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找到了油漆,陶鹿等人更加興奮。
陶鹿是做刑警出身的,本身也不懂得刑事科學這一塊,但有一點他知道,但凡檢材裏有油漆物證的,實驗室基本不會失手,多多少少都會給點說法,法庭的采信也非常廣泛。
這是因爲油漆物證的應用極其廣泛,最常見的是汽車油漆,在道路交通肇事案件中,車輛油漆物證經常用來鎖定嫌疑車輛,用以判斷碰撞是否起到了關鍵作用。除此以外,船用油漆,建築油漆,噴漆等等,也是頻繁出現在案件中。
而油漆複雜的成分,在工業上或許是樁麻煩,但在刑事鑒定中,就非常好用了。檢驗方法更是多的離譜,什麽顯微檢驗、紅外光譜、拉曼光譜、掃描電鏡、X射線能譜、X射線熒光光譜、Py-GC/MS檢驗——官員們的赤膽忠心若能被這麽多種技術檢測的話,廉政早就變成基操了。
警局自己的微量物證實驗室更是不敢怠慢,加班加點的幫着給插了隊。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檢驗報告就送上了陶鹿的辦公桌。
陶鹿快速的翻過檢驗報告,臉上已是洋溢出勝利的微笑。
聞訊而來的專案組成員,第一時間塞滿了陶鹿的辦公室。
檢驗中心的主任笑呵呵将報告給衆人傳遞,并代爲解釋道:“白色顆粒确實是漆料,而且來自于福田的微卡。我們采用了多種方式來核實,報告裏是用最成熟的紅外光譜儀做的測試,可以看到樣品中有1724的吸收峰,還有一個1601和1583的吸收峰……”
幾名高年資的刑警“嗯嗯”的點着頭,像是應對老婆似的,根本沒聽主任費勁心思說的話,同時又一個個伸長脖子了看報告,好像看得懂似的。
檢驗中心的主任頓時表情幽怨起來:“最終結論都告訴你們了……”
“微卡的話,就先查車輛的行駛軌迹了?保險起見,再走訪一下附近的居民?這種車在居民區還是很顯眼的。”崔啓山看了報告,情緒已經起來了:“就是時間跨度比較大,但應該不是問題。”
現在的警方系統裏,隻要将車輛的車牌輸入進去,就能看到它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的行駛軌迹,當然,這種行駛軌迹主要是由監控完成的,屬于是大數據的應用,免去了刑警們瞎眼一樣的跟車的煩惱。
即使車輛遮擋号牌等等,警方也能通過模糊搜索的方式将其軌迹調出來。
旁邊的劉晟道:“應該可以找到附近經過的類似的車,不知道會有多少輛,不過,一輛輛的找過去,也沒有多少工作量。”
“有個問題,屍骨上有廂車的漆料,不代表說廂車就要開到空地上去。有可能廂車是第一現場,空地是抛屍地,但中間使用其他的交通工具。”
這句話才是關鍵,将幾名刑警的熱血一下子給沖了不少。
陶鹿轉頭看了一眼,卻見潑冷水的正是崔啓山新建專案組的蕭思。
柳景輝咳咳兩聲,道:“廂車确實有可能停放在其他地點,但我認爲,它曾經開到空地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否則,六具屍體的運送就是一個極大的麻煩。就算兇手剛開始不懂,運送過一兩次屍體以後,他也會放棄這種方式的。”
“微卡一般也有三米,三米二的長度吧,市裏很多地方都不能跑的,這邊空地,至少白天是不能跑的,晚上開過來,黑燈瞎火的,也不是很方便,而且顯眼。”蕭思在這個案子上投入的時間并不少,也有自己的思路,并不會輕易被說服。
柳景輝斟酌了一下語言,再笑笑,道:“确實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因素,不過,轉移屍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受害人剛死亡的時候,屍體非常重,以至于兇手要分屍,腐爛的屍體有多埋汰,大家也都見過,即使白骨化了,上面其實也經常連着東西,這種情況下轉車,兇手等于給自己加難度了。”
“而且車上遺留的證據會非常多,清洗也有困難。”陶鹿向柳景輝點點頭,道:“我們先不考慮轉運的問題,柳處您繼續說,哦,江遠來了,江隊坐這邊。”
他等于是将蕭思的這個思路給否定了。
陶鹿看見江遠,發自内心的露出笑容來,這案子眼見着有眉目了,可全都是江遠的功勞。
他做刑警的,問話一二三四的一套下來,就能摸清楚現場的情況。而在場的小法醫們,也早就興奮的将江遠的發現經曆描述再三了。
這個案子如果破了,這一幕會被大家念叨很久很久的。
江遠笑着打招呼,也沒有坐過去,隻道:“我看過電子版的報告了,你們繼續說。”
不等其他人開口,蕭思卻不放棄的道:“我承認更換車輛的概率不大,但要考慮到這種情況吧。另外,我們找到的漆料,應該不是車輛的外漆,而是内漆吧。如果是這樣,兇手會不會隻是用了福田的漆料來補漆。我不是特意擡杠,但福田車的價格比較低,修理廠用他們的漆料給其他車噴塗,也是有可能的吧。”
陶鹿等人眉頭緊皺。
要說蕭思擡杠,他說的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得不列入考慮。
柳景輝等了一下,道:“現在的核心突破點就是這輛車了,是不是福田牌的廂車,我覺得可以先搜福田牌的,行車軌迹裏經過空地這邊的都查一遍,如果還沒有,再考慮蕭思說的這種情況。”
他這麽一理,衆人的思維瞬間清晰起來。
崔啓山拉住蕭思,笑道:“差點被你給拐到溝裏去。”
蕭思攤手,也沒有再強求贊同。
柳景輝再咳咳兩聲,道:“我這裏還有個取巧的法子,可以試一下。”
陶鹿立即看了過去,這個案子的預算不設上限是不假,他兜裏沒錢心虛也是真的,取巧的法子,對他就特别合适。
柳景輝接着道:“我是看筆錄的時候想到的,這邊空地附近的居民,有幾位是非常頻繁的舉報和報警的。另外,因爲想拆遷的緣故,他們對這些工程車輛,貨車什麽的,也都很敏感,報警記錄裏經常提到,也許可以查着比對一下兩年前的記錄,說不定就有車牌号。”
陶鹿一拍大腿,轉身道:“老劉,這個交給你了。”
劉晟連忙應下來。這個方法是實惠不費的,随便派兩個人查一下記錄,說不定就變成此案的突破口了,簡直是天降禮包了。就算查不到,其實也沒什麽,兩個人的工作量算什麽。
崔啓山想舉手沒來得及,直到出了門,還有些遺憾,對蕭思道:“你剛才自己喊一聲好了,他們幾個都是大隊長之類的,不好意思跟你争的。争不到也沒關系,陶支反正也不喜歡你。”
蕭思搖搖頭,道:“我等于是屎橛子組裏的攪屎棍,哪可能讓我去碰這種蛋糕。”
崔啓山愣了一下,盯着蕭思看了半天,道:“真要是屎橛子,你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