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人種是有不同的體貌特征的,這一點在政治正确之風吹來之前,都是絕對正确的知識。
非常典型的比如“卡拉貝裏結節”,它指的是白種人的上颌部,第一磨牙舌面近牙頸處常見的釉質結節,卡拉貝利結節實際上是磨牙的副牙尖,有的白人的第二第三磨牙也有分布,但有色人種是極少見的。
黃種人的特有齒形是鏟形門齒,出現幾率90%,同樣,在白種人和黑種人中,這種齒形的出現概率極低。
許多人跑去醫院磨骨,做顴骨縮小術等等,其實也就是爲了通過骨頭的變化,讓面部特征出現區别。
所謂高級臉的寬眼距,高顴骨,偏方的下巴,眉峰突出等等,也都是從骨性上表現出來的。
江遠也是掌握了LV3的顱骨複原術以後,才在這方面有所領悟。畢竟,這項技能的覆蓋面并不僅僅局限于國内,國際上的許多國家,特别是美國這樣的移民國家,自動或被動的都要研究不同人種和混血人種間的種族特征的。
相比之下,國内的法醫即使研究過人種的種族特征,那對于混血人種的特征就很少涉及了,哪怕是京城的法醫,如老同志曾連榮這樣的,他也是半通不通,十分不懂了。
“混血,是什麽混血?”曾連榮忍不住好奇的先問一句。
“亞歐混血吧。”江遠也隻能說一個大概。
不過,一個大概也是大大縮小了範圍,可以說是重大突破了。京城的老外不少,混血也不少,但如果單算亞歐混血,總數肯定就不多了,最重要的是,警方根本不需要找出來所有的亞歐混血,隻要找失蹤人口就可以了。
至于說,受害人家屬沒有報案的,那問題就更大了,假如失蹤人口中找不到對應的,這本身其實又是一條線索。
曾連榮再怎麽鎮定自若,這時候也不能耽擱了,先脫了自己的手套,再重新換手套,且問道:“江法醫,麻煩你給說說。”
他自認對今次的解剖和結論要負責,有了重大突破更要盡快上報,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确定江遠的判斷是正确的,至少,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曾連榮不覺有些異樣感,平日裏,他可不會有這樣的問題。手底下人發現了什麽細節,或者有什麽決定性的證據了,曾連榮過去瞅兩眼,就能知道他們判斷的對不對,是确有其事還是有所偏頗。
可今天的情況完全不同了,混血他還行,法醫人類學他也還行,但混血的法醫人類學,是不是就超綱了?
不過,曾連榮的問題,江遠就太熟悉了,他遇到了不知道多少次。
江遠轉身。
換上了一個令衆生信服的笑容,道:“判斷的方式有很多,我以顱骨爲主要依據,主要是以下三點,犬齒窩,顴骨緣突,梨狀孔上的外側部膨隆。”
江遠說的三個位置基本都在前臉,也都是标準的學術用語。
曾連榮一愣,迅速進入了角色,捧起解剖台上的顱骨,邊看邊道:“我記得不錯的話,這三個位置都是非測量性狀。”
江遠點點頭,道:“沒錯,但也有一些指标可以用,或者就這麽用就行了。”
所謂非測量形狀,是通過人類學觀察來描述的,也是人類學研究的重要手段,簡單來說,就是用看的。定性而不定量。
這其實也很容易理解,任何一個人不需要接受什麽理論知識,或者人類學的講解,放一個白種人,放一個黃種人到面前,很容易就能區分出兩者的不同。
事實上,如果人還是活着的狀态的話,一個混血兒站到普通人面前,不說确定無疑的能分辨出來,但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當然,這種假設的意義并不大,這就好像通過骨盆來判斷男女一樣,如果人還活着的話,這玩意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課題,有的是群衆可以做出更詳細的分類。
不過,歸根結底,都是熟能生巧的活。
曾連榮皺眉,道:“非測量性狀的話,準确性怎麽樣?我的意思是,這是怎麽看出來的混血的?”
江遠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再道:“看的多的話,相對容易看出來,就比如梨狀孔上的外側部膨隆,歐洲人的會高一些,三号顱骨也是如此,但它的另外兩項特征,又比較傾向于亞裔的臉型,如果做一個法蘭克福平面的話,估計能更簡單的看出來。”
其實非測量性狀幾個字一出來,這個話題就從科學性向權威性轉變了。
不能量化的指标,就跟古董鑒定一樣,誰牛逼誰說了算。
可換一個角度來看,如果沒人使壞的話,這玩意的準确性又是有保證的,且同行間是有探讨的空間的。大的面上,想蒙人也是很難的。
至于法蘭克福平面,這個詞出現在法醫群體中,那就高端了。
曾連榮再皺眉:“你學過顱骨複原的?”
旁邊京局的年輕人趕緊道:“江隊之前有用複原的顱骨破案的案例。”
衆人的眼神全都變了。
曾連榮也不得不給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并迅速的回憶了一下自己所學的知識,發現對不上,就道:“沒想到……您既然懂顱骨複原,那就按照您說的來報告。”
顱骨複原術是用一個顱骨,就能将死者的生前樣貌複原回來的超牛逼技術,曾連榮不會,但他知道自己學不會,既然如此,那在看屍體的臉這件事情上,顯然要聽江遠的意見了。
而且,往高端裏說,通過一個顱骨判斷精細種族,本來就是人類學觀察法的看家本領。這玩意發明出來都不是用來破案的,從最初到目前位置,它最主要的應用領域是古人類學。
從地底下刨出來的人類化石大部分是不完整的,完整的基本都會上電視,所以,人類學專家們,就隻能依靠非測量性狀的觀察法來做研究和篩選。而他們的日常,往往就是捧着一個顱骨,看到天長地久,然後寫出一整本的博士論文。
江遠見曾連榮理解了,反而很客氣的點點頭,又簡單解釋了兩句,道:“您先報告吧,看陶隊那邊什麽意見。”
曾連榮再次脫掉手套,出門去打電話了。
江遠恢複工作,其他人各自低頭,一邊默默工作,一邊用眼神瘋狂交流。
接到電話的陶鹿則很無語。
一次性發現三具屍體,這麽大的案子,他都忍了。可三具屍體中還有一具是混血兒,這他真的要繃不住了。
這案子本來就很敏感,陶鹿和範局處理的非常辛苦,可就受害人的種族狀況,案子怕是要捅上天了。
陶鹿也沒什麽話好說,繼續報告呗。具體的業務肯定還是他的,但得讓上面人知道這情況。
一路報告上去,又從失蹤人口中翻找,按照江遠和曾連榮後續給出的更多的信息,很快就鎖定了一人——麥克,中文名李邁,美國的國籍,父母均爲在華工作的外資企業高管。
這套信息出來,範局都覺得有點麻煩。别的倒沒什麽,該破案的破案就行了,可想封鎖消息,就感覺變的困難了。
陶鹿也隻能調派人手,第一時間自我要求,準備限期破案。
這個時候,散落在外面的各個大隊都是要召回的,陶鹿挨個打電話通知和勸說。
打給崔啓山的時候,崔璐尚未說話,崔啓山已是疲憊的開口道:“陶支,你這就收到消息了?”
“廢話,當然收到……不是,你那邊有什麽消息?”陶鹿感覺有點不對。
崔啓山道:“我們剛又找到一具屍體。”
明早要去門診複查一下内分泌,希望檢查無礙……大家可以用月票表達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