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馬道派出所上班的時間,龐繼東已經提前出現在了門口。一級警督的警銜,頗爲醒目。
“龐隊。辛苦了,一路跑過來,順利不?”江遠聽着埃爾法要到了,提前從家裏出來上班。
“順利,順利。”龐繼東跟江遠握手,感謝的道:“江隊能記得我,我是真的開心……”
江遠道:“總感覺法醫植物學沒給你說清楚。我最近又正好有時間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就再給你說說。”
“願意願意!”龐繼東連聲道。
他在洛晉市局,已經邀請和利用一些植物學的教授,開始開發法醫植物學破案的方式了,雖然麻煩是麻煩了一些,但針對那種全無線索的案件,法醫植物學提供的是一份機會。
江遠最近也是理解了龐繼東的一些做法,這次才會想起他來。
從江遠的角度來看,雖然教導龐繼東是有些費勁,但龐繼東獲得了相關的知識以後,他是真的用的。
而且,龐繼東作爲正經的洛晉市局刑警支隊的四大隊的大隊長,他的本職工作就允許他利用這方面的知識,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換成那種腦袋機敏的年輕人,比如王傳星這樣的,就是他學懂了如何利用法醫植物學,如何勾連相關的植物學的教授,又如何用在案子上,這些編外技巧,他還有得要學的。
“咱們先進去,我介紹這邊的所長給你認識。”江遠拉着龐繼東入内,并聊天的道:“回頭我幫你買機票好了,沒必要跟我客氣的。”
龐繼東讪笑兩聲:“那多不好意思,主要也是出來的急,這個錢我回去了也能報銷。”
譚所長很快迎了出來。
明面上,龐繼東還是來支援他的走馬道派出所的。
省外的刑警大隊長前來支援本縣的一個派出所,這種支援辦法,譚靖本人都是沒聽過的。他自己其實都有些好奇,想看看龐繼東這種外省的省會高級警官,有什麽無邊法力。
衆人坐進了會議室,就見龐繼東恭恭敬敬的将江遠捧到了上首,然後小聲的請教起了問題。
那模樣表情,就像是徒弟對師父一樣。明明江遠的年紀更小。
譚婧心裏這麽想着,臉上隻堆出一副笑容出來。
一會兒,劉文凱也從刑警隊趕過來,加上江遠積案專班的幾名成員,以及走馬道派出所的人員,衆人開始就着油耗子的案件讨論起來。
譚靖起身介紹情況,道:“就我們之前破獲的案件來看,盜竊柴油的團夥有兩種,一種是比較松散的組織結構,作案之前随機搭檔的,所以也不容易一網打盡。另外一種,是長期的合作以後,開始形成的固定團夥。通常來說,固定團夥的作案能力和破壞力也是比較高的。”
“就目前觀察到的情況來說,偷油團夥一般至少有一輛油坦克。油坦克是一種改裝車,通常都是偷來的,少數有購買來的背戶車。以車齡20年以上的,高檔進口的大排量汽車爲主,車後排和後備箱全部改裝成油箱,能裝600升以上。價格的話,現在市面上一輛油坦克大約1萬元左右。”
“再一項,是地下油庫,說是油庫,大部分就是一輛貨車,再有個私密一點的,偏一點的當倉庫就算是規模大了。這些做銷贓生意的,通常是用200升的油桶裝油,收1200元左右,現金交易,收來的油再賣給一些熟客,每升比市價便宜一塊錢,一塊五就足夠了。”
江遠等人認真聽着。
譚靖介紹的部分,涉及到作案手法等等,放到100年前,都得是賊頭們的不傳之秘,現在其實也是有點門檻的。
不過,譚靖說的很詳細,江遠等人很快就跟上了進度。
劉文凱就問:“這個地下油庫怎麽運行的?打電話?”
“電話、微信、電報,各種都行。”譚靖掰着指頭,又道:“一般是油耗子發了消息,他們就去接油,有人要買了,他們就去送油,專做這中間的服務。”
劉文凱眼神一凝:“那豈不是說,我如果是偷油的,我今天偷了600升,我還可以把銷贓的直接叫過來,當場把油給交易了,然後就繼續偷油?”
“理論上可以。”譚靖頓了頓,道:“就是太卷了,一般的油耗子應該不願意這麽累吧。”
劉文凱也是一笑,接着正兒八經的道:“那咱們抓油耗子的核心,是不是應該抓銷贓這一塊?”
“銷贓的人也很多,現在都是爛賬。買一輛小貨車,或者也開一輛油老虎,這個生意都做得。”
龐繼東緩緩點頭,道:“等于說,油耗子也可以轉行收油,買家呢?怎麽找到願意買油的人?”
“服務站裏願意買便宜油的大車司機有的是。”
“沒偷到自己身上,所以沒感覺。”龐繼東評價一句,又道:“跟當年自行車被偷又自己買賊贓回來一樣。”
劉文凱明白過來:“所以抓銷贓的也沒用的?”
“抓不完的。”譚靖道。
這種問題一般都是等到上面搞專項活動的時候,才有機會徹底解決。
平時的話,以派出所的人手,控制陣地都做不到,根本沒有力量搞徹底性的解決。
“抓幾個回來看看好了。”江遠聽着他們說話,提出一個簡單方案。
譚靖遲疑道:“就怕打草驚蛇。”
“咱們隻要開始調查,就有可能打草驚蛇的。”江遠不怎麽在意這個點,轉頭看向龐繼東:“你怎麽想?”
“我在想,咱們怎麽用法醫植物學?”龐繼東遲疑着說了出來。
“要用嗎?”江遠反問。
龐繼東笑兩聲,道:“能用最好了,您有布置嗎?”
“談不上。邊走邊看而已。”江遠說着就開始挑案子。
龐繼東想了想,也拿過來一本卷宗,仔細的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