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被逮捕的非主流人士也争先恐後的交代起來,并逐步演化成了争相舉報。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沾血的,最早交代的也是自認爲“被騙”的信徒們,有幾個甚至不用警察動員,不用宣講政策,自己就忍不住說了起來。
江遠抵達之後,先來的唐佳已是收集好了信息,等在門口,邊走邊道:
“江隊,目前來看,防空洞外的廠區辦公樓,是這夥人的主要活動地點。辦公樓的四樓是改造後的教主的專用樓層,但裝修水平和二三樓差不多,一樓沒有做太多的裝修改造,用以掩飾。”
“二三樓有會客廳,有公共活動場所,還有健身房、餐廳廚房、練功房、靜室、休閑室等等功能設施,等于是一整個廠區,原本上百人用的空間,都給這幾十号人來使用了。”
“宿舍樓也還保持着,但以集體住宿爲主,隻有少數幾名骨幹成員,才有單獨的房間,也很小,就是三四十平米的樣子,有床有衛生間,和酒店的标準間差不多。他們主要是要求集體活動的。”
“例外的是重病的教徒,如果重病的話,會有單獨的房間,然後練教主發明的一種功,最後功德圓滿,就會舉行儀式,在教主層給他送行。之後教主宣布他去西方極樂享福了,大家再将之安葬了,最後挖出來陳列,說是可以共享功德……”
唐佳給江遠大緻描述了教派對廠區空間的使用,也是方便江遠一會勘察的時候做判斷。
這些信息對勘察還是很有意義的,就好像你在一間情趣用品店裏看到氣球,就不能簡單的認爲它是一隻價值五分錢的氣球,同樣的道理,你在迪士尼公園裏看到氣球,也不能簡單的認爲它隻是一隻價值五分錢的氣球,相同的理由,你在某國三萬米高空看到氣球,也不能簡單的認爲它是是一隻價值五分錢的氣球。
江遠也是邊走邊聽,很快做了決定,進到防空洞裏做勘察。
這裏是黃建尊最後呆的地方,相對隐秘,江遠認爲是最有可能出成果的地方。至于其他地方,就交給正廣局和京局的其他刑科人員去勘察了。
今次涉及的面積太大了,就算江遠長了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全給勘察完了。
防空洞内。
幾台大功率的電風扇呼呼的吹着,試圖将裏面難聞的氣味換出去。
這也不是爲了勘察人員的舒服,而是爲了随之而來的警犬方便。
防空洞内的空間,不管嫌疑人如何标榜,其核心就是“搞事情”的場所。
這裏有大量的藥品、麻醉品、情趣用品和生活用品,其中肯定有涉及到犯罪的部分,警犬們的任務就是将之找出來。
當然想,如果洞裏有屍體或者骨頭什麽的,應該也可以找出來。
唐佳跟着江遠的步伐,全程做着記錄。
而最多的證物,就是海量的情趣用品,套杯環蛋,棒塞鞭球,夾捆綁罩,油尾蠟潤,炮機電擊,帶楞的,帶尖兒的,帶勾兒的,帶刺兒的,帶螺紋兒的,帶鎖鏈兒的,動的、靜的、震的、竄的、吸的、戳的、頂的,少不了還有捆的、勒的、揪的、擰的、扣的、夾的、擠的,綁帶式兒的、皮帶式兒的,加熱的,遙控的,脈沖的、内外共振的。
套有超薄、平紋、顆粒,冰感、熱感、冰火,橘香、丁香、十三香,彩色、震動……(我有一個絕妙的貫口,但怕被說水,就不繼續寫了。)
幾名民警配合着将這些情趣用品拍照、裝袋,貼标簽,再裝箱送出。回頭到了法庭上,這些東西還都是物證。
好些民警都借着來運送東西的機會,進來觀看這歎爲觀止的一幕。
“他們的套能用30年。”
“油才叫多,這是準備世界末日玩到死吧。”
“說不定他們塗的面積比較大?”
就算唐佳在場,也不影響大家的低聲讨論。
一會兒,崔啓山也趕了過來。
理論上,這個案子還是崔啓山立案偵查的,隻不過很快脫離了他的掌控罷了。
“你别說,你真别說,這個黃建尊搞的有一套啊。”崔啓山看過現場,啧啧有聲,道:“别說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了,用這個考驗幹部也不行啊。”
“執法記錄儀開着呢。”江遠提醒了他一句。
“沒事兒,咱說的這個話,是爲了說明他這一套的可行性啊。說實話,這幾年抓嫖,老年人嫖娼的是越來越多了。老年人也有需求的嘛,家裏滿足不了,社會救濟的措施也行不通,黃建尊這個,不是抓到痛點了?”崔啓山搖頭晃腦的。
唐佳聽不下去了,道:“崔大隊,您不能一棒子把所有人都給打死了。”
“那肯定,這涉案人員不是還不到100人嗎?說明有這方面想法的,接觸到他們的,最後還能執行的是少數嘛。”崔啓山笑一笑。
唐佳搖頭,道:“這裏面有好多人都是癌症患者,癌症晚期,重病号了,怎麽可能……”
“基本沒有癌症晚期進來的。”崔啓山打斷她的話,又道:“黃建尊隻允許癌症早期和中期的患者捐款住進來,除了兩個給錢特别多的。這些人,名義上是看病,實際上既是爲了病,也是爲了……可以叫做滿足人生遺憾吧。”
“小霸王學習機的套路。”蕭思不知什麽時候也進來了,配合崔啓山的話,道:“患者肯定是想看病的,就像是小朋友肯定也想好好學習。但真的進來了,就像是小霸王學習機開機了,沒有多少時間是真的能用在學習上的。最後促使他做決定的,肯定也不是因爲學習機能學習。”
唐佳聽的愣了愣神,就在崔啓山和蕭思将要露出笑容之前,小聲問:“小霸王學習機是什麽?”
崔啓山和蕭思的笑容瞬間凝固。
“是一種名爲學習機,實際上是遊戲機的東西……家用遊戲機的早期型号,以前……以前的時候的遊戲,都是用它玩的。”蕭思解釋過後,自己的情緒已是低落了下去。
唐佳這時候倒是點點頭,道:“所以,張麗珍和張崗村之類的地方找來的女孩子,并不是信徒,而是用來招待信徒,維持教派的工具?”
“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是這樣,但之後如何發展,就要看審訊的結果是什麽樣了。”崔啓山說的很簡單,但并不看好結果,至少不看好部分人的結果。
且不說黃建尊搞的這一套獲利頗豐,手底下人都賺了不少錢,就是他這個組織内部,其實也不允許異樣的聲音存在。
剛開始的時候,女孩子們或許還有議價的空間,有讨價還價的權力,但到了後期,尤其是到了這邊廠房來了以後,話語權肯定是減弱的。否則,防空洞裏的這些情趣用品的數量種類是不可能這麽多的。
從防空洞裏的情況來看,這裏的環境對性工作者顯然并不友好,如果有足夠的選擇權和自由的話,按道理,至少會有部分女孩會選擇離開。
然而,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坊間沒有黃建尊的消息流傳,反而是廠房内的屍體越來越多,張麗珍的死亡,也充斥着暴力。
江遠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搖搖頭,繼續做事。
不多時,崔啓山去而又返。
“江隊,陶支剛打了電話過來,你的手機打不通。”崔啓山解釋了一句,接着道:“水下屍體确有其事。已經派人去确認了。”
江遠問:“有多少?”
“現在還是旁證,是開車的司機交代的,據他說,他自己沒有親自動手,但知道不對勁。他總共幫忙運過三次,至少三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