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廳整出來吧。”
“卸幾張床搬過來。不用解剖床,再說你搬得動嗎?就宿舍裏的床,搬幾張過來,算了,床都不用搬,就要床闆,再弄幾張桌子過來排一下。”
解剖中心熱熱鬧鬧的,中心主任李增勇聽說了情況,開開心心的放棄了跟老婆過節的計劃,第一時間趕到解剖中心,首先想辦法給屍體們準備床位。
有一說一,就算是京城的解剖中心,也沒說要做好準備,常态化的接待20屍級的團體。
不說中心的容量如何,中心還有其他的屍體在被解剖中,正廣局以外,還有一個班的區局和其他各種單位,以及個人都有需求。
好在大部分的屍體都已經白骨化了,這就不用擔心屍水流下來,隻用普通的床鋪就能承擔此項任務。
事實上,正常的解剖也不用所有的屍體都擺開了,那更多的是電視裏的情節,也是爲了追求一個視覺沖擊力,吸引觀衆老爺們的目光。但有一說一,觀衆老爺是老爺,領導就不是老爺了嗎?
這麽大的案子,領導親臨現場,甚至來看看屍體的可能性都是非常大的。而觀衆喜歡的東西,領導們也是喜歡的;觀衆們覺得很帥的東西,領導們也會覺得很帥的;觀衆們沒知識缺常識不懂業務缺乏實踐懶于思考惰于反思耿于舒适,領導也是。
李增勇就在一樓的大廳鋪開了攤子,原本的大水缸裏的假山被搬走了,水被抽的剩了個底,一票肥魚可憐又恐懼的趴在哪裏,然後跟着大水缸一起被拉去了某間辦公室。
兩張桌子并一起,再放一層床闆,鋪上塑料布,就成了簡單的停屍台。一排排,一列列的停屍台整整齊齊的,乍看起來,頗爲驚悚。
李增勇隻在門口弄了兩層屏風,免得有人誤闖進來吓到了。至于解剖中心爲什麽有人誤闖進來,他就來不及考慮了。
差不多擺好的時間,第一車的屍體就入場了。
“腐屍進解剖室,白骨到大廳就行了。”李增勇熱情洋溢的指揮着,像是婚禮現場的總管在安排男女方的嘉賓。
來者皆是客,雖然都是不認識的,但還是挨着上了桌。
江遠随着最後一批散碎的骨頭回來的。
在路上,江遠就将骨頭給分了分,到了解剖中心,,詹龛等人一人抱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篩好的。”詹龛将箱子一放,就開始喘氣。
人骨的重量也不輕。按照沈陽中國醫科大當年取樣稱重的結論來看,男性濕骨的重量平均大約是10公斤,幹燥了以後也有4.4公斤的重量。女性則是6.8和3.2公斤。另外,北方男性的骨頭比南方男性的骨頭重。
擺開了,骨頭則顯得細細弱弱,從體型上看,很難想象這樣的骨頭能挂載100大幾十斤肉,甚至兩三百斤肉的。
“能鋪開的話,那就從頭到腳的擺一遍吧。”江遠見李增勇準備的如此充分,也就配合的安排了起來。
這樣做也是有一定的必要的,别的不說,從顱骨開始的,自上而下的一直擺到腳趾頭,總計要200多個骨頭,專業的法醫擺起來也要比較用心才行,非專業人士——這裏指的是還被堵在防空洞裏的那些人,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們撿骨以後,雖然擺出了似模似樣的幾個骷髅,但裏面的骨頭數量是否正确,骨頭是否同一個人的,江遠都持有懷疑态度。
這會兒,解剖中心的法醫們上陣開擺,江遠也洗了手在跟前幫忙。
主要目的還是看屍體的死因,以及分析屍體的來源身份等。
這時候,身份其實沒那麽重要,畢竟不是野地裏的無名屍,就算是非主流宗教利用了這些人,但多數還是留有記錄,或者知曉這些人的身份的,到時候一核對也就是了。
所以,目前的核心任務還是看屍體的死因。
在這個問題上,是不能指望兇手自己交代的,隻有發現了死因,确定了是他殺還是非正常死亡,才有審訊的基礎。
從好的一面來看,兇手在這方面也不是太謹慎,此前的8具腐屍裏,有四具就有明顯的被掐死的痕迹,可以說是非常随意了。
事實上,有工廠這麽好的條件,又是集體性的犯罪,原本是可以采用更有針對性的殺人方式和處理方式的,比如……對吧。雖然被找上門了,依然很容易被發現蛛絲馬迹,但這個難度和風險還是有極大的區别的。
“這個人年紀比較大了,80歲左右,也有骨癌的轉移了。”江遠又挑撿了一個屍骸,做了判斷之後,不由走到旁邊查筆記的柳景輝身邊,道:“能活80歲的癌症病人,身邊應該有親屬的吧,家裏人都去哪了?”
“是個好問題。”柳景輝用手點了點筆記本,道:“我剛才其實也有考慮,無非是四種可能,不知道,知道但不管,知道且想管但管不了,參與其中。”
“親屬的數量很可能很多,即使知道了,管不了,消息也會傳出去吧。”江遠道。
“這個反而很難講。”柳景輝說着吐一口氣,道:“這種非主流教派,其實相對于其他弄錢的模式來說,有時候是很有耐心的。而且,他們也是選人的,你看到的是80歲的癌症患者,他們可能在他70歲的時候,就幹涉到其生活中去了。”
江遠聽的皺眉,這方面的東西,他确實是極少接觸。
柳景輝見狀一笑,道:“沒事,這個案子的知情人不是還都在,就算洞裏的死絕了,外面還逮捕了5個,說不定還有,問也能問出來。”
江遠不禁一笑:“我還以爲你會用推理的。”
“他們是非主流宗教,豈會按照常規模式做事。”柳景輝也笑。
江遠莞爾,情緒也放松了許多,今次的案件進行到這裏,看似恐怖且規模巨大,實際上已經是接近完結了。
就目前來說,法醫們主要是做收尾的工作,包括刑警們也是如此。排查的隊伍也都第一時間收束了起來,更多的任務則是在陶鹿等白襯衣們的身上了。
大廳内的法醫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輕松,慢慢地輕松聊天起來。
給十多具屍體做拼圖,工作量還是不小的,要說大部分的骨頭放在準确的位置上都是不難的,但該說不說,作爲單位裏的技術人員,放錯了可真的是要丢人的。
多花點時間反複檢查也是理所應當的。
一會兒,那四個大壇子裏的骨頭,也被一點點的掏了出來。
一個壇子的骨頭放一張床,依舊是拼圖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