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有比中的案子以後,隻大略的看看,就丢給王傳星了。
派出所的案子和江遠積案專班日常做的案子的最大不同,就是以直來直去的樸素行爲居多。不僅罪犯挺樸素的,派出所這邊也挺樸素的。
像是江遠剛剛比中的案子,就實在沒什麽花頭,一名村民被人敲了悶棍,他有多個猜測,但警察走訪了一圈,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另一方面,村民身上采到了明顯的泥腳印,但也隻是存檔待比對的狀态。
到了江遠這裏,才确定是金家老二、老三及媳婦的。
4個打一個,牌面是拉滿了,而且一點都不講究性價比,突出一個随性而爲,這也是鄉鎮案件的一個特點。
許多案子都是偵破了以後,看起來有迹可循,實際上,因爲本鄉本土的恩恩怨怨極多,甚至能上溯幾代人的,所以,到最後,許多案子都屬于是熟人間的随機作案,如果不是有技術性的證據,單靠推理的話,問話的本子都得寫一筐,到最後得到的将是一個大型劇本殺現場。
王傳星等人也是漸入佳境,笑呵呵的收起江遠給的紙條,就開始做起了案件的文書工作。
派出所的案子積累的多,有一個原因也是文書工作太費時間了,不過,從民衆的角度來說,有些時間還是浪費掉的好。
“這樣一來,金家的老三又冒頭了,目前是一人五案,暫居領先。”牧志洋沒那麽忙,或者說,閑得蛋疼,開始給金家老小們排隊。
“老五應該會判的最久,兩個未成年的猥亵案,後面肯定還有。”唐佳的說的氣哼哼的。
兩起猥亵案的受害者都是她去接觸的,也是她去取的證,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氣的牙癢癢。
會留在農村讀書的女孩子,本來就是家庭條件相對不太好的,其父母通常不在身邊,最多隻有爺爺奶奶的照顧,很容易就受到流氓的侵害。
偏偏猥亵案的認定是有難度的。
金家老五能被确定兩起案子,也是過于嚣張了,汗津津的髒手去摸人家小女孩,最後把汗漬留在了女孩衣服上,包括胸臀兩個位置。
當然,也是已經逮住了人,做了DNA比對,才能聯系到了相關的案件,此前根本不會把兩案并到一起來。
“其實可以做做宣傳。”王傳星道:“我看以前做的一些村霸的案子,抓住人了就在村裏宣傳,通常都有不錯的效果,尤其是一些小案子,大家都願意說出來。”
唐佳聽的眼前一亮,道:“那我們宣傳啊!”
王傳星用眼神示意,讓她給江遠說。
唐佳自然而然的用起了夾子音:“江隊,咱們也做做宣傳嘛。”
江遠咳咳兩聲,道:“咱們的主要目的,還是體現偵辦力度,也不是把金家滅門了。”
“江隊,金家那個老太太,都因爲推倒鄰居院牆,往村裏的水塘裏長期丢垃圾被治安拘留了,全家現在連個接電話的人都沒有,這都不算滅門?”
王傳星說着好似可憐金家人的話,又道:“他們本村鄰村的人都不太敢做證人,一個小案子都得奔着零口供才能做下來,其實好好宣傳一下,像金家老太太這種,少說也能混個刑拘,不可能就這點事的。”
唐佳點頭贊成,道:“她們好幾個老頭老太,每次有人結婚,就聚到一起,攔着要錢,少則一兩百,多則四五百,一年不知道敲詐多少錢了。”
“還有找大車司機麻煩的。”
“挑糞的路過了,都要嘗一下鹹淡。”
專案組的都是年輕人,有的熟悉農村,有的不熟悉,但不管哪一種,看上三天的金家犯罪史,都會覺得惡心。
江遠見大家的情緒都到這個水平線上了,果斷道:“那就搞搞宣傳,申耀偉,你來負責好。”
江遠感覺積案專班裏,申耀偉的組織能力要強一點,多少有點家學淵源在裏面。另外一個,他對于各種治安案件也熟悉,符合金家人的作案特點。
衆人于是興奮的忙碌了起來。
如果說,剛開始江遠是拿金家人練手的話,現在,大家看了金家人的所作所爲,都覺得刑法的懲治力度不夠。
金家人所做的大多數的惡事,其實都是夠不上用刑法來懲治,但這些事情,任何一件拿出來,都能讓普通人惡心許多年。
哪怕是金家最慈祥的老太太,都會将便秘多日的老便便,用水卸開了,潑到同村人的牆上,屋頂上,客廳裏……
收拾起來也挺好收拾的,兩三天的時間就能把表面弄幹淨,但那個味道能存好幾個月,老太太甚至當天就放回來了。
作爲一群還有理想的年輕人,積案專班的民警們,都願意身體力行的淨化這份肮髒。
衆人都忙碌起來,江遠就帶着牧志洋出門溜達。他是嫌會議室裏太吵了。
到外面,就見伍軍豪正在整隊。
隊伍裏,比起曾經的秃擊隊,由理塘鄉派出所的幾名年輕民警和輔警組成的隊伍,略顯單薄,但士氣正旺。
不得不說,性格勇猛剛強的伍軍豪,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和感染力的。在派出所裏立足之後,伍軍豪迅速的在身邊聚攏了一群願意健身,願意做突擊訓練,願意剪短發型的年輕人。
“你們準備出任務了?”江遠注意到旁邊停的兩輛車。
“去抓那個開賭場的。”伍軍豪的情緒已經基本恢複了。
派出所本身是更重視這個開設賭場案的。
江遠問:“确定到地方了?”
“應該是在墓地,他們家在那邊有個守靈的小房子,有人見到人了。離這邊有幾公裏,要不要一起去?”伍軍豪盛情邀請,态度有點像是請人吃飯的感覺。
江遠猶豫了一下,擺擺手,道:“算了,弄不好就變成搶功了,”
“那行,抓到人了向伱報喜。”伍軍豪也不多勸,興緻昂揚的出發了。
他就喜歡出外勤,甯可汗流浃背,也不願意喝茶聊天。
他帶出門的隊伍也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兩輛車啓動起來就吼叫着爬起坡來。
不長時間,伍軍豪就發了信息過來:【抓到人了。順利!】
接着,他啪啪的發了幾張照片過來。
照片裏,張恩凡穿着一身西裝,跪在一包墳前。
墳邊稀稀拉拉的有些植被,分布不均。
江遠看着手機裏的圖像,問:“這邊都是張家的墳嗎?”
“對,他父親也埋這裏。”
“開個視頻看看。”江遠站在原地,打通了微信的視頻通話。
伍軍豪展現了自己新捕的犯罪嫌疑人。
江遠看着點了點頭,道:“你往裏面走走,後面那片小樹林。”
“好。”伍軍豪拿着手機就往後。
幾十米的事,伍軍豪擡擡腳就到了。
然後,就看高樹、矮樹,灌木和草本植物彙集一堂,生物多樣性得到了圓滿的體現。
“這裏……刨開過,而且,不像是正經埋人。”江遠的手在屏幕上點了一下,意識到伍軍豪看不到,又形容了一番。
伍軍豪半信半疑:“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刨開過的土,再長植物就不容易茂盛了。你前面這塊地就是這樣,幾年前刨開過,而且剛好就是一個人的長寬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