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挖掘現場的植物來看,裝有古董的行李箱的埋藏時間在一年到兩年之間,現在初步确定爲去年10月的話,隻要再确定了此前的大緻位置,案情就能有極大的進展了。”
江遠站了出來,開始将案情和技術統合到了一起。
衆人的聊天風向頓時一變。
龐繼東問:“你們道路攝像頭的數據,能保留這麽久嗎?”
“不能。”崔啓山回過,又道:“有些主幹道的人像卡口也許可以,這個也得确定到底是哪一段路,再看嫌疑人是開車騎車還是走路。”
“那要不試試衛星?”剛剛拉衛星圖出來的植物學家立即打開電腦,刷刷的開了幾個網站,琢磨着道:“可以找幾個衛星數據來碰碰運氣的,像是worldview3、worldview4、BJ三号這樣的衛星,分辨率都有0.3米了,應該能辨認出人了。”
“正好衛星經過的時候,嫌疑人也經過嗎?幾率太低了。”
“有的衛星經過的頻率高的很,一天好多的都有,這邊可是京城。而且,衛星的數量也多的很。除了剛才說的,geoeye、kompsat-3A之類的起碼有十幾顆0.4米的商用光學衛星,pleiades、高景一号之類的0.5米的更多……”搞衛星的植物學家如數家珍。
崔啓山眼前一亮:“還可以這樣嗎?這比百度地圖的衛星圖可清楚多了。”
植物學家們都笑了起來。
龐繼東咳咳兩聲,道:“不要額外購買衛星數據了,後台的遙感衛星的資源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不便宜。”
陶鹿敏感的道:“咱們這是做古董案……衛星這種東西太高級了,沒必要,一點沒必要。”
剛剛念了一串衛星名字的植物學家皺皺眉:“現在的警局不是挺有錢的嗎?”
“那也不能花錢抽彩票啊。”
“買多一點就不會是抽彩票了,其實,你們要是願意出錢的話,甚至可以不買數據,就買這個嫌疑人,讓衛星公司給你們找。這樣的話,幾百上千萬的衛星數據資源的費用就省下來了,他們哪怕找100個人來搜數據,也不過幾十萬元的開支,唉,這樣子搞,成本低了很多啦!”
陶鹿聽的耳朵都要腫了:“我就偵查一個千萬級的案子,我開銷上百萬?還上千萬?那不是賠錢的買賣!”
“你們警局本來就是花錢的單位嘛。就算找回來了古董了,你們也不能賣,開銷幾百萬還是幾千萬,不都是爲了破案……唉……”植物學家說着搖搖頭,他是想蹭點衛星資源沒錯,可陶鹿表現出來的似乎是真的沒錢。
那就算了。
“先确定一下具體的位置吧。把奧林西路的衛星圖拉出來。”江遠向王傳星下命令。
正廣局的後台也是有全市的衛星遙感影像的,事實上,許多衛星影像數據都是免費的,比如NASA的很多數據,比如美國鎖眼偵查衛星截止1984年,差不多25年的數據,都可以免費獲得。
理論上,全世界的人民群衆都可以看到美國人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通過衛星看到了什麽!
相比之下,小小一條奧林西路的綠化帶,從衛星圖上一直刷下去,就顯的很是普通了。
“奧林西路的綠化帶的花粉的分布,确實符合咱們提取的花粉的種類。”江遠先做了一個判斷,再道:“現在要确定具體的位置,就要看花粉的比例了。”
江遠再次掏出自己的筆記本,看了兩眼,道:“行李箱雖然在土裏埋了一段時間,但行李箱上依舊有花粉附着,土裏的花粉數量也不少,特别是兩個行李箱之間的這一面,留下的花粉量最大最多。”
“行李箱内的花粉數量和種類遠遠不及行李箱外,但仔細看它們的種類,基本也是奧林西路的綠化帶附近的。”
“如此一來,說明這兩個行李箱,不僅外層部分接觸過了奧林西路的綠化帶,或者長期放置于奧林西路綠化帶附近,行李箱打開的時候,也有這種情況。”
江遠說着說着停了下來,一衆植物學家們也不奇怪,就安靜的等着。
搞學術的,激情澎湃的時候突然有了新想法的,也屬于正常。
倒是有做了筆記的,此時反複閱讀起江遠剛剛說的話——如果江遠能夠通過這些話有所悟,那自己說不定也能呢。
“其實,行李箱裏找到的這些花粉,也不見得就是行李箱打開以後落進來的,沒人會把行李箱長時間的敞開放在那裏吧。倒是古董花瓶和銅像有可能。行李箱裏用了泡沫塑料,有可能把花粉從花瓶内外刷了出來。”
江遠這麽說,衆人就跟着點頭。
植物學家們也沒做過這樣的實驗,并不是很清楚——植物學和法醫植物學的區别在于,植物學是關于植物本身的科學,法醫植物學則往往是植物以及植物與其他事物的關系。
比如花粉會不會粘到瓶子上去,又在什麽情況下會從瓶子上擦下來……
崔啓山作爲刑警,不想那麽多,隻問:“所以,現在能确定地點嗎?”
“我們找找看。”
江遠讓王傳星一點點的拉衛星圖片。
綠化帶就是一條線,雖然很長,但放大了一點點的看過去,也并不覺得耗費功夫。
植物學家們更覺得挺開心的。
“這裏這裏!”有人看着看着就喊了出來。
“丁香的比例不對。”
“你是看現在的比例不對,十月份的時候,比例或許就對了。”
“會不會現在的丁香樹的數量,跟10月份的樹的數量是一緻的。而開花的數量和比例是有關系可循的?”讨論起學術來,學者們絕對可以做到非常刻薄。
而被攻擊的學者雖然年紀不小了,也隻能冷靜下來。
大部分學者一輩子都沒希望做傑青了,人情世故什麽的,也就不是那麽講究了。
王傳星繼續拉動衛星圖,但良久都沒人說話。
崔啓山站跟前渾身難受,低聲對陶鹿道:“别略過去了。清晰度有點低了。”
“格局打開。”陶鹿道:“略過去了,就再來一遍好了。又不要錢。”
“這裏怎麽樣?”
江遠叫停了王傳星。
這一次,蘇蕾站了出來:“月季的數量會不會太少?”
“嗯,确實……”江遠擺擺手,讓王傳星繼續拉。
如是再三,終于選定了一個位置。
“古董瓶或者箱子,應該在這附近長時間的擺放過。”江遠等人略做商議就得出了結論。
雖然跟此前的偵查方向有所變化,但這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
崔啓山一邊點頭,一邊打電話出去。
很快,蕭思的電話就回了過來:“我們找到一家拍賣公司。”
拍賣公司裏有古董自然是很合理的。
崔啓山想想,道:“跟附近派出所了解一下情況,請片警或者其他部門的人上去看看好了,别打草驚蛇了。”
“是。”李江說完挂了電話。
“這估計就要等很久了,咱們可以先吃點東西。”陶鹿主動站了出來,這次不管案子能不能破,現場的植物學家們,總歸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的。
衆人魚貫而出,前往……食堂就餐。
坐定沒多久,蕭思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我們進到拍賣公司,裏面的人看到警察,直接就跑了!”
“全跑了?”崔啓山的臉色一沉,不可能全員好人,見警察就跑吧。
蕭思苦笑:“沒全跑,前台都在呢。還有個正在拉屎的堵廁所裏了,剩下的都從另一個門跑了,有人追過去了,但估計抓不到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