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龛給江遠打下手,将屍體從一号穴小心的取出。
同來的小法醫打了電話,再小聲道:“江隊,曾法醫他們也快到了,估計還要半個小時。”
“好,他們到了以後,從6号開始做。”江遠一個人是挖不完六具屍體的,即使精力上允許,注意力和時間上也會非常困難,而面對這樣的案件,最好還是不要過夜爲妙。這不僅僅是因爲山林裏布防不易,還因爲早晚兩個時刻容易落雨,氣溫驟變的危險對于敞開的屍體是大敵。
陶鹿一手拉着黃強民,一手拉着戚昌業,外帶兩名半生的面孔,低聲的交流着。
江遠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屍坑中。
江遠和詹龛等人,繼續前面民警們沒有完成的撿骨的工作。同時,民警則繼續之前就做過的取蟲,取土的任務。
一根根骨頭被放入準備好的箱子裏。
詹龛取了一截骨頭,仔細看了一遍,就低聲的問江遠:“骨頭好像很幹淨的樣子,這種情況,死亡時間是不是要超過四五年了?”
白亮亮的骨頭上,沒有絲毫的牽扯。所謂的牽扯,指的是那些藕斷絲連的肌腱,在屍體腐化的後期,肌腱是最後離開骨頭的肌體組織。
江遠剛才已經看過骨頭了,此時向四周看看,道:“你可以再大膽一點。”
“超過五年了?七年?”詹龛訝然。
“八年以上吧。”江遠道:“你覺得是什麽原因導緻屍體腐化的速度變慢。”
屍體要腐化到完全幹淨的程度,确實需要三到五年,詹龛猜測四五年,已經是在猜測現場的屍體腐化速度偏慢。但很顯然,江遠認爲屍體腐化的速度遠比詹龛猜測的更慢。
詹龛想了想:“我覺得首先是偏冷的氣候,會降低屍體腐化的速度,另一方面,樹林内的環境的話,實際上會增加腐化程度吧……所以我綜合了一下。”
“還有一個原因,風太大了。”江遠呶呶嘴:“京城普遍風大,他們選的這個坡雖然有點抗風的能力,但還是不夠。風大爲什麽會讓屍體的腐化速度變慢?”
“呃……因爲……蒼蠅卵被吹走了?”詹龛當年讀的書都快忘光了,這會兒腦仁都像是開始重新生長了。
江遠隻點點頭,道:“所以就這邊的環境,三四年的時間,很可能還形不成這麽幹淨的骨頭,起碼要到8年才行。”
“但這裏有水,水路也挺不錯的,應該會加速腐敗的形成吧。”
“這裏是山坡,水是留不下來的,蟲卵反而會被沖走。”江遠用詹龛比較能夠理解的方式講解。
詹龛連連點頭。
幾個人繼續撿骨。
撿的差不多了,江遠對墓穴内的情況也基本了解了,再起身前往第二個墓穴。
然後是第三第四個墓穴,依次的看過去。
曾連榮等人已經快要到了,江遠因此也得将其他幾個屍體看一看,若是有什麽想法的話,也好提前交流。
雖然都是在一個山坡上,但分布的範圍其實并不小,一個墓穴到另一個墓穴總有幾百米的距離,用無人機飛一遍很快,用腳來走還是有點辛苦的,野外的樹林可不像是城市公園裏那麽輕松。
差不多走到第六處埋屍地的時候,曾連榮爬了上來。他年紀大了,又自己背一個箱子,累的氣喘籲籲。
江遠見狀,趕忙讓老年人先休息,再更新消息道:“我剛剛看了一号位的屍體,死亡時間大約8年左右了,這一塊埋屍的時間,比我們預想的長。”
“戚大隊他們結案,是兩三年前的事吧,那就至少埋了五年的屍體了,五年六具,也不算多。”曾連榮喘歸喘,腦子還是清楚的,又道:“其實早些年的命案多的很,尤其是九十年代,剛放開的時候,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那時候的商人,都是随身帶着錢出門的……”
“那時候可真的是黃金年代了。”柳景輝也過來了,聽着曾連榮的話,加入了聊天中,且感慨道:“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師父都是拿搶劫案給我們練手的,哪像是現在,遇到一起暴力犯罪,緊張的像是啥一樣。”
“确實,我有一次,一周解剖了十幾具屍體,到後面搬屍體都要搬不動了。不過,那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好多家屬都願意幫忙搬屍體的,還有一次就在受害人家的院子裏解剖,鄰居小孩還扒着牆看……”
“就在受害人家裏解剖,受害人家屬能受得了嗎?”詹龛畢業了就在潔淨明亮的京城解剖中心工作,流程嚴格,手續繁瑣,想都想不到還有這麽野蠻的時代。
曾連榮失笑,喝口水,站起身來,道:“其實也就過了二十多年罷了。”
“其實也沒那麽久,我們清河市前幾年還有這種情況。”江遠也回憶了一下,笑笑道:“聽我師父說,比較偏遠的村子的話,屍體不一定就搬回來,村裏找個地方就解剖了。”
詹龛訝然:“用車運回來也花不了幾個小時吧。”
“搬上車說不定都要擡幾個小時。”江遠笑着看看四周:“不可能像是京城交通這麽好的。”
“确實,屍體隻要上車,開到這邊就隻是費點時間而已。到了這邊,人迹罕至,如果有兩三個人幫手的話,擡個幾百米也沒問題。反而是挖坑比較累。”柳景輝路上就在思考了。
江遠也很自然的點頭:“這個埋屍地點就很不适合單人作案。”
這是他判斷有組織犯罪的原因。
如果是單獨的連環殺手之類的,那就要單獨背着屍體到車裏,得注意别弄髒身體,再開到這邊山坡來,然後背着屍體上山,爬幾百米艱難的山路,然後刨個能埋人的深坑,還得先鏟掉上面的其他植物——但凡有個35歲,不是整天運動的,都不會選這個方案。
但要是有三四個人一起幹,大家說說笑笑的,一個下午的時間,估計也能把這個活幹完。
兩個人都勉強,擡過醉鬼的都有經驗,兩人擡屍比一個人背屍也輕松不到哪裏去。
柳景輝點點頭,道:“所以我一直在想,好幾個人合作進行的命案,而且有多名受害人,怎麽會悄無聲息的,不僅沒人報信立功,連報案的都沒有。”
“不是因爲戚大隊那邊的情況特殊嗎?”江遠還沒有這樣的經曆。
柳景輝撇撇嘴:“能有多特殊,間諜更不可能悄悄的死掉的,隻是沒有大張旗鼓的調查罷了。那些外圍成員倒是有一定的概率,但不可能連續多人都是孤家寡人吧。”
江遠隻點點頭。他根本都沒想這麽多,思考要在證據後,這是法醫們的思路,柳景輝的話,他頭到尾都是在想。
“我先去撿屍了。”曾連榮休息夠了,帶着幾名法醫去忙活了。
江遠于是就近來到四号屍體的位置開刨。
四号是一具典型的男性屍體,死亡時間也有六年左右。
三号是一具女性屍體,死亡時間同樣在六年左右,事實上,以江遠的判斷,它和四号的死亡時間上,隻相差兩三個月左右。
再回到二号坑,這次刨出來的屍體爲男性,死亡時間約在五年多以前,但是跟三号屍體的死亡時間,也就差幾個月的時間。
“看來六年前發生了不少事情。”江遠現在隻能得出少量的結論,特意讓詹龛将之記錄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江遠還将二号坑裏的狗的屍體收了起來,再回頭去五号和六号,曾連榮帶的法醫們也基本處理清楚了。
此時天色已晚,大家也沒精力交際了,各自坐車各回各家。
江遠跟着回到解剖中心,這時候,前些天的非主流宗教案的屍體,還都沒有完全處理清楚呢。
“詹龛,你找一具屍體,做顱骨複原吧。”江遠還沒有忘記,自己是有這個任務的。
詹龛則是有些心虛,問:“是您帶着我做吧?”
“伱自己做,我有别的事要忙。”江遠道。
“那您先挑吧,您挑完了,我再挑。”
“不用。”江遠道:“我先給這個狗取DNA。”
有點卡文,推薦一本書吧,《死靈法師隻想種樹》,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