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何維被緊緊的束縛在審訊椅上,表情卻展現出一種舒适的怡然自得,就好像公司經營正常的時候,他給手下們開小會時的樣子。
比起經常面對兇神惡煞的歹徒,以至于表情嚴肅的審訊民警們,何維的神情平和,神态自如,頗有些氣勢。
“說說吧,你想見我們,目的是什麽?”陶鹿并不吃何維這一套,他見過的各路大佬多了,何維僅僅是殺了幾個人而已,還藏頭露尾,這在現代社會,驚悚固然有之,威畏則不足。
何維放松一笑:“莫緊張,我是想如實交代的,隻是在交代之前,想确認一下,你們是不是有能力抓得到人。别我把自己給賣了,你們直接結案了。”
“有沒有能力,你現在還不知道嗎?”陶鹿倒是來了點精神,何維既然這麽說,總歸是要吐出點東西的,哪怕是爲了消遣,他也得說些假話才行。而對警察來說,嫌疑人隻要開口,就是資料。
“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何維的目光看向江遠。剛才有民警給做了簡單的介紹,江遠是作爲主辦民警出現的。
陶鹿越俎代庖道:“你用不着知道這些,現在是要你交代情況,不是反過來。”
如果可能的話,民警是一點信息都不想透給犯罪嫌疑人的。
像是歐美體系中的雙方同等的信息權之類的事情,跟國内司法界是不搭的。
江遠更是懶得給麻瓜再科普一次了。
何維被審了幾天,也有點習慣了,哈哈一笑,道:“我覺得我也沒漏什麽,結果你們就這麽追上來了……不過,我看你們想給我定罪的這個案子,死者叫是沙麗蓉吧,你們一直追着這個案子問,是覺得我做了這個案子是嗎?”
“不是嗎?”陶鹿反問。
“那……你們是覺得,我隻做了這個案子嗎?”何維依舊是問句。
這一次,陶鹿脊背上一股涼氣升起。
陶鹿看着何維,強令自己等待了幾秒,再問:“你什麽意思?”
“你們覺得這是一起模仿作案,對吧?你們在我家找到了證據嗎?兇器找到了嗎?”何維雖然得不到答案,還是不斷的提問。
這一次,陶鹿想了想,再回憶了一下審訊筆錄,再道:“我們找到了受害人的血迹,也找到了你作案的兇器,你作何解釋?”
“沙麗蓉是我殺的。”何維痛快的承認了,且看審訊民警一眼,笑道:“不好意思,沒把功勞留給你,沒辦法,兄弟我有所求。”
陶鹿有點意外,但還是抓住機會提問:“你有什麽證據?”
“我都自首了,你還問我證據?”
“要證明你不是頂罪才行。”
“犯罪細節嘛,我有。緻命的位置,大概是這裏。”何維說着在自己的胸前肋骨的位置比劃了一下,再道:“兩下,有一下有點碰到骨頭了。”
陶鹿看向江遠,江遠微微點頭。
“包屍體,我用的是個藍色的防雨布,戶外的那種,但是老款的,清庫存的時候拿下的……”何維一邊說,一邊甚至有點得意洋洋。
陶鹿等人讓他盡情的說着,犯罪分子進入到這種狀态,是最容易獲得口供的。而對預定死刑犯來說,這也是最後的難得的暢快時分了。
“說重點吧。”何維說了幾句話,突然止住了話頭。
陶鹿微微皺眉看向他。
“這位江警官,你猜得到嗎?”何維想說,又不想說,還在賣關子,就像是一個要跳樓的人,又想一跳了之,又總覺得是不是應該再等等。
江遠聽着何維剛剛描述的犯罪細節,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運作着。
身爲法醫,他對于四具受害人的屍體,自然都印象深刻,雖然幾具屍體因爲雨天暴露在外的緣故,發現的時候都有較大程度的腐爛,但受創的部位,戳入的角度等等,勉勉強強還都能看到一部分。
江遠回想着這些屍體的傷口,再跟何維說的一一映照,不禁想的入了神。
因爲屍體有些東西都是看不到的了,但何維肯定不知道屍體的具體情況,所以,按照他的說法來看的話,這四具屍體的相似度就有些過高了……
那從這個角度來考慮……
這時候,何維也沒有真的等江遠的回答,挑釁了一番後,就果斷道:“除了這起你們以爲的模仿作案,其他三起案件,都是我做的。是我模仿了我自己!”
“哈?”
“爲什麽?”
監控室和審訊室裏,各有不同的聲音。
何維這時候沒再笑了,眼神也陰沉了一些,道:“我第二次棄屍的時候,被人給拍下來了,他之後寄了手機過來給我,裏面裝了梯子和閱後即焚,并利用拍下來的視頻,敲詐勒索我。”
何維不等詢問,接着道:“你們現在想給我定罪的這個案子,這個沙麗蓉的案子,是對方指定要殺的人,我爲了跟自己的案子區分開,故意模仿了自己作案,并且,我還故意留了些證據,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用得上這些……”
陶鹿這種老刑警都聽呆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何維自顧自的道:“那家夥也不知道我具體的殺人方式,但他知道我的家庭情況,還拍了視頻,威脅要殺了我兒子。我也隻能這麽做了。我想,直接用殺人方式來證明有幕後主謀,應該是最穩妥的吧。”
“你這腦回路。”陶鹿望着何維,等了一下,決定順着他的話來說,又問:“那第四名受害人呢?”
“那是我忍不住。”何維頓了頓,問:“你們就找到四具屍體,是吧?”
又是一股子電流從頭頂噴進陶鹿的腦門心。
陶鹿問:“你殺了幾個人?
“應對方的要求,還殺過一人,但這個人,他要求我帶進山裏,殺了以後埋掉。”何維随意的撇撇嘴,道:“看來你們沒找到。”
陶鹿冷着臉:“你沒有找過他?”
“找過,找不到。這個也不是我擅長的。我就想着,這幾年花花錢,花的差不多了,投案自首得了。”何維說着看看陶鹿,又看看江遠,道:“我本來計劃着認個模仿案得了,不一定能判死刑吧。不過,你們要是能把老九抓住,我陪個死刑也不虧。”
“老九是你說的,拍了視頻的人?是他的自稱還是你給他的稱呼?”陶鹿追問。
“自稱。”何維的聲音低沉下來:“他有一年沒聯系過我了,我也不确定他有沒有監視我。”
這位要不是殺過人,他的話聽起來就像是精神病人一樣。
但殺過人的,就算是精神病人,也會得到極度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