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
插滿了白點點的頭顱,白森森的立在辦公桌上,微圓的無仁眼眶沖着窗外,像是在欣賞京城優美的城市天際線。
江遠接到任務,不由将目光轉向身邊的詹龛。
詹龛胖乎乎的,有張沒怎麽受過欺負,但挺容易受欺負的臉。某種程度上來說,詹龛等于是系統認定的可造之材了。
選定的還是顱骨複原術。
江遠不由想起此前龐繼東龐大隊長,作爲江遠的首徒,龐繼東同志僅僅隻是充分理解了法醫植物學的要素,熟悉了利用法醫植物學破案的方式和方法,就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最重要的是,已經50歲的龐繼東,盡管腦子轉的慢了,但他學習的态度非常端正,這對教學來說,至少是比較舒服的狀态。
詹龛則是年齡隻比江遠大幾歲的年輕人,心思不定,又是京城本地人,如果隻是三分鍾熱度的話……
三分鍾,說不定都能送兩名罪犯去死了,浪費了就可惜了。
想到這裏,江遠的手松開了鼠标,再上上下下的打量幾眼詹龛,道:“小詹。”
“江隊。”詹龛趕緊回應。
“你想不想跟我學顱骨複原術?”江遠用法醫式聊天法,一個一字刀,就将聊天内容給剖開了。
詹龛一愣,臉上不由露出喜色,忙道系那:“想啊,特别想!”
他跟着江遠這麽好幾天,前前後後的伺候着,不就是爲了跟江遠學點什麽嗎?
雖然不缺錢,工作也超級穩定,工作對象也不曾有抱怨和投訴,但做人一場,不可能真的沒有追求。
顱骨複原術這麽高級的技術,屬于學會了就能坐前排的種類,詹龛竟是有點屬性貼合,說實話,詹龛自己都是驚喜莫名。
江遠卻是依舊有點猶豫,過了幾秒,才道:“顱骨複原術學起來很費時間的,而且,剛開始的時候,準确率也不高,應用的效果并不好,這方面,你有了解過嗎?”
“了解,我知道顱骨複原術特别難,但我願意試試的。”詹龛連忙道。
“試試可不行。”江遠眼神深邃的盯着詹龛,道:“如果決定學的話,就一定要學下去,直到學會!”
江遠通過教授龐繼東的經驗來判斷,教詹龛的時間和精力,至少值三個死刑犯,換言之,詹龛要是不能學到獨立逮捕6個死刑犯的話,這活就算是虧的。社會價值爲負數,自己更是白辛苦。
詹龛猜不到江遠的想法,但他看出江遠的嚴肅表情了,不禁心下一凜,忙道:“我一定堅持學下去。”
“恩……”江遠想想,道:“口說無憑……”
詹龛:“立字爲證!”
“不要搶答。”
“啊?”
“口說無憑,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也跟家裏人商量一下。”江遠道:“顱骨複原術呢,學起來可能要很長時間,我的教學時間可能不是很長,但你需要堅持練習和思考,這個時間有可能要幾年才行。”
詹龛聽的有點沉默。确實,他光想到學會了顱骨複原術以後的光芒萬丈了,但對于學習的過程,明顯沒有認真想過。
“剛開始,你即使學了顱骨複原術,可能也做不好顱骨複原。一般水平的技術員,做這個東西,能做出目标的三五成就算有天賦了,要到熟練了,才容易做出好用的複原圖。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是……”
“你今天先回去吧。”
詹龛面色凝重:“我明白了,那我回去想一下,之後再給您答複……”
“恩,跟家裏人好好商量一下,看你接下來的職業規劃,人生規劃是什麽。普通法醫可能是天天面對屍體,顱骨複原術的話,以後就天天面對這樣的顱骨了。”江遠戰術性喝茶,目送詹龛離開辦公室。
長時間處于震驚狀态的詹龛顯然沒有意識到,江遠的話裏話外,其實并沒有真的讓他選擇“與否”。
辦公室。
江遠将手頭的工作完成部分,再撥電話給陶鹿,道:“陶支,我最近做顱骨複原,詹龛一直跟着我做,我看他倒是有些天賦……對……應該說我和他都比較猶豫,不過,這個東西學會了應該還是比較有用的……對……”
江遠這頭情商拉滿,語氣平淡,電話另一頭的陶鹿内心狂喜,喜出望外,外酥裏嫩……
詹龛要是成了江遠的徒弟,學會了顱骨複原術,且不說自己分局又多一個好用的大牲口,江遠豈不是也被拴住了?
到時候,他徒弟做不出來的屍體,請動師父不是很自然的事?
陶鹿越想越興奮,且在電話裏拍着屁股保證道:“這還有什麽猶豫的,我們支隊全力支持法醫學的師徒傳承,詹龛這邊,我也會讓刑科那邊安排好工作,配合您的時間……”
“恩,看詹龛的選擇吧,我讓他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哦,我們也沒有講師徒什麽的……”
“那怎麽行!”陶鹿厲聲道:“警營師徒傳幫帶,是我們的優良傳統,這樣,我回頭跟詹龛詳細的了解一下情況。”
“倒沒必要強求形式。”江遠咳咳兩聲。
“那不行。你願意給他教技術,他喊你一聲師父不是應該的?詹龛入職時的師父應該是張法醫,他後面轉行政崗了,我回頭給他說一聲就是了,大家各論各的,也不牽扯。”陶鹿說的很是認真。
“這樣的話,我也給我師父說一聲。”江遠挂掉電話,再給吳軍和黃強民分别打了電話,接着又通知了遠在白江省洛晉市的龐繼東。
他算是大師兄,現在要添一個老二的話,總得讓老大知曉情況。
龐繼東卻比江遠想象的更激動,興奮的道:“太好了,師父!師門昌盛再好不過,我晚上給老婆說一聲,明天一早就飛京城來!”
“呃,好吧,做個見證也行。”
翌日下午。
正廣局刑警支隊會議室。
一波又一波的民警,像是無意間溜達似的,路過會議室,就爲了看一眼裏面穿着警禮服的詹龛。
别說,就算是做了警察,一年也見不到幾次警禮服。
尤其是穿着警禮服的同事,乖巧的學習的樣子。
吳軍、江遠和龐繼東,則是坐成了一排,跟詹龛小聲的說着話。
大家既然已經是師徒師兄弟了,自然是要傳授一些心得體會。
陶鹿更是站在黃強民身邊,老懷大慰的看着圍坐在電腦前的幾個人。
這時候,就見江遠擡頭,道:“陶支,我留龐大一段時間。”
“沒問題沒問題。”陶鹿立即點頭,笑道:“龐大隊看着就能力很強,能支持我們支隊的工作,我們感謝都來不及。龐大主要是做……”
“法醫植物學吧。”江遠轉頭看看龐繼東,道:“龐大這邊自己做了一段時間植物學了,補強一下好了。”
龐繼東開心的連連點頭,他都沒想到還能再混一段培訓。
陶鹿聽到“法醫植物學”,腦海中先是跳出了警惕,問:“案件有進展?”
“顱骨複原做的差不多了,但即使完成,也僅有受害人的長相,還是不容易确定受害人的具體身份,配一個法醫植物學的話,正好可以劃定一個地區範圍,比較好找人。”江遠說的很輕松的樣子。
即使龐繼東沒來,他也計劃着要做法醫植物學的,不過,可能就得晚一點,至少是顱骨複原術完成了以後。
龐繼東來了,順勢将法醫植物學提前就是了。
至于說江遠一次性動用兩套頂級技術破案這件事……算兇手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