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依舊按照計劃,在牧場裏宰了一隻牛,兩隻羊,再裝運上車,就急着要返回甯台縣。
牧場主管賣力幫忙,這時候又拿合同過來,道:“老闆,牧場該買的飼料,該送的奶都得簽了合同才好弄。”
江富鎮一拍腦袋,才想起來似的,道:“我剛還說問問人呢,想喊個律師過來看看合同,回頭吧,回頭我直接帶人過來,一并簽了。”
找律師,牧場主管是不在意的,合同本身都沒什麽問題,有些細節還挺符合牧場利益的,他隻是吃錢而已,并不想牧場倒閉。
但是,新老闆的新合同要是不簽起來,以前能拿的錢,現在可就不好拿了。
牧場主管無奈的道:“有的合同不着急,有的真的挺着急的,像是倉庫那邊的維修,屋頂都漏開了,回頭下雨了就麻煩了,還有苜蓿,現在的價格正便宜,得買一批進來配料了……”
“小王。”江富鎮沒讓他繼續說下去,語重心長的道:“你不要急,牧場裏該做的事,你就安排着做,像是維修,買料什麽的,現款現結,開好發票,你自己找财務報銷,以前怎麽弄,現在就怎麽弄,簽合同沒什麽着急的,我這個牛再放一放,可就不新鮮了,晚上還想請大家吃個涮牛肉呢,時間來不及了……”
江富鎮擺出一副纨绔老爹拆一代的架勢,牧場主管就完全扛不住了。
他以前的老闆是經營型的,是要靠牧場賺錢來維持公司運轉養小三的,一旦說到錢的事情,比誰都着急,隻是不懂行,來牧場的次數也少,才被主管王坊給糊弄了。
而今的江富鎮,一旦擺出“爺不差錢,就急着吃這一口”的架勢的時候,王坊就不行了,摸不清路數,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江富鎮就帶着江遠上車,臨走前還囑咐道:“你把牧場裏的牛啊羊啊的,一定要養好,這個是重中之重,開銷上面,不用卡的那麽緊,對了,你有空再買點雞鴨鵝的養在這邊,品種選好一點,不要喂飼料,我們自己吃的。”
“好。”牧場主管隻能應下來,問:“那買個二三十隻?”
“各買100隻,雞可以多買點,兩三百隻也行。”江富鎮一邊說一邊就啓動了車。
等車上了國道,江遠才笑笑,道:“老爸你還挺忍得住的。”
“這有什麽忍不住的,他把牧場都坑了,我也不在乎。牧場裏連辦公室的人帶工人,要二三十呢,也不知道誰拿了錢,誰沒拿錢的,回去有的是辦法擺布他們。”
“你想怎麽擺布?”
“我想着啊……”江富鎮一笑,一邊開車一邊道:“我想着先給老劉打個電話,他這個牧場虧了三年了,但要是沒人坑錢的話,說不定就是盈利的……”
江遠聽的點頭。
“盈利的牧場和虧損的牧場,那可就是兩個價了。再加一點新仇舊恨,咱還提供證據給他……”江富鎮琢磨着,道:“他要是願意加個四五成買回去,我就把牧場賣回給他,咱回頭重新買一個就得了,新買的百十頭牛,就算是搭頭了。到時候,老劉願意怎麽料理那貨,都是他的事,咱就安安心心的賺個四五成的錢……”
江遠聽的點頭,覺得也挺不錯的。白得的錢,沒什麽好抱怨的。
當然,那主管當面騙人是有點過分的,但想必上一任的牧場主老劉同志,氣憤指數會更高一些。把憤怒賣出去也是一樣的。
江富鎮回到家,先在紙面上寫了幾段話的提綱,再取座機打電話給老劉。
江遠在旁邊坐着聽,剛開始,電話裏說什麽,江遠是聽不到的,三兩句話的功夫,聽筒裏的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江富鎮将之拿的遠了一點,并用手捂住話筒的一邊,向江遠笑道:“老劉心疼錢呢。”
江遠不禁一笑,确實,不是人人都有拆遷的收入的,像是這位劉叔,知道自己三年虧損是被人做出來的賬,估計氣慘了,但更令他生氣的,估計是牧場價值的變化。
聽筒裏的聲音漸漸變小,江富鎮說了一句“我回頭問問兒子”,再将電話挂上了。
結束通話,江富鎮笑着搖搖頭,道:“老劉要考慮一下,我估計,他可能想調查一下,看看那小子究竟貪了多少錢,再做決定。”
“也正常。”江遠道。牧場的盈利情況決定牧場的價值,換言之,那主管王坊貪污的多少,也就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牧場的實際盈利。
除此以外,貪污的手段其實也很重要。比如故意報損這種行爲,還會間接增加牧場的成本。
而對江富鎮來說,他什麽時候處置王坊,或者處置不處置,都無所謂。
就算王坊貪了很多錢,有資格追索的也是原來的劉老闆,江富鎮作爲新買家,也不能主張之前的盈利。
另一方面,王坊大概率也是不會跑的,哪怕他能聞到味,他都舍不得這樣的位置。
于是,江富鎮就真的帶着江遠,先下樓去處理那一頭牛和兩頭羊去了。
新買來的牛,也沒有養多長時間,但牛種極好,是血統純度較高的安格斯牛,渾身漆黑黑的,牛臉看着也很安詳的模樣。
不過,比起長時間育肥的牛,這種剛長起來的架子牛就不夠肥了,特别是牛腿肉和牛臀肉,普通的煮和烤都不會太好吃,倒是潮汕牛肉式的涮鍋較爲合适。
提前請來的廚師在江富鎮的指揮下,很快就忙活了起來。
翌日。
江遠再打了電話給黃強民。
黃強民聽後略作沉吟,道:“也好,讓伍軍豪去幫你看着好了,順便讓他們散散心。”
“出了什麽事嗎?”江遠有點意外,又有所意料。
“這幾天,縣裏開會,局裏開會,外商過來,柴局都派一中隊的去站崗,用的有點狠。”黃強民頓了一下,道:“就算沒你這邊的事,我也準備給他們派個工作,先避一下。”
站崗不算事,維持秩序在人手不夠的時候,該去也得去,有些大城市開演唱會,都需要警局派人去幫忙。但刑警隊最重業務,業務也重,通常來說,不是實在缺人手,是不會把他們調去做這些的。
柴通的做法,多少是帶點懲罰性質了。
伍軍豪是經常跟着江遠做事的,性格也有點火爆,這兩點,或許是他被選中的原因。
“行吧。讓伍隊過來玩一下,我請他們吃烤全羊。”江遠也不問那麽多,他是有系統幫忙,得了許多技術沒錯,但他學的這些技術裏面,可沒有縱橫政壇的技術,算起來,最好用的說不定是幼兒溝通術。
伍軍豪來的很快,帶了兩輛車,總共六個人。
江遠也不多說什麽,再帶上老爹,一路疾馳抵達牧場。
王坊哪裏知道衆人所爲何來,隻當是江遠的警察朋友們想來牧場遊玩。
江遠也不給他們說,帶着伍軍豪等人,快步進了辦公區,再聽伍軍豪大喊一聲:“所有人都停手,警察!所有人遠離鍵盤,不要動鼠标,聽到沒有?”
警察做久了,聲音都有威懾力,在牧場裏工作的小白領們事先沒有準備,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幾十秒的時間,現場所有人就被牽了出來。
一群人被臨時置于會議室,伍軍豪等人将電腦主機和各種文件,直接打包運上車。
王坊急的跳腳,找上江遠道:“小老闆,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咱們配合就行了。”江遠多的一句話都沒說。
雖然說,大部分搞職務侵占的小幹部,都沒有真正的反偵察能力,但誰知道呢,萬一王坊是個犯罪天才呢?
伍軍豪等人也是如此。他們這些天又是加班,又是被安排做些散碎煩悶的工作,心裏都憋着一股氣,這會兒一個個抹出光頭來,一手提一台電腦主機,龍行虎步,比當日查封建元集團還要強悍的樣子。
隻有王坊不相信自己,倒退兩步,靠着牆面,瞪大了眼睛,嘴唇幹的起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