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廣分局。
刑警支隊。
江遠積案專班的辦公室裏人來人往。
位于人流最中心的,是端坐在椅子上的牧志洋。
牧志洋的面前,是一台80寸的液晶顯示器,帶着架子推進來的,此時正在循環播放牧志洋擲出手機的潇灑動作。
畫面稍微有點糊,因爲是同事胸前的執法記錄儀拍攝的。說起來,也是京局的民警素質高,看到嫌疑人轉身逃跑,第一時間打開了執法記錄儀,不像是甯台縣的刑警牧志洋,第一時間是将手機丢出去砸人。
但拿三等功的是牧志洋。
警察的世界就是這樣子,表面上程序正義,實際上成王敗寇。
牧志洋抿着嘴,免得被人看到得意的牙槽,且不停的向新進來的警察們解釋:“我當時也是有點懵了,本來就想吓一下他的,沒想到丢的這麽準。”
來來往往的民警看着這厮的嘴臉,一個個都是搖頭歎息。
“風口吹豬了。”最羨慕的還是剛進警局沒幾年的年輕人,對他們來說,一個三等功還是挺有點誘惑力的。
劉晟在旁聽到了,瞅了幾人一眼,沒吭聲。他是極佩服江遠的,從甯台一路跟到京城來,他見證了江遠多起案件的破獲過程,說是五體投地都不爲過,至于牧志洋……
風口吹豬也算是一個恰當的形容了。
這次派出去詢問方夏村的民警有上百人,正好牧志洋分配到了夏留成,而且,恰巧夏留成轉身就跑了。這才有了牧志洋當人形擲彈兵的機會。
但凡這個嫌疑人機靈一點,鎮定自若的在哪裏跟牧志洋等人聊聊天,後續雖然十有八九還是會被抓,可就落不到牧志洋手裏了。
說不定立功的就是負責查方夏村民的财務狀況的民警,也說不定是給其他村民錄筆錄,找到了線索的民警……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牧志洋果斷一擲,不僅抓住了犯罪嫌疑人夏留成,且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還以這種方式,爲正廣局省下了上百萬元的經費。
100多想号的刑警在外面出差,多耽擱兩個星期,正廣局直接破産就得了。給隆利縣那樣的小縣城,三天就夠了。
“江隊,恭喜啊。又破了一個大案子。”劉晟走上前去,向正主道賀。
“兇器找到了?”江遠本來還在看熱鬧,聽劉晟這麽一說,注意力立即轉移了。
事主夏留成在路上就已經交代了,回到警局又正式做了一份筆錄,不過,僅有口供肯定是不拿穩的,最重要的就是兇器。
劉晟點點頭,道:“是柄砍柴的斧子,他最早藏在夏家的一隻花盆裏,上面蓋了土。後來沒事了,他又半夜進去取了出來,埋到了隔壁人家的果園子裏,已經起出了。”
江遠眉頭微皺。
劉晟歎口氣:“唉,這個确實是個問題,當時現場勘查的時候,應該注意到那個花盆的。”
江遠搖搖頭,這時候糾結這些也沒意義,就算入門考核的再嚴格,也總有人會偏離原有的軌道,做出令人瞠目結舌的成就。
倒是王傳星在旁笑笑,道:“這樣算的話,咱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四成了。”
唐佳在旁瞪了他一眼:“死者裏面那個小孩子才不到10歲!”
“我們替他報仇了,伸張正義了,還要怎麽樣!”王傳星是理智型的,或者說,情感遠沒有唐佳的豐富,且沒有見到真正的現場,隻看照片,對于他這種半老刑警來說,很難再激起感同身受了。
唐佳的腦海裏卻是不時的浮現出那個小孩子伏倒在床上的慘狀,她也經曆過很多個案子了,但說歸說,幼童的死亡和滅門性的慘案,對她的觸動依舊很大,不由瞪了王傳星一眼,道:“善有善報,你至少要尊重死者。”
王傳星不服氣的道:“他自己的親戚砍死他全家,結果活蹦亂跳的将他們家幾十年攢的錢全花光了,我參與案件,忙了好幾個晚上,也算是幫他報仇了,就因爲笑了一下,就得遭報應?你這套理論不合理吧。”
唐佳登時有點說不出話來,雖然說,她可以說什麽“不以惡小而爲之”,但做警察的可不信這個,如果惡沒有程度的區别的話,刑期又是做什麽用的。
劉晟不敢看甯台人吵架,忙道:“江隊接下來準備做哪個案子?”
他猜想江遠應該準備的有名單,不可能之前看那麽多的案件和卷宗,然後就挑選一個案子出來。
江遠卻是笑笑,道:“我倒是不累,但隊員們連續作戰了這麽長時間,得要休息幾天,然後再接案子。”
“可以可以,休息一下挺好的。”劉晟說的有點言不由衷,要說連續作戰,他們刑警支隊的刑警們才是連續奮戰多日了,就剛剛的滅門案的查證,雖然完成的很快,但那近一百人的隊伍也是短時間内密集出差了。
不過,客軍打的好,自然就有更優渥的條件,劉晟也不能跟江遠積案專班的成員比待遇。
于是,在參觀了一輪牧志洋之後,江遠積案專班的成員們就紛紛回去休息了。
至于他們是準備睡覺補眠,還是旅遊景點,又或者嘗遍京城的小吃,那就是個人選擇了。
……
與此同時,崔啓山帶領的團隊,也有了新的發現。
兇手的賬号和手機難以追蹤,但受害人的手機信息還是有迹可循的。
雖然在下飛機半天以後,受害人的手機就關機了,崔啓山等人還是找到了技術大拿,通過重溯基站相關的信息名單,用大數據的方式,找出了一名同行者的手機。
做到這一步,崔啓山以爲本案也即将引來勝利了。
勝利可無非貴賤。
但令崔啓山沒想到的是,自己等人千辛萬苦找出來的新的犯罪嫌疑人,手機關機前的最後位置,是在一片荒地裏。
“喊警犬大隊的人來幫忙吧。”崔啓山看着荒地,心裏還有點緊張。
兩隻警犬迅速的來到了現場,嗅探了沒多長時間,就汪汪的叫了起來。
“屍體!”訓導員就地刨了一會,就發現了一截白骨化的大腿骨。
再挖,再有。
再挖,再有!
訓導員突然愣住了,問:”一個人可以有幾條大腿骨!”
大家都看傻子似的,看向訓導員,直到他舉起了三條大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