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市的法醫解剖室裏,三台解剖床上,各自擺了一具屍體。
不算第一具已經收起來的屍體,這裏有另外三名被錘殺的受害人的屍體,躺在了這裏。
三個人裏,一位是從江華科創大廈裏刨出來的,來自新鑫建築裝修公司的項目經理,另外兩位是另一家公司,日夜兼程裝修設計公司的工長。
職位略有不同,但他們的工作内容都包括有,與砌牆工的溝通。
加上幾乎相近的殺人和埋屍方式……
此三具屍體加上商格庸家裏的一具項目經理的屍體,全都被認定爲砌牆工所爲,并案處理了。
雖然有所預料,看着這麽三具屍體,江遠等人依舊感覺到了沉默的壓力。
即使對長陽市這樣的省會城市來說,一案四屍依舊是需要重視再重視的案件了。
“錢大的電話。”解剖室裏的座機響了起來,旁邊的法醫瞅了一眼,就交給了江遠。
江遠脫下手套和頭套,順便休息片刻,接起電話,道:“錢大。”
錢同毅先是呼了一口粗氣,仿佛很累的樣子,道:“怎麽樣?有什麽結論?”
“直接的結論的話,首先确定四具屍體都是同一隻兇器所爲,就是我們之前确定的錘子。應該算是兇手慣用的裝備了,大概率随身攜帶着。”江遠将四具屍體的顱骨都做了比對,對于兇器是非常确定的。
錢同毅“嗯”的一聲,道:“這個結論很重要,不過,不知道兇手逃亡途中,會不會攜帶這個錘子,他如果帶着的話,應該沒辦法坐高鐵和乘飛機了。”
江遠撇撇嘴,現在根本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吧。再者,兇手現在還帶着商格庸……
想到這裏,江遠皺了一下眉,問:“你們是判定商格庸已經死了嗎?”
“沒道理不死吧。”錢同毅道:“兇手帶着他,純粹是個累贅,還很危險。都殺這麽多人了,也不差商格庸一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用商格庸做司機,這樣子更好,我們現在已經在積極聯系平洲方面了。”
商格庸的車始終沒找到,對警方來說,這意味着車要麽停在了某個地方不再移動,要麽就是拆掉了,要麽就是去了平洲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才有可能。
否則,要是往南往東開,各地路網的攝像頭越來越多,完全沒有消息是不可能的。
江遠在電話的另一頭微微點頭,道:“确實。”
在江遠看來,錢同毅的邏輯也是沒毛病的,兇手當時帶走商格庸的唯一理由,是商格庸看到了不該看的,而兇手又沒時間處理商格庸了。
現在過了好幾天了,商格庸最大的可能是已經埋到哪裏去了。活着的情況,最好的就是做司機。以上兩者皆非的話,問題就複雜了。
“我們現在的工作重點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追兇,另一部分,是尋找其他的屍體。”錢同毅更新了一下自己這邊的工作,接着道:“屍體這塊,還會更多的,對吧?”
“估計是。”江遠歎口氣,道:“現在發現的四具屍體,基本都是類似的模式,除了3号是砌在飄窗裏了,其他都是砌牆裏面的,也都做了防腐處理,是比較成熟的模式,不是新手所爲。”
錢同毅“咦”的一聲,道:“砌到飄窗裏,這個主意不錯啊,如果在外牆那邊開幾個孔,屋裏是不是都不臭了?”
“開孔會讓屍體的腐爛加劇,最初的味道估計會更重,尤其是遇到下雨天,或者陰霾天,屍體容易返潮。”江遠頓了一下,回憶着道:“蟲子也容易鑽進去,到時候大量的蟲類或排洩物,可能會在外牆上留下痕迹,也說不上,沒有做過實驗。但我想,兇手可能沒有考慮的這麽多。”
“嗯,這一點倒是真的有可能。”錢同毅歎口氣,道:“我們目前跟一些裝修公司的人,還有市場裏的工人做了解,兇手自稱老陳,監縣人,離咱們長陽市不算太遠,一般人都是叫他老陳或者陳師傅,有說過名字,但都沒人記住。據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愛說話,三句話打不出一個屁來。工人們覺得這種人是有點傻的,也不愛跟他接觸。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也不玩女人,感覺精神是不是有點問題?”
“光幹活,不娛樂不休閑,那錢寄回家裏?”
“據說也沒老婆沒孩子,父母也不在了。”錢同毅憋了一肚子的話,忍不住道:“天煞孤星,是真的難搞啊。”
江遠“唔”的沉默了幾秒鍾,道:“這樣的話,他手裏應該有不少錢吧,爲什麽還要在市場上做零工?這個工作不輕松吧。”
“連環殺手是不是都這樣?就喜歡穩定的工作的。”
“雖然不是這麽表述的,但是這個意思。”
“所以,咱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典型的,沒有編制但喜歡穩定工作的連環殺手?”錢同毅想到這裏,幹脆道:“我再灑出去些人,找找平洲附近的幾個建材市場。”
跟徐泰甯合作過以後,江遠現在聽錢同毅講的排查,感覺就跟玩一樣,猜一個地方就去,成功率怎麽保證?
但現實是,徐泰甯搞出的成功率是高,成本卻是更高。
如果讓徐泰甯按照這條思路來走的話,等于是要在多個城市,甚至包括兩省的城市的建材市場裏走訪排查一個人,想想就算是徐泰甯,都不會做這種事,必須得要縮小目标才行。
江遠的目光看向解剖台上的幾具屍體,随口道:“想一想,這個砌牆工好像不懂高科技,但是知道換手機号,換手機。要說他懂這些,他連個微信或者QQ都沒有?他付錢全靠現金嗎?”
“對啊,這家夥沒有支付寶,沒有微信,花錢就得用現金!”錢同毅說到此處,無奈道:“我設置了人像報警,回頭看能不能碰上,隻要确定一個城市,就好找了。”
“如果隻是确定城市的話,我倒有個想法。”江遠剛才也是一直在思考的。
幾具屍體都是類幹屍的狀态,但因爲有失蹤者的身份對照,追溯屍源就很容易了,加上死亡方式也确定,法醫能發揮作用的空間其實很小。
不過,幹屍身上塗滿的石灰,接觸的多了,倒是讓江遠起了心思。
此時,錢同毅的要求既然隻到城市一級,江遠就思索着道:“我注意到屍體上的石灰,尤其是塗抹到身體腹腔内的石灰,都是粉石灰,這個很可能是兇手自己采購,或者要求采購的。”
“粉石灰是什麽?”
“我也是查了資料才知道的,石灰根據細度會分爲塊石灰,細粒石灰,粉石灰,而有些裝修的地方,可能不一定有用到粉石灰,但兇手殺人後,塗抹腹腔的都是粉石灰……”
錢同毅一下子有了精神:“所以粉石灰是兇手自帶的?”
“有可能。因爲有兩個現場都是有兩種石灰的,而塗抹腹腔的石灰,基本都是同一種,說明兇手在石灰方面是有要求的。另外,石灰還有分高熱石灰和低熱石灰,分欠火石灰、正火石灰和過火石灰……總之,兇手對石灰有明确的要求,我一會把具體的内容發給你。你們走訪一下市場,看有沒有用現金買同種石灰的人。”
“這個好這個好。”錢同毅說完,遲疑了一下,道:“他買石灰的目的應該就是爲了抹屍體吧,他逃亡途中……不一定立即作案吧。”
江遠歎口氣:“商格庸不是還沒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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