”崔啓山頓了頓,再帶着江遠穿過院子,來到廚房的位置,道:“警察抵達後發現是命案現場,有人殺人,分屍,并将屍塊進行了蒸煮。”
說話間,幾人就看到了廚房中央的大竈台。
竈台上有兩口大鐵鍋,一口大鐵鍋裏裝滿了水,煮着屍塊。另一口大鐵鍋上,架着足足三個大籠屜,此時還微微冒着氣。
那股子在門口聞到的蒸煮肉類的味道,就是從這類傳出來的。
就算是江遠,看到這一幕都有點不好接受。
崔啓山看了好幾遍了,依舊難以接受,側身轉過視線,道:“這個竈台是現房東找人砌的,就是老式的農村竈台,下面的爐子裏燒煤和柴火。房東帶着朋友過來玩過兩次,被居委會的人找了,不許他們用這種爐子,後來就沒再來。鄰居報警也跟這個有關系。”
崔啓山接着道:“爐子裏的火已經滅掉了,燃料有房東留下的煤炭,後面也有劈砍家具得到的木頭。右邊的蒸鍋裏有一大鍋水,保溫效果太好,蒸籠裏就還有溫度。”
崔啓山:“屍體沒有全部烹煮完,還留了一部分,但也沒能确認屍源。”
“說明是第一次這樣作案。有想法,沒經驗。”江遠給出一個簡單的結論。
烹煮屍體,從而破壞屍體裏的DNA,使得警方難以确定屍源,這應該算是一項行之有效的策略,确實會造成偵查的阻礙。
但這裏面有兩點。第一,必須棄屍,讓警察找不到第一現場。否則,第一現場留下的DNA,既有可能幫助警方确定屍源,也有可能将兇手的DNA也找到,一股腦的給抓了。
其次,一個熱氣蒸騰的冷知識是,一具人類的屍體的烹煮,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需要好多鍋才能煮得完。
兇手知道動用籠屜來蒸,已經算是細節上的進步了。
但是,起步100斤往上的屍體,哪怕動用蒸籠,也不可能一次就能蒸熟。
一個不那麽恰當的類比,過年殺了年豬,如果要将新殺的豬肉都弄熟,也得耗費不小的精力和體力。
“我先看看。”江遠沒有貿然說話,隻是自己開始了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