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實沒什麽事,騎臉輸出是坐騎難受,他又不難受。要說一點點不爽利的話,他剛才已經在兩名法醫身上發洩完了。
周遠強一個刑警,這在法醫或者刑科人眼裏,其實就是麻瓜一隻,也不會跟他置氣。不過,周遠強自己就非常難受了,在沙發上坐立難安的樣子,還扭來扭去。
在過去幾年的時間裏,周遠強和刑警隊裏的許多隊員一樣,都在805案上投入了巨量的時間和精力,而江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否定了他們的努力——方向都錯了,做的許多工作,豈不是失去了意義。
度日如年的交流後,周遠強緩緩起身,臉上連個笑容都湊不出來的道:「我明白了感謝江法醫的說明,現在情況的變化有點大,我們得跟隊裏商量一下。」
「有變化及時通知。」黃強民先起身叮囑了一聲。「一定。」周遠強這才跟江遠握了下手,低頭就走。出了門,周遠強繃着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旁邊的曲浩跟着他,走的很小心,生怕被政委捉去洩憤了。
周遠強直接出了甯台縣刑警大隊的門,找了家有座位的店就坐了進去。曲浩小媳婦似的,就找了個邊坐了下來。
「你說,死亡時間怎麽就能弄錯呢!」周遠強的語氣裏滿是怨氣。
曲浩的小屁股彈了一下,又落下來,小聲道:「可能是時間太久了!」
「久個屁,以前兩三年的積案也做過的,判斷的死亡時間也沒那麽離譜!」、
曲浩内心不認同周遠強的觀點,心想,以前死亡兩三年的屍體,人家法醫也就是判斷個年份,相差兩三個月,四五個月的不是常事。
他現在不會觸黴頭,就小聲道:「屍體被發現的環境,可能确實有點不一樣,不是說花肥啥的。」
「花肥個屁!「周遠強罵了一句,憤聲道:「我最無法理解的是,明明老梅,還有省廳的翟,當時自信的很,牛的不行,信誓旦旦的說半年,現在電話打過去,怎麽的,都變成小姑娘了,都羞羞答答了?」
「這個.....
「這個啥,你說點有用的。」周遠強瞪着曲浩。
曲浩一慌,心一橫,道:「咱們搞了這麽久,一直沒破案,說不定也就是死亡時間上出了問題,現在把時間正過來,說不定就真的有搞頭了。」
「你說這個.....」周遠強的理智判斷,案件不可能如此簡單的,就這兩年的時間裏,大家付出的努力,豈是兩個月的死亡時間所能涵蓋的。
不過,周遠強的情感需求還是得到了一定的滿足,如果真能就此破案的話,丢臉也就丢臉了。之前請專家們幫忙的時候,不也是他這個政委出去賣臉。
想到這裏,周遠強又是重重歎一口氣:「這個案子也快把咱們拖死了,就這幾年,經費經費沒有,評優評先沒有,立功受獎沒有,每次挨罵立正的都是咱們,這日子,我也受夠了!」
曲浩沒敢接話。他是當小兵的,實質上的損失其實沒多少,最起碼,财政給的工資和獎金是不會少的,但想要多一點好一點的福利,那就談不上了。至于周遠強這一級的領導,承擔的壓力就大了,輪番去局裏挨罵的是他們,大會上做檢讨的也是他們....
曲浩給店員使了個眼色,讓過來。
店員是個小女生,過來笑道:「兩位喝點什麽?有奶茶,有咖啡。」「啤酒!"周遠強道。
「好的,有燕京和百威要常溫的還是冰鎮的。」曲浩訝然:「你們奶茶店爲什麽賣啤酒。」
店員笑道:「我們是警局門
口的奶茶店啊。」「那燒烤有嗎?」
「有烤腸,烤羊肉串和烤雞翅,吃辣嗎?」
曲浩摸了一下兜:「你們這奶茶店也太不純了。」
江遠回辦公室,交代了兩句,就宣布下班休息了。
四年前的積案了,也不争這一天兩天的時間,關鍵是案件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就像是種地沒有到農忙的時間,用不着往死裏用大牲口。
江遠從後台下載了幾張照片到工作手機,接着就回家去了。身後帶着一大幫的人。
在江遠積案專班裏呆的久了,哪怕是谷旗市的兩位,也都理解了江村人的概念,所以,偶爾到江家吃頓飯,改善一下夥食什麽的,大家也都沒有了心理負擔。
江富鎮也很開心有人來。
他最喜歡的就是在廚房裏咕嘟咕嘟的煮東西,吃不吃的不重要,要的就是家裏的那種氣氛。尤其是江遠出去上學的幾年時間裏,江富鎮更是火沒停過。
要是廚房裏沒有了蒸汽,偌大的屋子也就沒有人氣了。
而每當江遠帶了同事回來,村裏人也更樂意來江家蹭飯吃。雖然不是真的有什麽需要,但看到有警察過來,大家本能的願意親近一些。
今天。江富鎮就再開了兩桌席。
春節剛過,大吃十多天的鄉親們,對于酒席也有些膩了,所以,席上除了煮的很漂亮的手把肉,就是些豬肚、鹵鵝等半涼菜,另外有幾家人送來的青菜,反而更受大家歡迎。
江遠和柳景輝等人所在的一桌,得到了額外的優待,又多了一條魚,一份蝦,豬蹄鴨舌肥腸,以及更多品種的酒。
江村人一般就喝白酒和啤酒,在家也喝自釀的米酒,但待客基本不用米酒。而給柳景輝等人上酒的時候,就特意上了紅酒和黃酒。
大家吃着大魚大肉,很快也有些膩了,再有申耀偉幾個會來事的撺掇,大家很快就喝起了酒。
包括三名女警,真開始喝白酒了,也都是舉杯暢飲,毫不怯場。氣氛到了,大家聊天的内容,也就回歸自然了。
柳景輝先道:「看魯陽的意思,咱們想過去看看現場,或者再解剖屍體,還得等一等,你們柴局搞的有點半吊子啊。」
「其實也沒必要看。」江遠跟柳景輝碰杯,仰頭喝了,辣的呲牙,道:「4年前的屍體了,也不知道魯陽那邊怎麽保存的,放冰棺的話,估計眼球都融化了,而且,中間至少被解剖兩三次了,再剖也沒意思了。真要做屍檢的話,我甯願把屍體給煮了,直接看骨頭,但估計又要跟魯陽那邊扯皮。」
二次解剖能夠得到的信息其實就很少了。因爲解剖和治療不一樣,它裏面是飽含着很多破壞性的檢查的,像是胃容物,就是把胃剖開了看裏面的東西,回頭給胃做個切片就不錯了,二次解剖的時候,看到的東西已經完全不一樣了。