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刑警支隊的大隊長,劉晟的日常工作繁忙,且壓力巨大,而且,這種壓力和繁忙還不是被動的,多少帶一些主動因素。畢竟,現發的案子不偵破,變成了積案依舊是自己的。考核的任務不完成,全隊都要受影響。
幾十個兄弟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到最後哪哪都不如人,他作爲大隊長的,臉面上也挂不住。
但在甯台縣,劉晟負責溝通,而溝通的工作又特别簡單,這個活就太輕松了。
要說現在回去,換别人來,那肯定也沒必要,往返的交通費都不少呢。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加一點點的工作量,以及時不時的美食供應,令劉晟幾乎是樂不思蜀。
說到蜀,就不得不提火鍋了……甯台本地産的黃牛肉,薄薄的肉片那麽一切,往火鍋裏一丢,随便燙幾秒,就是吃的燙嘴,停不住口。
還有同一個牧場産的毛肚、黃喉,鴨血,鴨腸,雞肉,雞胗,鵝腸,鵝掌,還有全套的五花肉片,大刀腰片,肥腸,豬肚,豬蹄……
劉晟現在對渾身都是寶這個概念,認識的比在京城還清楚。
在京城,要明确是某個牧場産的食物,那得是什麽價格?劉晟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聽說過,沒吃過。
而且,大城市的食物有一個問題,嘗鮮是非常好的,總有各種各樣的口味來滿足大家,小到偏僻小鎮的某種口味,大到世界各地的名吃荟萃。但是,真正能夠做精做深的,卻非常少。
最終,這些食物或多或少的總是變成了某種妥協式的産品,能夠滿足一時,不能達到長久的滿足。
倒是甯台這樣的小城鎮,廚師們十年如一日的做着這份收入不錯的雞肋工作,然後日複一日的被迫增長着技能,不像是大城市的廚師和小店老闆們,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機會,各種各樣的機遇和危險。如果這些都不能打敗它,房東也會。
江遠此時若是拿到劉晟的遺澤的話,八成會有對甯台縣的懷念。
“以後,甯台縣就是我的第二故鄉了。”
再吃一碗白芸豆炖豬腳,劉晟興奮的鼻涕都要冒出來了。
作爲一名口味較重的刑警,劉晟原本是不願意吃清炖豬蹄這種食物的。但是,這家川香小店的白芸豆炖豬蹄,将豬蹄炖到軟爛的可以用筷子夾斷的程度,再放到紅彤彤的蘸水中滾一滾,那滋味,真的是刷新劉晟的味蕾。
湯也不錯,雖然比不上前兩天的豬肚雞的湯,但也屬于水準以上了。
不過,有這麽好吃的豬蹄,喝湯實在是浪費肚子。
劉晟甩開腮幫子吃着,更因爲今天已經沒什麽事要做了。
屍骨收拾好了,随時可以帶回去,隊裏的審訊也是順利,還有長陽市局幫忙提取證據……
“劉大隊,晚上一起跨個篝火不?”吳軍也吃了兩隻豬蹄,現在稀溜溜的喝着豬腳湯。
劉晟晚上都沒事做,一口答應,再問:“是爲了什麽跨篝火?”
“主要就是搞搞儀式感吧,也沒有什麽特别的事。最近江遠做的大案不多,小案子不少,也得防着小人作祟。”吳軍向對面的江遠呶呶嘴。
江遠乖巧的笑一笑,繼續低頭啃豬蹄。
要說起來,這家豬蹄店也是江村人養起來的。這是江村自古以來形成的好風氣,因爲江村坐落在四甯山腳下,哪怕是道路不靖的年代,也有人會來遊玩。
而隻要有人的往來,就少不了食住的需求,任何地方來的廚師,隻要飯菜做的好吃,就在四甯山腳下開個店,總能招攬到生意。村裏的食材也可以賣給餐廳小店,賺些零花錢。同時,村民因爲見到的外鄉人多,本身就有比較強烈的消費欲望。
現如今,江村小區周邊的美食氛圍都漸漸起來了,同樣是商業街的門面房,江村附近的門面租金已經跟清河市的租金差不多了,還一鋪難求。江村人拆遷補償得到的住房,租的也是一日強于一日。
與之相對的甯台縣南的房子和商業,許多都已經空置多年了。
這種模式,也是别處學不來的。就像是眼前這家豬蹄店,哪怕房東願意減房租,它也是做不下去的,非得是有日複一日的穩定的消費,才能撐着老闆越做越熟。
劉晟不明所以,隻當是江村或者甯台縣的儀式,酒飽飯足,回去休息了片刻,就卡着時間,往江村小區去了。
小區内,村民們排着隊,正在跨火堆。
火堆有大中小三叢,小孩子們隻跨小的,其他人愛怎麽跨就怎麽跨,以熱鬧爲主。
劉晟等人就随便玩着,隻看吳軍帶着江遠認真的跳了三圈,然後站在小火堆前面念念有詞。
劉晟擡頭一看,竟見小火堆上方,全是三根臘肉吊在那裏。
“這些是什麽?”劉晟走過去問。
“黑驢蹄子。”吳軍如實回答。
劉晟不明白的道:“放黑驢蹄子是做什麽?”
“最近商有歪風邪氣在甯台,把這幾個黑驢蹄子烤一下,給大家都可以換換氣。”吳軍說話不急不緩,好像講述什麽平常故事似的。
劉晟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隻當吳軍是在胡謅。
翌日。
江遠到了辦公室,就見柴通端着杯子上門了。
“江遠啊。”柴通笑眯眯的,喊名字喊的很親熱。
“柴局。”江遠起身。
“沒事沒事,我就是找你聊兩句。”柴通說着話,聲音逐漸變的誘惑起來:“我看你的江遠積案專班,成立了有一段時間了,也一直沒有什麽官方的名分,你怎麽想的?”
“我還沒想這些。”
柴通笑笑,道:“我覺得可以給你确定一個副科的位置,這樣的話,江遠積案專班就單列爲一個中隊,由你來負責,你自己選案子。”
江遠笑笑沒吭聲。
副科是吳軍鬧了好些天,最終才得到的退休前配置,縣局裏尤其缺這東西……
柴通說的實職副科,比吳軍鬧回來的副科級還要難一些。
但對江遠來說,這些都是附帶而已。
柴通如今已是心知肚明了,呵呵一笑,道:“我啥都不要,這個副科就送你了。希望我走了以後,你還能記得我。”
他就是純粹爲了惡心一下黃強民。黃強民已經在爲江遠運作這個副科了,對縣局的民警們來說,副科是個檻,名額很稀少,很多人到老了都評不上,工資因此也會低不少。
而且,不同于省市兩級,縣裏面提一個副科,是要過班子會議的。警局裏的一些中隊長,科室主任或者小派出所的所長和副所長們,有些都是先任職而後評的。
但是,柴通的能量是比黃強民大的,他把這個副科級給江遠的話,黃強民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合适的能用于替換的獎勵。
“我也不搞什麽儀式了,今天就是通知你一聲,我已經報上去了,很快應該就有結果了。”柴通一副好人的模樣,向江遠笑笑,道:“咱們這就算是兩清了。回頭啊,咱們有機會再聊。”
不等江遠回應什麽,柴通一個帥氣的轉身就離開了。
他得罪過江遠和黃強民,整過伍軍豪等人,但他依舊是個好領導。至少,柴通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