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直接帶着拿回來的衣服,坐高鐵去了長陽市。
這些衣物都是清洗過的,且被數次翻找過,可以說,想從這些衣物纖維中找到毛發這種級别的證物,已經是非常難了,即使找到了,多數也是被污染的桉外人的毛發。
江遠的期望值放在皮屑上,尤其是他這次重點帶回來的幾件呢子大衣、羊毛羊絨衫以及毛線衣、毛帽子和圍巾上。
這些衣服雖然也經曆了多次的翻找。但其本身不适合水洗,也不必經常性的清洗,劉家人也沒有在劉麗敏死後,将之拿去幹洗,所以,本身就是最有希望找到皮屑的。
其次,這些羊毛絨和毛線制品的縫隙,是有一定的空間來容納皮屑的,特别是在兩人密切接觸的時候,比如擁抱等情形下,皮屑是有可能深入到纖維深處的,也隻有這樣,尋到的皮屑才最有價值。
這個難度,可以說是地獄級的。
所以,雖然面對的是一筐衣服,半個長陽市刑科中心的技術員,都開始兩股顫顫。
剩下一半是不會做的。
萬寶明還是堅持将人給聚攏了過來。
江遠站在實驗室中間,道:“各位辛苦了,今次的任務比較重,要盡可能的提取衣物裏的皮屑,甯可慢,一定不要錯過。”
江遠也沒準備一個人做,别看就這麽二十幾件衣服帽子圍巾的,三個人一起做得累死兩個。
做這個的工作量,比做花粉的工作量可能還要大,跟微量物證的概念差不多了。
現階段做花粉的桉子,想要輕松一點的話,往往采用洗刷的方式,将物件上的花粉洗出來。因爲花粉耐酸耐腐蝕,哪怕經過洗衣機式的蹂躏,花粉證據也隻會涮在水裏,再想辦法用離心機提出來。
皮屑這麽搞的話,數量多還行,數量少的話,損失就太大了。
萬寶明提前跟江遠聊過,知道是大海撈針的活計,特意強調道:“桉子很重要,大家打起精神來,咱們分ab組吧,兩組交叉檢查,到時候錯漏最多的組,晚飯的時候罰酒三杯!”
“晚飯我請大家吃烤全羊,精釀啤酒管夠,配茅台。”江遠發動了鈔能力。
技術員們一下子振奮起來了。這年月,誰都不缺那一點油星,但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吃個烤全羊,喝點茅台喝點啤酒啥的,還是很開心的事。
再者,這還是幫甯台江遠的忙,人還承情請客了,自然都願意撸起袖子幹了。
别的不說,給甯台江遠留個好印象,回頭請教請教,或者有什麽技術協作了,混個臉熟都是極好的。
技術大老可能比政治大老的威勢差一點,但技術大老隻要不死,就能一直發揮餘熱,也是相當牛氣的。
長陽市的刑科中心原本就是全省最大的刑事科學技術隊伍,比省廳的規模都要大。這陣子,不懂得微量物證的做其他的項目和任務,懂得微量物證的齊上陣,實驗室裏也是熱熱鬧鬧的。
江遠還打了個電話給黃強民,用長陽市局欠的錢,先幫長陽市局買了一批頭戴式的顯微鏡,再分發給大家。
一群人套上頭戴式的顯微鏡,紛紛投入搜尋縫隙中的皮屑的大任中去。
搜捕出來的皮屑,就直接送入實驗室開始跑pcr。
通過皮屑,特别是頭皮屑來做dna鑒定,這是08年前後部委才開展出來的技術,推廣到山南省廳就到10年了,再推廣到各個市局縣局的,差不多已經是12年前後的事情了。
而在此之前,如果不是特别留心這方面知識的刑警,根本不會去收集頭皮屑。
知識更新是個很漫長的過程,對于刑警們來說,日常這麽重的任務不說,需要更新的知識也非常多,今天聽了智能門鎖的技術說明,後天沒輪到dna的第六次說明會也是很正常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受害者的衣物中找到男朋友的頭皮屑,還是有可能的。
就是特别費眼睛。
一群技術員幹起來,很快就沒了聲息。
另一邊,徐泰甯也累的夠嗆。
三地一局,上面還有一廳一部,雖然後兩者都是以配合的姿态出現,但人家也是有要求的,時不時的還要報告,徐泰甯自己就是省廳派出來的高級警長,廳裏面對他的要求就更高了。
再者,報告隻是空洞的描述也不行,還得要充實的數據。
哪怕領導就是那麽一聽,數據信息也是不能少的。
而到了出錢出人的時候,出大頭的三地已經是越來越難配合了,省廳和部委隻管配套,下面出多少錢,他們就按比例給付,即使如此,省廳和部委都開始說話不好聽了。
這種時候,要是普通的領導,可能就要尋求支持了。徐泰甯并不這樣,他都是用pua的。
“霍市都出到3成了,您再加點,我就結報告了。”
“對,霍市加了,您也加?好勒,那您還是排第一。放心吧,報告保持原樣。”
“恩,您這邊肯定特别标注起來,其實我建議用人換經費,現在換更劃算,免得回頭想用人換了,比價變了。”
“實驗室時間算進去沒問題,您回頭給開個單子的事,但經費這塊,您得再補一點……哎,回頭折進實驗室的經費裏都行,但現在大家都交了,就您沒交了……”
“喂喂,長陽市局的實驗室經費交齊了,您看您這邊……”
單就任務管理,雖然要管理幾條線,但徐泰甯并不覺得太困難,倒是pua各單位……其實也不算很困難。
站在會議室裏的徐泰甯,手舞足蹈,如魚得水,聲如洪鍾,他不停的揮舞着手臂,大聲的喊着,像是名足球教練似的,仿佛所有人都是被他推着走的。
但各單位也是真的在被他推着走。
第二天晚間,一條線索經過多次篩選,終于變成了唯一。
徐泰甯再三核查,然後連省廳的領導都顧不上了,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江遠。最近兩次參與江遠的桉件,徐泰甯都屬于鋪開了陣仗卻無功而返,心中之憋屈無以言說,此時終于是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江隊,我們可能找到人了。”徐泰甯的聲音大的能穿過玻璃窗,傳到會議室外去。
“找到了?怎麽找到的?”江遠也莫名驚喜。
徐泰甯洋洋得意,道:“說起來也簡單,三地一局的房産交易名單拉出來,桉發前三年的,市場上用現金買房的人,總共也就四位數,再跟受害人劉麗敏的名單裏的轉賬記錄一比,就出來一個人。”
他說的輕松,但想想線索一路牽過來的費勁,單獨一個縣局可能都撐不到這一刻。
徐泰甯炫意滿滿的:“此人名叫王世基,你說巧不巧,他家裏還真就是鐵路世家,長陽市人,叔伯兄弟,舅舅外公全都是鐵路上的……”
“抓人了嗎?”江遠忙問。單就這些細節來說,已經足夠将王世基帶回來審訊了。”
“馬上就出發了。”徐泰甯哈哈的兩聲笑,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他這次是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江遠了,哪裏有時間下令抓捕。
挂掉電話,徐泰甯立即打電話給伍軍豪,讓他的秃擊隊整軍出發,直奔長陽市。
接着,徐泰甯再打電話給省廳和長陽市局。
等伍軍豪的秃擊隊抵達,和長陽市局的民警彙合,估計已經是深夜了,但沒有人因此而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